第一百二十章
晚上十點，艾楠告別魏芷若，準備回家。
「媽，過兩天我將東西打包後就搬過來。」站在門口，艾楠給了魏芷若一個深深的擁抱，哭泣過的眼楮依然通紅。
「不急的，你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再辦這件事。走吧，我送你下樓。」魏芷若輕輕地回應著。
艾楠點點頭，然後挽著魏芷若的胳膊徑直往電梯口走去。電梯緩緩上升，艾楠看著顯示版上不停變換的數字，心里突然有了一種淡淡的離愁，雖然她們母女住在同一個城市，但是見面的機會總是那麼少，仿佛自己是個已婚嫁的女兒，整天忙著夫家的那攤事而忽略了獨身居住的媽媽。
數字跳躍到10的時候，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電梯里站著一個提著大包小包日用品的男人。男人大約50出頭，剪著小平頭，一雙大而深邃的眼楮看起來依舊有神，白襯衣的領子有些夸張的翻在羽絨服外面。
看到站在門口的魏芷若，男人一邊往電梯外走，一邊笑呵呵地招呼道︰「你好，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不是，我送我女兒下去，你逛街剛回來？」魏芷若淡淡地笑了笑，拉著艾楠同那個男人擦肩而過，有淡淡的香水味道漫入艾楠的鼻腔，很特別的味道，但卻似曾相識。
「是啊，我去買點日用品，剛才朋友才將我送回來，喲，這是你女兒嗎？已經這麼大了？」男人將眼神落在艾楠的身上。
艾楠略微拘謹的同男人點了點頭。
「嗯，是的，陳先生那我們先下去了。」魏芷若放開一直按著開門鍵的手指說道。
男人回應了一聲，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的表情，手里的東西或許太過沉重，他小心地交換了一下拎重的手。
電梯緩緩地關上後艾楠才放開魏芷若的手臂。
「媽，這個人是誰？」艾楠適應了電梯下降時的慣性後問道。
「這是新搬來的鄰居，姓陳。」魏芷若微笑著回答說。
「你和他很熟嗎？」
「不熟，只是他搬家的那天我在電梯口踫見了，听說陳先生挺可憐的，一個人在惠城舉目無親。」
「哦。」艾楠原本還想提醒魏芷若讓她離這個人遠一點，剛才的香水味使她對這個男人的映像並不好，因為那明顯是女人用的香水，可是萬一是人家情人的呢，艾楠還是決定不要胡亂猜測。
「別去可憐人家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許人家並不是傳聞中的那樣呢。」艾楠笑了笑說。
魏芷若贊同地點點頭。電梯也在此時到了底樓。
「行了，媽，我自己去取車就行了，你快上去吧，外面很冷，你穿的又少。」艾楠提醒道。
「好的，你自己路上小心點，到了家給我打個電話。」魏芷若叮囑著走出電梯的艾楠說。
「嗯。」艾楠一邊回應著一邊走出電梯。
車庫在小區的左側，艾楠將之前綰起的頭發放下後才掏出車鑰匙走出大廳。
小區里一片靜謐，走在昏黃的路燈下，艾楠盡量將頭埋得很低，以便逃避干冷的撲面而來的冷空氣。
剛走沒幾步，一輛熟悉的車從她的身邊迅速駛過。黑色的加長林肯在這樣的平民小區顯得格外耀眼，那個熟悉的車牌號碼，那個熟悉的開車司機。沒錯！這就是秦家的車。
艾楠警覺地瞪大了眼楮︰這個車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老陳應該沒有權利開著這輛車辦自己的私事吧？
這個小區雖然平民，但是進出的車輛必須做登記，所以在小區門口老陳必須停車。帶著這樣的想法，她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力爭在小區出口前看清楚車里的一切。
半分鐘後，艾楠終于在離車不遠的拐角處停下了腳步。只見保安將一個記事本遞到老陳的手上，老陳揮舞著手中的筆在上面劃拉了一下，艾楠推測可能是在簽字，車的副駕駛上坐的竟然是方瑜。
是她？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還是在這樣的時間段出現？按理說秦雲生不可能將媽媽的住址告訴給她，所以她來這里找媽媽幾乎不可能，那唯一的解釋就是小區住著和她有關系的人！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艾楠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人影︰難道是剛才和我們再電梯口踫面的陳先生？他說朋友剛送他回來，並且他身上那麼特別的香水味……
老陳的車終于駛離小區，艾楠也重新回頭往車庫走去，但是此時她的心里卻凌亂如麻︰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測的那般呢，或者又只是一個巧合？帶著這些疑問，她在心底默默發誓一定要將整件事情弄清楚。
翌日，去到公司的時候已經上午10點，昨夜在小區見到的那一幕糾纏了艾楠整整一夜，臨近天亮的時候她才昏昏沉沉地閉上眼楮。
螞蟻里一片繁忙，甚至超越了正常上班時的忙碌，所有的人都在嘰嘰喳喳議論著公司關張的事和將要拿到的賠償，看到進來的艾楠，有人發出唏噓的聲音。
琉璃從茶水間出來，將手里的咖啡遞給艾楠。
「昨夜沒睡好嗎？看你那黑眼圈。」進到辦公室，琉璃關心地問道。
艾楠牽強地笑了笑說︰「是的，沒
睡好，看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整個晚上都沒法閉上眼楮。」
「什麼事？」
「算了，現在不是討論那些事的時候，等到把螞蟻這邊弄好了再說吧。」艾楠翻開放在辦公桌上的核算報告，「你們的核算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昨天凌晨，」琉璃說，「但是核算出來的數字很不樂觀，我和會計部那邊已經盡量將數字精簡到最低了。」
「我清楚，你先出去，要外面那些人保持安靜，我看了以後會給他們答案的。」艾楠吩咐說。
琉璃無聲地退出了辦公室，外面的聲音也在此時戛然而止。
看著報告上赫然醒目的400萬，艾楠的頭皮一陣發麻。房和車全部賣掉也無法籌足400萬，要怎麼辦呢？
艾楠站起來，點上香煙，煩躁的在辦公室來來回踱步。回想當初自己信誓旦旦的拒絕了將螞蟻停業的決定，而如今現在卻弄成了這樣的局面，她的心里一陣揪痛。
「秦天，你太狠了。」想到是秦天逼迫著自己面臨現在的困境，她低聲詛咒道。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使得艾楠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琉璃出現在門口。
「艾楠，我覺得有必要和你商量一下這件事的處理方法。」
艾楠微微地點了點頭。
「你也已經看到了，遣散螞蟻需要400萬，可是你現在的能力根本無力支付這筆費用啊，我剛才已經和加拿大那邊做了聯系了，那個女人說是要考慮一下。我想，或許她願意出一部分錢出來也不定呢。」琉璃的眼楮里閃過一束光，帶著希望的光。
「你覺得可能嗎？那個女人是何等的精明。」艾楠憔悴地笑了笑。
「怎麼不可能，要不我現在馬上打電話過去，你自己听。」琉璃說著拿出手機，摁了重播鍵。電話那頭一直處于忙音，無論重播多少次，始終沒有辦法再次接通。
「你現在相信了嗎？」
「怎麼可能這樣啊？艾楠，要不然你干脆將她告上法庭算了，反正這件事情你一個人也扛不了，就算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啊。」琉璃抱著破罐子破摔的語氣說道。
「琉璃，你能成熟一點嘛？400萬對于她來說只是個小數目，再說她在加拿大，為了這麼一點點錢，法庭會派人單獨去往加拿大嗎？之前我也已經說過，公司的法人是我，就算我告上去，負主要責任的還是我，那個女人或許就是看準了這點，才敢那樣做，所以你覺得有必要告嗎？」艾楠分析道。
「可是你就寧願做那個冤大頭啊？」琉璃不甘心。
「冤不冤已經不重要了，或者我的命運本來就是這樣多舛，所以不用去怨恨別人。」
「爆暈，你不是一直怨恨秦天嗎？」琉璃提醒道。
「琉璃，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和秦天之間的糾葛是無法用命運來定義的。行了，現在暫時不想提他。」艾楠焦躁地說道。
「艾楠，有時候我覺得你太過執著了，其實面對別人你都可以原諒，為什麼就不能試著去原諒秦家的人呢，如果你願意放低自己的位置，或者你的人生將擁有別人永遠無法匹及的榮耀。」琉璃說。
「打住，那些榮耀我不稀罕，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是在給我上政治課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現在就可以出去了，我的人生如何規劃我很清楚。」艾楠不悅地說。
「你不需要發火，作為朋友我只是善意地提醒，至于你如何選擇我都支持，可是現在舉目望去，似乎沒有誰可以幫得到你，我家里面也不可能拿出那麼多錢出來，你想想還能怎麼辦啊？」琉璃歉意地說道。
「沒有要你問家里拿錢，就算你拿來我也不可能要的，這大半年來你已經把整個人搭給我了，我還能要你的錢嗎？現在首要的事情必須把我的房子和車在中介掛上，不然拖下去耗費的錢就越多。」艾楠說。
「嗯，只能這樣了，車的價錢基本屬于透明的，但你的房子打算標價多少？」琉璃問道。
「你看著辦吧，我也不清楚，至于短缺的錢我自己再想想辦法。」艾楠說。
「好吧。」琉璃說完轉身出了辦公室。
艾楠將核算報告鎖進抽屜，也跟著出了公司。身後傳來員工一陣抱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