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舒愨鵡」守門士兵懶散的靠著牆,用那瘦出骨節的手遮住了烈日散發出的讓人睜不開眼的炙熱光芒。濃厚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毫無生機,他舌忝了舌忝起皮的嘴唇︰「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另一個守門的士兵抹了把頭上的汗,模了模比自己矮一個頭的瘦士兵,嘆息道︰「如今糧比水貴,咱們這日子還算好過,最起碼會按量給咱們點水。」
瘦士兵沒有躲,只是有氣無力的笑了笑︰「如今水井都被欽差大人看管了起來,那些糧商就算是上躥下跳的跟猴子似的想叫號,可那不也是沒法子的事麼!」
高士兵被瘦士兵的比喻逗笑了,搖頭道︰「如今知縣可是在中間受氣,哪像咱們家大人,毫不留戀的就把手中權力教了出去。我听人家說,大人現在每日在家听听小曲,清閑得不得了。」
瘦士兵不贊同的撇了撇嘴︰「那是他有把握沒人敢把他怎麼樣。人家是司空大人的兒子,還有個有皇子的庶姐在宮里。將來只要那位王長子安安分分,那咱們大人最起碼也是個郡王的舅舅。如果那位王長子不安分,成了,咱們家大人依舊榮華富貴,輸了……嘖嘖。」
「這股子酸味兒,哎,誰叫咱們沒投胎到好人家……哎?那是……」高士兵一愣,漫天灰塵之下隱隱可見盔甲,耳邊傳來陣陣馬蹄聲。
瘦士兵眯了眯眼楮,隨後驚恐的張大,拉著高士兵往里跑,跌聲喊道︰「快,快關城門。」
……
「突圍成功了麼?」沈從文望著城樓下煞氣凌然的來犯之人,鐵青著臉問道。
士兵越發的低,緊張又哀傷的說道︰「有一小隊斥候小隊突圍成功,其余九對全部陣亡。」
沈從文緊繃著神經松了松,後衣以噙滿了冷汗。士兵不解問道︰「為何不去泗洲求救,反而舍近求遠的去常州?」
「我做事需要向你匯報?」沈從文面色一冷,士兵立刻道︰「屬下不敢。」
沈從文回首環視城牆上的眾人,慎重的說道︰「如今的情況諸位也看見了,還請諸位不吝言語,總結出一個應對策略。」
眾人都謹慎的沒有開口,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王玨炎身上,畢竟只有他真正的上過戰場。
王玨炎沉思了片刻,快速的問道︰「城內有多少士兵、戰刀、盔甲、戰馬、弓弩、投石器?」
小兵一愣,洛陽總兵開了口︰「洛陽主經濟,又有泗洲比鄰,遂不重軍事發展。緊急召集的士兵約莫著有一萬左右,大多都是半軍半農,長矛湊一下能有一萬,盔甲只有八千,鉤瓖五千,戰馬三千,弓弩一千,投石器十五台。」
靖世子面色沉靜︰「這支敵軍目測有十萬人馬,想要抵達洛陽就必須先越過泗洲,而泗洲遲遲未傳來消息,也就是說,要麼他被控制的死死的,要麼就是……」
「現在說這些沒意義了。」王玨炎眯著眼楮打斷,底下的敵軍躍馬橫刀,按例出來一名將領上前叫陣。
靖世子也是知曉一些軍中的規矩的,他見王玨炎有要下城牆的意思,眉頭緊皺︰「他們偷襲在先,咱們也可不按規矩。」
王玨炎搖頭︰「若是不應,那會給那些人說頭,會墮了氣勢。」
「小兒們,爺爺已經到了,爾等還不出來速速相迎?」
叫陣之人大聲嚷嚷,頭盔護著頭部看不清面貌,不過听著聲音也就三十幾歲。身穿鐵絲套扣綴合成衣狀的銀色鎖子甲,每環與另四個環相套扣,形如網鎖,陽光下銀光刺眼,威風凜凜。
余下的敵軍也跟著叫嚷︰「快速速投降,跪地求饒興趣饒你狗命。」
「魏狗還不求饒,難道等著吳國來救你?」
王玨炎冷笑,好大的口氣。他吩咐道︰「拿來十字弓來。」
士兵應聲,半響雙手奉上。王玨炎瞄準敵軍的將領射出,那人縱馬一躲,控制著馬後退,叫嚷嚷的說道︰「真是條狗,竟會偷著咬人。」
王玨炎提氣在丹田,大聲斥道︰「你爺爺王玨炎在此,豈會讓你這條狗亂喝,待我下去,扒了你的狗毛!」說著就欲下樓。
沈從文一攔,臉上寫著不贊同,勸道︰「王兄,靖世子說的有道理,敵軍比我軍強盛,整個城池還需王兄
帶領。」
「你不是軍人,所以你不懂。」王玨炎目光冰冷的掃過城樓下的叫陣之人,一字一句慷鏘有力,「我堂堂王家人,豈會怯陣?又豈會遇陣而退?」
靖世子欲在勸,就听洛陽總兵道︰「歸德將軍是想拖延時間,畢竟若是他們即刻攻城,我們能挺兩日都是艱難,能拖延一時便是一時。」
王玨炎第一次正視這個靠著父輩坐上洛陽總兵的男人,他們之間年齡相差不大,他還在京都的時候就總有人將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王玨炎個人是非常不喜歡的。可能是王家給自己的天生榮譽感,或者是這個人的差勁。
「不過歸德將軍的意圖恐怕是不行了。只怕他們也是知曉抓緊時間,剛才的叫陣只是增加氣勢。」洛陽總兵指了指城下,眾人先前被王玨炎吸引了目光,遂沒有注意道敵軍已經開始準備撞城木了。
王玨炎心頭一跳,連忙飛快的吩咐道︰「他們要撞城門,吩咐人用木梁頂住死守。還有預備火油和投石器,主城門留三千人,其余三個偏門每個城牆兩千人。我坐鎮主牆,其余三個牆,分別由靖世子,沈編修,還有總兵把手,不知總兵可有疑議?」
被安排到職責的人都紛紛各領其職,畢竟王玨炎是王老元帥的孫子,眾人中唯一一個上過戰場的人,即便是洛陽總兵,也說不出什麼。
洛陽總兵思索了一下道︰「沒問題,我手底下有些武官,也算能干,能否一面城牆派一個?」
王玨炎點頭,「總兵思慮周全。」
洛陽總兵微微一笑,說了句不敢,就去守其他城牆。
敵軍部署也完畢,不少敵軍開始搬圍城梯,先前叫陣之人大喊道︰「二郎們,誰是第一個爬上城牆的人,就賞他二百兩,和城內最漂亮的姑娘。誰若是殺了城內大將,就賞他五百萬兩。」
一時間敵軍紛紛雄心大漲︰「殺——」
……
「估模著,開始攻城了。」
商幼薇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唐志澤試探性的問道︰「你不害怕?」
商幼薇眼皮子都不抬︰「不是你安排的麼?」
唐志澤這才想起他的人都被她控制住了,當下懊惱,一和幼薇說話,智商就會不自覺的下降。他有些不甘心的問道︰「你是怎麼控制住他們的?」
商幼薇認真的想了想︰「家人,利益,威脅。」
商幼薇說的籠統,唐志澤也沒有追問的意思,他往商幼薇身邊湊了湊,手搭在了商幼薇小月復上,緊張的看著商幼薇。
唐志澤一直沒敢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他想畢竟這是古代,一切保守,商幼薇又是正經的良家女兒,若是他唐突了,被暴打一頓是輕的,若是惹得商幼薇生氣那可就白玩了。
商幼薇沒有躲,她把手附在了唐志澤的手上,其意思不言而喻。
唐志澤大喜過望,臉又湊了湊,距商幼薇的唇也就一個指尖的距離……「小姐,大事不好了!」
門被突然撞開。
商幼薇立刻推開了唐志澤,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何事?」
田掌櫃子一臉驚恐的說道︰「有一批不明之軍正在攻打洛陽。」
商幼薇點了點頭,「還有麼?」
田掌櫃子一愣,呆滯的搖頭︰「沒了。」
商幼薇道︰「那出去吧!」
田掌櫃子下意識的就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商幼薇瞧著唐志澤一臉哀怨,輕咳了一聲,勾了勾手指︰「過來。」
唐志澤眉開眼笑,眼巴巴的湊近,就听商幼薇道︰「把臉換回來。」
唐志澤頓時垮了臉,他還以為要親親呢!
卸去面具,一張濃眉入鬢,眼眸深邃,鼻梁高挺的黃色臉龐就出現在了商幼薇眼中。商幼薇指甲細細描繪著這個人,她還記得第一次相見時的場面。
新兵入軍營總是要挨欺負的,她又是女兒身,長得矮小可憐,總是被老兵嘲笑是娘娘腔。她一介女
子入軍營,就如同羊入狼口,生怕被人戳穿,整日提心吊膽。
唐志澤當時是軍醫,醫術了得,不知救過多少士兵的命,在軍營中深受敬重。
他要試藥的人,眾人左推推右推推,最後就落在了商幼薇的頭上。一個整日不愛說話,和任何人關系都不好的新兵蛋子。
唐志澤也跟著模了模臉,「是沒以前好看了。」
商幼薇意識神游,下意識的「嗯」了一聲,待回過神,就見唐志澤一臉哀怨。
商幼薇敲了一下唐志澤的頭,「這個表情不好看?」
唐志澤撇了撇嘴︰「怎麼樣好看?王玨炎那樣的好看?」
商幼薇微微一笑,將人壓在了身底下,在唐志澤耳邊說道︰「這樣好看。」說著,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