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淡淡、虛虛實實、疏疏密密。何處運靈該重,何處注靈該輕這些都是極為講究的。
「肩膀和手的內部結構關系好像不對……」
就這樣經過了數千次的刪刪改改,新一輪刻畫終于完畢,整整花了她一個月的時間!顏雪仰天長嘆︰「終于完成了這磨人的作品啊!」
太陽落山,學子放學,先生下課。顏雪跟夫子微笑道別,走在了去綠境的路上,今天,她終于鼓起勇氣,迎接綠衣的檢驗。在強大的師傅的引導下,顏雪的靈修基礎已經非常牢固。今天,是個令人激動的日子,她已經掌握練習五木神功的基本能力。
體內護心凝香丹化作的芳香,她已經能夠自由操控,她早已經在月復中練習了千千萬萬遍芳香化形。今天,終于要正式開始修煉木門的頂級功法了。只要完成頂級功法修煉,顏雪就能正式替紫衣療傷。
誰知道今天出現在空地上的卻只是綠衣,顏雪疑惑地問道︰「怎麼今天紫衣沒來?」
綠衣雙手叉腰,說話依舊清冷,她回道︰「紫衣身體狀況不佳。等我們完成功法修煉,就行了。」
「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顏雪一邊放後背的火弦琴,一邊問道,這琴與功法修煉關系密切,是綠衣師傅讓她帶來的。
顏雪調用體內綠精靈,開始雕畫月復中的人形。她引導月復中的綠精靈極為熟練地用芳香雕畫夫子人形,整個過程只用了半刻功夫。然後將綠精靈化為牽扯模型的絲線。月復中的人物竟活了起來,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悲嗔喜怒都與夫子一般無二。
待分神看到綠衣放出體內的模型,顏雪愣住了,一時忘了下一步動作。
綠衣看到她這幅傻傻的模樣,怒意又漲,她大聲喝斥道︰「你傻愣著干什麼!」
一邊作勢要像顏雪發動攻擊,一邊大聲說道︰「集中精力,再耽擱下去紫衣就沒命了!」
其實這句話也是在提醒顏雪做好迎戰準備,綠衣從來對誰都嘴硬心軟。
顏雪看著綠衣放出的模型竟然是紫衣,她剛才的擔憂更深了一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猜測,說道︰「紫衣怎麼了?她出事了對不對?」
听到顏雪的話,綠衣卻收了招式,她目光炯炯地看著顏雪,說道︰「倒是有情有義的,你怎麼猜出來的?」
「果然出事了。」顏雪心弦被撥得不安。她沒有再問下去,而是專心與綠衣對敵。
這時候,綠衣跳到樹上掩了身形,這時與紫衣師傅一模一樣的人形從樹上飛身而下,她用數千根綠精靈牽扯的傀儡紫衣已經活了,大聲說道︰「出招吧!」
那聲音不仔細辨認,還以為真是紫衣發出。
綠衣發起的對戰開始得猝不及防,紫衣似乎發生了重大的事情,綠衣不再耐心地交待紫衣應該怎麼做,應該注意哪些東西,一上來就是實戰演練。
顏雪听了綠衣的話,勉強從體內引出綠精靈和丹香,然後像是在月復中一般刻畫出夫子模樣。她一邊刻畫,一邊為難,實戰中應該怎麼用夫子這個假人對敵呢?
五木神功那本書總共就幾千個字,她怎麼都思索不出辦法,夫子可不像綠衣師傅一樣是木門靈修啊。
顏雪正要開口尋問,卻猛然听到「紫衣」的一聲大喝︰「灼木碎心鞭!」
霎時間,「紫衣」右手握著一根十多米的長鞭瞬間行至「夫子」面前,顏雪還沒來來得及反應,五步開外的顏雪就被長鞭的綠光閃得眯了眼,下一瞬,只覺得腳上如烈火焚燒般火辣辣地疼痛。
沒錯,紫衣襲擊的正是顏雪,而不是她長鞭所向的夫子。
「如果我真是你的敵人,如果我的鞭子落到你身上,你已經死了!」綠衣從樹上下來,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望著皮開肉綻的左腳,顏雪翻然醒悟,她這陣子是安逸太久了,與綠衣師傅對戰的是假的夫子,綠衣雖然偷襲自己,破壞規矩,她卻很清楚真正的戰場只有生死,沒有規矩。
綠衣覺得自己可能也心急了一點,她又補充道︰「永遠不要低估敵人的能力,說不定你一放出傀儡,自己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五木神功第一式叫什麼?」
這些道理,顏雪其實都懂,她喃喃自語道︰「木神的迷惑。」
顏雪的神情在看在綠衣眼中卻成了漫不經心,她想要轉身離去,想到這樣做不但幫不上紫衣的忙,可能還會危害到她,終是忍了心內的不快,繼續教顏雪,只是語氣中已經盡顯不耐︰
「迷惑!一旦被發現,傀儡的身份就被識破,那還怎麼迷惑?利用地形,利用以前紫衣教的功法,無論什麼東西,你都要將自己的行跡掩藏起來,這還要我教?」
綠衣的話激起了顏雪的斗志,顏雪不將這些應用到實際戰斗中怎麼對得起自己這段虛耗的時光?顏雪化擔憂為動力,集中精力應對綠衣控制著的「紫衣」。
趁顏雪運靈藏到大樹的機會,「紫衣」也隱于樹間,沒了蹤跡,整個空地只剩「夫子」一人傻傻地站在那里。
努力忽略左腳火辣辣的疼,顏雪腦海中的話不斷重復︰「真正的戰場只有生死……」,她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著,一邊分神運靈控制夫子尋找紫衣,一邊提起一萬分的小心警惕紫衣偷襲。
在顏雪看不到的地方,紫衣雙手的綠精靈已經化作細長根睫的藤蔓,它們從大樹垂吊,在土間匍匐,跟蹤著夫子。
紫衣一聲大喝︰「黑色藤蔓,纏!」,驚嚇了顏雪本就提著的心。
霎時間,隱藏在土中的藤蔓迅速生出百千新芽,它們破土而出,迅速攀上了夫子的四肢,像是要強行擠入夫子的血肉。
顏雪大駭不已,她努力保持內心的平靜,回想師傅教過的克制「黑色藤蔓」的方法。
「飄零紅薔薇,護!」顏雪心急地大聲說道,燦爛密集的薔薇花瓣迅速包裹著夫子的身體,它從夫子身上蔓延開來,花瓣濕透的紅暈包裹住了緊緊纏住夫子身體的藤蔓。
用氣根攻擊著夫子的藤蔓被薔薇牽住了身體,顏雪抓住時機,薔薇的尖刺盡相伸入藤蔓枝條。綠精靈結成的黑色長藤瞬間萎黃了生機。
顏雪的一番應對讓綠衣火了,她大怒著說道︰「閃空驟雨箭!」
那黑色長藤被注入新的綠精靈,它們融合了顏雪的綠精靈,剎那間化為千萬箭雨,拐了個彎,直指顏雪所在的大樹。
顏雪被急行而來的飛箭驚呆了,那些箭穿破滿樹綠葉就要射中顏雪。終是在她面前盡化為綠精靈,被「紫衣」收了回去。
這次戰斗,又以顏雪的完敗告終。她化作薔薇的綠精靈還被綠衣收繳了大半,好在夫子的身形沒有受損。
綠衣怒氣尤未平息,她恨恨地說道︰「我看跟你對戰簡直是白費功夫,用腦子想想,我讓你帶火弦琴來這里練功是為了什麼?」
綠衣終究將屬于顏雪的靈力歸還,然後拋出一連串的問題,漲大了顏雪的腦袋,她說道︰
「難道你還沒懂迷惑二字的含義?形似神似有什麼用?在戰斗中你是使用夫子與敵人對戰,你怎麼能堂而皇之地用綠靈的功法?再來!」
顏雪現在已經習慣了綠衣容易上火的脾氣,以及她不遺余力的打擊。逆境是磨煉人的意志,使人內心強大的速成學校。
顏雪的精神力,一月鍛煉下來已經比以前強大了不止幾倍,現在綠衣的教課方式徹底將它們激發。
顏雪一面分了心神總結剛剛的戰斗經驗,一面飛身隱藏自己的身形,另一方面還控制著夫子讓他去取那古琴。
趁夫子取琴的時機,她已經想明白自己剛剛在戰斗中犯的錯誤,也理解了綠衣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她是在氣自己不開竅。
在第一次對戰時候紫衣就已經說明,迷惑二字的重要性,她卻還學著綠衣的樣子,用女聲大叫招式,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實在是該罵。
仔細想來,綠衣說出的聲音模仿了紫衣師傅清冷的語氣。她們本就年齡相仿,音色也接近,並且那聲音應該還是通過綠精靈傳導到紫衣手中,再從那里發出的,真是幾可亂真的模仿。
顏雪仔細思考如何用不會武功、只會彈琴的夫子迎敵,她想到自己類似的駕馭傀儡的本命功法,心中有了應敵之策。
顏雪指揮著夫子氣定神閑地盤腿而坐,他將古琴放在雙腿上開始調音。頗有臨危不懼的大家風範。
綠衣看得模不著頭腦,卻為顏雪的進步感到開心,但她沒有手下留情,一招亂風斬使出,紫衣手中綠精靈幻化的大綠葉如尖利的飛刃,它帶著殺氣,向夫子的琴飛旋而來。
憂傷的琴曲在琴弦間縈繞,它們飛過紫衣的耳際,落入綠衣的心中,暗藏著危險。琴聲靜悄悄、輕緩緩地包繞綠衣的心,活了百年的綠衣,心思剔透的綠衣也未發現其中蹊蹺的故事。
明面上,夫子雙手積聚了綠精靈,那綠精靈卻被顏雪加了「隱靈心法」,不被紫衣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