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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魔幻之困

叫做綠綺的男人望著心愛之人遠去的背影,面上的清淚將心聲娓娓道來︰

「岑丹,你恨我吧,是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福兒,如果恨能讓你好受些,我會滾得遠遠的。他會代替我照顧你吧,他能讓你從喪子之痛中清醒吧,愛如果讓人有力量,它能治愈你內心的傷痛吧。」

綠綺將背上的琴取出,席地而坐,想象著在天堂好好活著的孩兒,琴聲嗚咽著極致的苦痛︰「這個世界很美麗,開放著白色的花。這個世界雖然繁華,我牽掛著天堂里的故鄉……」

綠綺並不知道,離開他的岑丹並未去找她口中的華錦。她帶著永遠長不大的「孩兒」游歷江湖,活得逍遙自在。

直到兩百年後,岑丹偶得「冰弦魔琴」。她仰天大笑,只為著心中恨極的「綠綺聖手」身死魂滅。卻不料自己的身子,也在極樂中歸了塵土。

離身的魂看不到一直陪伴著她的「孩兒」,驚慌中,岑丹抱起「冰弦魔琴」四處尋找,最終來到此處密林。

岑丹化作音之凶靈,最是听不得人間的愛戀纏綿。她將一個個快樂的命靈吸取,收入身下的白蓮花中。每每思念孩兒,便用歌聲引導歡樂的魂靈,拼湊出孩子福兒還活著的幻影。

魔環中的影像記錄的是「綠綺聖手」一生的記憶,千年前的誤會終于在此刻解開。于綠綺,愛是無言的守護,他一生的時光都在為岑丹編織美麗的謊。

誠如「綠綺聖手」的心聲,愛真的能治愈內心的傷痛。這場治療的儀式雖晚來千年,終究令岑丹心上的刻痕開出善的花。

畫面仍在繼續,它開始回放綠綺夫婦二人帶著孩兒幸福生活的時光。岑丹痴痴地看著,薛煙剛剛受的傷已經全然恢復。

面對強大的音之凶靈,薛煙很清楚,只有抓住這難得的機遇進行偷襲,才能將她消滅。

但是薛煙的心念仿佛被一股陌生的情緒牽引,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留下來。薛煙很清楚,再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也不至于讓自己流淚。

更奇怪的是,她的身體好像也不听使喚了,她竟靜靜站在一旁,同百花一起,見證起這場悲壯的愛戀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原主人命魂的執念如此深?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薛煙否定了這個猜測。

畫面中岑丹的孩子喚作福兒的,他的音容笑貌仿佛觸動了薛煙細胞記憶的開關,薛煙隱隱覺得有個被掩藏的秘密沉在自己心中,苦思冥想,卻怎麼都浮不上來。

魔環的光幕隱了華彩,百花林里響起一個清婉中略帶沙啞的聲音︰「看在你將」綠綺魔環「帶來的份上,我饒恕你的驚擾,你走吧。」

這聲音終將薛煙身體潛藏的秘密喚出,她思維的火花照亮那個驚天秘密,薛煙激動地說道︰「你的孩子靈魂未滅!」

岑丹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緊牽繞著對兒子的思念,所以在听到這句話時,她沒有半分懷疑。

岑丹早在幻覺中听過無數次福兒活著的話語。此時,神志已然清醒的她,仍是被此消息震得喪失了所有感知。

片刻,岑丹才回過神來,如果不是靈魂與蓮妖共生,她絕對已經拉起薛煙,往孩兒住處狂奔。

岑丹在白蓮中急切地問道︰「他在哪里?」

「如果我沒猜錯,他的靈魂覆在一個叫做」聖藍骨環「的靈寶中。」薛煙斟酌著字句又道︰「明日我會將骨環帶來,只是希望您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

來自母親的聲音喚醒了修復薛煙記憶的藍靈,薛煙的睿智,將雜亂的片段拼接成一副完整的畫---聖藍骨環中的靈魂就是岑丹的孩子。

之前被「夢魘」所傷,救薛煙的骨環將藍靈引導到她體內,與其細胞融合。于是薛煙的身體便對「岑丹母親」有了「記憶」。

岑丹听了薛煙的話語,卻與百花一同陷入沉默。

薛煙立刻坦述因由︰「我殺了魔環的現任主人,你應當清楚本命靈寶可怕的復仇行為。希望你將魔環封印入魔琴中,替我消除隱患。」

岑丹依舊沉默,薛煙一時間猜不透這千年凶靈的想法,她言辭懇切地繼續說道︰

「明日我必定將你孩子的魂靈帶來。到那時,你再解除防御不遲。」

「帶我去。」岑丹突兀地打斷了薛煙的話。

薛煙听到這話,只說出一個下巴都驚得要掉到地上的「啊」字。岑丹的意思是要月兌離覆魂的白蓮。

薛煙深知,岑丹的靈魂可是覆在白蓮花上才得聚千年妖力。她已經死過一次,靈魂若再度強行剝離肉身,不但妖力盡毀,還可能元神受創。

輕則虛弱數年,重則永不能再修妖道。

原來剛剛岑丹的沉默並不是疑心薛煙的話,她的內心是在掙扎著,下此月兌離白蓮掌控的決心。

這個千百年來為著丈夫兒子存在的凶靈,因情而痴癲,終也因情而死生。

「幫我,她若知道就來不及了。」岑丹見薛煙沒有任何反應,又說道︰「我無顏以此般面目見福兒,我想同他團聚。速啟」引靈術「,否則你將永受魔環詛咒!」

岑丹話音剛落,面上焦急的神色忽然消失,她像是戴上了一張不懂得七情六欲的人皮面具,聲音也不復初始的婉轉︰「丹妹,你真這麼狠心要將我拋棄?」

這話明明從岑丹口中說出,卻好似來自天外,久久回蕩于整片林子。尖刻森然的女聲將原本舒展的花朵兒嚇得躲進了土地里。

突然的轉變並未讓薛煙驚訝,她知道這是岑丹覆魂的白蓮花精在作怪。

蓮妖花精已經修煉得能夠控制千年妖靈。就算是魂魄穩定,薛煙面對這樣強大的存在,也要謹慎對敵,更何況現在。

岑丹被黑紗遮著的眼眸已經流下清涼的液體,她嘗了嘗,原來淚,是咸澀的。

原來九百年來,與蓮妖相處的時光已經讓岑丹忘記了淚的滋味,剛剛在回憶影像時她都不曾哭泣,只是將它們藏進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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