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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意之禮?再度吃醋!

宮樂齊鳴,鼓瑟吹笙,夜幕初起,錦繡殿之中的燈火愈發璀璨。za

今夜並非正旦大宴,可這殿中的排場卻一點都不小,不僅皇帝與太後親臨,便是各位後宮的娘娘們也悉數在座,除開瑯琊與漠北的王族隨臣,諸位皇子及滿朝權貴臣工悉數入宮行宴,唯一有些不甚圓滿的是忠親王與賢妃的缺席,沈蘇姀獨身一人坐在沈閥席位之上,眸光微狹的掃過這滿場的衣香鬢影,最後悠悠對上一雙墨藍色的鬼眸,沈蘇姀雙眸半眯,在嬴縱略帶兩分莫測的目光之中從容的轉過了頭去!

大抵是因為嬴珞的缺席,所以申屠致今日面上的神色並不好看,听聞世子申屠卓近來病情加重,因此申屠氏的席位之上便只有他一人,而在他身後數十步之外的臣工席位之上,身為二品武將的衛尉營統領大秦輔國將軍的申屠孤正錦衣華服落座其上,那位置雖然比不得前面的權閥位置好,可一個耄耋暮年一個清俊英杰,月兌離了申屠氏的申屠孤,並沒有過的十分潦倒,反而,申屠孤在這群臣濟濟的大殿之中絕對算得上是耀眼的存在!

諸位之上,太後盛裝端寧,而在她身邊長案之上攜手而坐的皇帝與貴妃則更是尊貴雍容伉儷情深,因患病在身多日不曾出來走動的西岐茹今日薄施了粉黛,一身玫紅的立領宮裝將她整個人襯的身段婀娜容色絕艷,可饒是如此,仍是掩不住她眉宇之間淺淺浮著的病弱之姿,卻也是因為如此,如今的西岐茹少了兩分持重多了兩分嫵媚,昭武帝特準她坐在自己身側,時不時的輕言低語更顯貴妃之榮寵,據說貴妃養病期間皇帝在棲霞宮過夜的次數並不多,且日前貴妃又將掌宮之權交予了淑妃,因此朝野上下都猜測經過這一段貴妃在皇帝面前的寵眷大抵要清冷兩分,可今日一看,卻似乎更甚從前了!

陸氏看著盛裝出席的西岐茹笑意頗盛,一雙眸子微微眯起,看了看底下靜坐不語的嬴縱道,「阿茹就該著這樣鮮亮一點的顏色,這一場病叫你折損了不少元氣,如今小七平安歸來,你的病眼看著也有了些微的氣色,往後多出來走動走動,心情好了病也好的快些。」

西岐茹面上笑意端麗,點了點頭,「臣妾謹遵母後教誨。」

西岐影位份僅次于西岐茹,自然坐在距離主案最近之地,聞言眼唇一笑,一雙眸子波光流轉,「姐姐自小穿這些鮮亮的顏色都好看,這些日子都在病中,倒也許久未曾見姐姐這般裝扮,而今秦王歸來,雍王也回來了,皇室這一大家子和樂融融,姐姐的病必能好的更快些。」

西岐影語聲清脆,一雙眸子大大睜著給人感覺十分純然,陸氏聞言點頭笑笑,昭武帝轉頭看了西岐茹一眼,眼底亦生出兩分贊賞似得微光,一邊拉起西岐茹的手握了握,轉頭看向底下的雍王,「朕忽然想起雍王的簫聲不錯,今夜乘興為大家吹奏一曲?」

昭武帝忽然看向雍王嬴麒,所有人便也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雍王坐在左下手位上垂眸品茗,一身素衫清雅仙逸渾似世外客,聞昭武帝之言將目光抬了起來,微微一掃諸位上三人,唇角一勾沁出兩分苦笑,「不瞞皇上,這麼多年臣弟潛心修道,一時倒是將這些樂子荒廢了,皇上讓臣弟奏蕭有些難,改日皇上若是有心問道臣弟倒是能與皇上說道說道。」

昭武帝聞言眉頭微挑,陸氏不由得搖頭苦嘆,「怎生連蕭都荒廢了,哀家亦是記得你那蕭乃是君臨一絕,罷罷罷,哀家自知說不動你,只想著你至今都未娶親如何也放心不下。」

听陸氏一語昭武帝也蹙了眉,看向雍王搖頭道,「嬴氏一脈已是日漸凋零,雍王怎可終生不娶,既然回了君臨,不如就由母後為你尋一門親事,朕不曾听說修道之人不得娶親的,你先成了親再去縉雲山也不遲,阿茹,你看如何?」

微微一頓,昭武帝忽然看向了身旁的西岐茹,西岐茹一直笑意舒寧的听著幾人之語,听見昭武帝此番望過來,她便也看向了雍王,唇角微揚道,「皇上說的有理,太後為雍王親事掛懷于心多年,雍王莫叫太後心中不安才好。」

西岐茹答得平常隨意,落在她身上的兩道目光不由的微閃,這邊廂雍王唇角的苦笑愈發明晰,抬眸看向西岐茹望過來的那雙盈盈美目搖頭道,「娘娘有所不知,本王修道多年已至小成之境,若在此時娶親,心中難免有所掛礙耽誤修行,此番去縉雲山,本王亦求問無了道長,道長已為本王測算一卦,卦象上說本王此生命富身貴,卻獨獨不得良緣可結,本王這些年早已看淡此事,亦無成親打算,皇上和母後便允了嬴麒吧。」

听得此話不僅陸氏眼底一暗,便是近前上的諸位皇家親眷都生出兩分感嘆來,西岐茹從容的笑意似有一滯,隨後只是牽了牽唇角便垂眸無話,昭武帝搖了搖頭,「命富身貴,卻獨獨不得良緣可結,也罷,你既做好了打算朕也不會逼你。」

嬴麒聞言便微微松了口氣,對著昭武帝一舉杯,「多謝皇上。」

眾人見此便知誰也勸說不得,這邊廂陸氏不停地搖頭感嘆,一轉眼卻看到嬴策兩眼放光的看著嬴麒,陸氏一時抿了抿唇,「阿策,你可莫要學你九皇叔!」

嬴策心中所想被拆穿,面上立刻有些悻悻,尚未言語淑妃已眉頭緊蹙的看向了嬴策,嬴策趕忙揮了揮手,看了看轉過頭來的昭武帝弱了聲音,「不不不,我不學九皇叔,可我也得找個心愛之人才娶,父皇祖母和母妃不得逼策兒!」

嬴策慣會耍寶,因此也沒有人詫異他這般言語,昭武帝眸光微眯的看了嬴策一瞬,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邊廂西岐影看著嬴策這般亦有些無奈和擔心,陸氏更是生出兩分苦笑,卻唯有嬴麒帶著兩分贊賞的看著嬴策,一時倒給了嬴策兩分鼓勵似得。

殿中臣工只看得見殿前諸位主子的面色卻听不見那話語,加之能坐在殿前的各個都不是喜怒于色的,因此他們自是不知這皇室間的暗涌,瑯琊城坐席上唯有殷蓁蓁一人,和兩年前所見一樣,她周身仍然穿著那裹身黑紗,她的目光甫一開始便幾番打量了沈蘇姀,沈蘇姀想到沈蘇慕,便也朝她點了點頭,而另一邊的漠北坐席上,陸衎靜然不動的模樣看著卻有幾分老謀深算之感,想到適才陸衎之語,沈蘇姀心頭不知怎地有些不安。

今夜本是以為這兩人接風為名設宴,因此重頭戲還是在他們身上,瑯琊城素來對大秦忠心耿耿,何況這位鳳王郡主又是身殘有疾,因此雖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雖多,卻無一人敢有不敬之語,相比之下,陸衎的處境就大大地不妙了,說到底他只是個臣子而已。

當先朝他發難的乃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的嬴策,嬴策慢悠悠的拿起一個酒盞,緩緩地在手間一晃,明澈的酒液映出他豐神俊朗的面容和內含鋒芒的眸色,過了兩年,嬴策那灑然不羈的性子依舊未變,可是那雙眸子里的內容卻似乎有些不同了……

「本以為今年能得見漠北世子真容,卻想不到還是讓本殿失望了,傳聞蒼狼王病重在身,想起來已經許多年未曾見到氏族人來君臨朝歲了,莫非世子現如今仍是忙的抽不開身?據聞這兩年世子正在專注練兵,且不知北魏世子是欲做什麼……」

嬴策的語氣隱藏機鋒,意分明已經獲封「郡王」之餃,可他一口一個世子且言語之間並無一點尊敬之意,陸衎聞言也不惱,好似全然不在乎那人人都羨慕的郡王之餃一般,仍是帶著那好似狐狸般的笑意頷首道,「王爺現如今病重,世子一方面是要留在床前盡孝,另一方面也是如殿下所言要練兵。」

「世子自兩年前得知犬戎入侵大秦便開始重新操練蒼聖軍,世子曾言,大秦決不能只有一支強軍,君臨以南有秦王殿下的天狼軍戍衛,那麼君臨以北便是蒼聖軍的天下,蒼聖軍早前與北魏連年征戰早已損失慘重,世子此番乃是趁著北魏與大秦修好的間隙將蒼聖軍拆分重組,這兩年已經小有成就,再過兩年,大秦四海邊疆必定無人敢犯!」

微微一頓,陸衎面上的笑意愈發深長,「哪怕有一日大秦南境失守,蒼聖軍也能由北至南護持大秦之國土不失分毫……」

話音落定,殿中的熱鬧氛圍幽幽一寂。

嬴策雙眸狠狹,握著杯盞的手青筋畢露,冷冷勾唇道,「意好大的口氣!南邊有天狼軍,北邊便是他蒼聖軍的天下了!蒼聖軍寥寥戰績怎能與天狼軍相比?!南邊失守?怎麼,意以為天狼軍打不贏的仗他的蒼聖軍便可以?意此番言語視鎮北軍與無物?」

听著嬴策略帶怒意的話,陸衎卻掃了一旁不動聲色的嬴縱一眼,他適才的話語隱含不敬之意,可此刻嬴縱仍是波瀾不驚高深莫測,一時讓陸衎的眼瞳縮了縮,不過一瞬,他再次轉頭看向嬴策,搖了搖頭笑道,「不敢欺瞞殿下,微臣就直言不諱了,鎮北軍雖有‘鎮北’之名,可世子卻不敢相信,比如兩年前與犬戎之戰便是最好的例子,世子常言,東南西北四大駐軍常年外駐,軍中督查形同虛設,朝廷千里之外監管不得,其軍容軍紀軍力早就大打折扣,更有甚者,連通敵之事都做得出,因此,世子並不敢相信鎮北軍的軍力,至少在過去與北魏的交戰之中,鎮北軍沒有為蒼聖軍拖後腿的次數實在是少之又少!」

嬴策本來要給意安上一個目無朝廷狂悖無狀的名頭,奈何陸衎不疾不徐的大膽言論竟然一時叫他說不出話來,只因為他所言的確屬實,四大駐軍雖然是朝廷直屬,奈何正是因為常年外駐的緣故讓朝廷的監管治理漸弱,由此便生出了諸多問題!

陸衎之語不僅是在質疑四大駐軍,更是生生的打了朝廷的臉面,眾所周知,在面對北魏的常年挑釁之中,鎮北軍充其量只是一只後勤軍隊,若非氏一族率領著蒼聖軍戍守北疆,整個大秦不知道有多少次月復背受敵!

大家都明白蒼聖軍的重要性,奈何因為漠北太過猖狂隱有反心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如今卻被陸衎如此**的當著皇帝和諸位主子臣工之面灑然道出諸多內情,如此直接不留情面不是打朝廷的臉是做什麼?

見嬴策怒目不語,陸衎面上的笑意更深一分,「世子一心忠于皇上忠于大秦,恰因如此才奮發圖強極力練兵,只想以氏之力為大秦戍守邊疆——」

微微一頓,陸衎面上笑意忽而一收嘆了口氣,「此番世子本有意前來君臨朝歲,奈何走之前便听說了鎮南軍通敵一案,世子心生涼意,最終未曾啟程,微臣帶著車隊走至一半之時又听說了君臨‘無名氏’之事,一時更覺此番世子沒來或許是對的,不瞞諸位,在下這幾日住在宮中仍是惶然,生怕那無名氏殺進了宮中來!」

話音一落,嬴策忍怒冷言,「還以為陸侍郎心性堅韌,卻不想竟也會怕一個無名無姓的宵小之輩!當我皇城禁軍都是吃素的嗎?!」

陸衎搖了搖頭,眸色略帶著鄭重,「八殿下錯了,這位無名氏可不該當是宵小之輩,能在君臨城嚴密看守之中殺掉十位朝廷命官,且分毫痕跡未曾留下,如此狠角色怎能算是普通宵小?倒也不是在下心性不夠堅韌,實在是這等事情蒼穹絕不會發生,听說那死去的十位朝廷命官各個死相可怖,何況微臣進入君臨的時候听說這幾日不到天黑便要宵禁,老百姓之間亦是流言蜚語將那無名氏傳的神乎其神,微臣一時已經不敢相信皇城戍衛軍了。」

這個陸衎當真是大膽至極!一字一句無不滿懷質疑,可偏生他話語之間滿是坦蕩,容色之中亦是沒有半分畏怕,一來二去反倒給人以真誠之感,做為君臨城中的權貴們,怎能對一個說了幾句不中听實話人大動肝火,何況,這人還代表著蒼穹城,而蒼穹城之中現如今堪堪能與天狼軍匹敵的蒼聖軍,所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不能不看蒼聖軍之面。

即便陸衎言語之間再如何的難听刺人,可首位的昭武帝嬴淵面上卻一直掛著兩分笑意,因為對他而言,養著一只狂吠惹人厭惡的狗也比養著一只悶不吭聲卻能在你意料不到之時致命的狗來得好,雖然眾人都明白蒼聖軍是這個小小侍郎大放厥詞的靠山,可那心里的火卻是無論如何叫人憋屈至極,偏生還無法反駁!

越來越多的凌厲目光落在了陸衎的身上,可他的話還未有說完,搖了搖頭,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失望,「听聞朝中已經決定重審蘇閥之案,可若是審案之事進行的不順,只怕那無名氏還要出來作亂,偏生皇城禁軍又找不到那人,真是讓人不安啊!」

陸衎言語的聲音不大,好似只是在和嬴策聊天似得帶著隨意,可隨著滿殿的安靜,幾乎每個人都能听到他的話了,听到此處,昭武帝面上和煦的笑意愈深,眸光微狹的看向陸衎,「陸卿果然深的世子之真傳,適才幾語不知要教朕的多少臣工面紅了,听著陸卿之言,似乎對朕的禁軍十分失望,那朕便要問問陸卿,若是世子遇到今日之事會怎樣做呢?」

陸衎一听昭武帝親自開口了,當下不敢再輕慢,趕忙恭敬的轉過身來朝著昭武帝抱拳躬身道,「回皇上,那位無名氏似乎厲害至極,微臣亦不敢斷言世子會如何做才能有效。」

稍稍一停,陸衎想了想又道,「不過我家世子行事坦蕩,只怕會先查查蘇閥之案。」

听陸衎想來想去才這樣說,殿中不由生出低低的嗤笑與議論,陸衎發現了殿中人的反應,眉頭微蹙的掃了殿中一圈又看向昭武帝道,「听聞朝中正準備重查蘇閥之案,相比皇上心中已有想法,微臣實在不敢在諸位同僚面前謬論此事,相比那無名氏只是想為那蘇閥喊冤,看到皇上如此盡心盡力大抵也不會再惹殺戮,微臣雖然在世子左右,卻不敢說深得世子真傳,不敢相瞞皇上,微臣確實怕死,只等主審之人落定了隨了無名氏之願心中便稍安一分。」

陸衎對嬴策尚能自如,對昭武帝卻禮數分毫不差,如此行徑自然讓人看著舒服了兩分,昭武帝聞言一笑,「這主審之人朝中遍議不下,陸卿可有人選為朕舉薦一二?」

陸衎聞言面上一慌,「微臣不敢。」

這表情刺激了嬴策,卻見他冷眸半眯,「陸侍郎哪有不敢之說?適才的‘直言不諱’的勁兒哪里去了?君問臣子不可不答,陸侍郎適才滿口的忠義仁孝又去了何處?」

陸衎看了嬴策一眼,眉頭幾皺似有糾結,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似得,他想了想便又抬起了頭來,一邊在殿中掃視一邊道,「微臣對蘇閥之案並不了解,對朝中諸位同僚所知亦是甚少,只怕舉薦錯了惹得笑話……」

陸衎說著話,一邊又看了嬴策一眼,他略有窘迫的面容微變,忽然將眸光釘在了一人身上,他驀地直起背脊,面色又恢復了適才的從容模樣,「皇上和八殿下若實在要讓微臣舉薦,那微臣便為皇上舉薦一人,微臣覺得洛陽候做這主審之人十分合適!」

就在陸衎看向沈蘇姀的時候沈蘇姀便察覺出不對來,當他這話落定,沈蘇姀驟然抬了眸,她看過去,陸衎那雙笑意淺淡的眸子里什麼表情也無,只看了她一眼便又轉向昭武帝,仍是抱拳在前恭敬而慎重,滿殿的各異目光瞬時落在了沈蘇姀的身上,連主位之上的主子們都或是意外或是擔心的看住了沈蘇姀,昭武帝掃了面露茫然的沈蘇姀一眼,看著陸衎溫笑道,「陸卿何以舉薦沈卿呢?沈卿並未在刑部當值,如此只怕不妥。」

話音一落,陸衎面上笑意不變,可一雙眸子卻是急速的轉動起來,任誰也能看到他是在為自己的舉薦想個合適的理由,這邊廂嬴策已經盯緊了他,似乎他一旦說錯話他便要開始發難似得,不出片刻陸衎便坐正了身子從容的答起昭武帝的話來,「啟稟皇上,微臣起初想到洛陽候只是因為微臣在諸多朝臣之中只識的洛陽候一人。」

話音一落,殿中一陣哄笑唏噓之聲,陸衎這一回誰也沒看,仍是目光鄭重的看著昭武帝道,「可隨後,微臣覺得洛陽候確實十分合適,微臣雖然不了解蘇閥之案,可也知道當年的案子牽連甚廣,且俱是達官顯貴,若是再以他們其中任何一個有關聯之人主審勢必有人不服,想來這也是多日未曾定下人選的緣故。」

陸衎之語不疾不徐,一開口就直指重點,慢慢的大家都開始認真听起來,「洛陽候雖然未曾主管刑部,卻已經是公侯之身,尊貴自不必言說,大秦女官先例已開,她現如今以一個事外之身前去主審,也必定不會偏頗與誰,再來,洛陽候兩次散財挽救漠北和大秦于危難,如此仁善之名早就傳遍了整個大秦,讓這般得民心之人主審此案想必也能安撫百姓,那無名氏見此必定也能靜觀其變,當也能暫時免去些許血腥。」

听他之語殿中的唏噓聲已經消失,諸人的眼底精光簇閃,似乎已經開始認真考慮起陸衎的這個舉薦,陸衎說著說著卻又是一頓,然後有些猶豫的道,「不過若是讓洛陽候主審也有一個弱點,洛陽候年紀尚輕,亦沒有查案的經驗,微臣並不知她能不能勝任!」

年紀尚輕又沒查過案,這個弱點幾乎可以致命,陸衎這最後一語落定,殿中又想起嗡嗡的議論聲,然而讓陸衎想不到的是他的話音剛落已經有人接了他的話頭,轉眼一看,竟然還是一位位份極高的門閥中人接的話!

申屠致早前陰郁的面色此刻已經換上了興味,一邊點頭一邊道,「皇上,微臣覺得陸侍郎所言頗有兩分道理,蘇閥之案七年之前早已定論,現如今即便重查也不過是將當年的證據重審一遍罷了,洛陽候雖無查案經驗,可刑部多的是人幫她,現如今最要緊的是安撫民心莫要讓無名氏的名頭越叫越響,洛陽候在外素有仁善忠義之名,必定能為外頭的百姓信服,而後一邊審案一邊再命人追蹤那無名氏蹤跡,如此必定能破局。」

昭武帝眼底露出兩分興味,听了申屠致之語點了點頭,而後又看向了在座的西岐馳。

「淮安侯怎麼想?」

昭武帝的話音仍是溫透,叫人听不出他自己的想法,西岐馳肅容的面色幾變,轉頭看了一眼申屠致,默然一瞬才點了點頭,「微臣以為金陵候所言有理!」

昭武帝繼續頷首,轉而看向了寧國公寧隱,寧隱拱手一拜,「微臣听皇上吩咐。」

昭武帝無奈的看了寧國公兩眼,一雙眸子微微的狹了起來,掃了一眼蹙眉垂眸的嬴縱,又看了看驚疑不定的嬴策,昭武帝最終看向了沈蘇姀,沈蘇姀此刻正皺眉看著適才幾個發言完畢的公侯,時不時又去看看陸衎,然而這幾人都是戴面具的高手,各個好整以暇的樣子讓她一時有些迷茫,這迷茫落在昭武帝眼中,讓他眼底的笑意愈深,「難怪幾日都定不下這主審之人,原來大家都沒有找對人選,洛陽候,你可願為特使主審蘇閥之案?」

沈蘇姀雙眸大睜的看著昭武帝,似乎意外他真的會考慮她,沈蘇姀眉頭幾皺的看了看陸氏,陸氏眸色一時深重,可眼底也生出兩分動搖來,沈蘇姀深吸口氣,微微垂了眸子道,「沈蘇姀並無把握,只怕有負皇上重望!」

這話沒有回絕到底,昭武帝笑了笑,「朕有一個刑部幫你,你不必擔心。」

沈蘇姀深吸口氣,又看了陸氏一眼,此刻的陸氏已經對著她點了點頭,沈蘇姀眸光半狹,忽的起身走至案旁對著高位之上的昭武帝跪倒在地,「沈蘇姀願意一試。」

昭武帝笑起來,而殿中的諸人俱是松了口氣,昭武帝點了點頭,眸光莫測的掃過殿中坐著的幾位權閥家主,揚了揚手,「既然如此,朕便令洛陽候位蘇閥通敵案重審的主官,刑部副使展狄為副,洛陽候有任何要求皆可滿足,聖旨明日頒下,洛陽候做好準備明日午時至御書房來吧,沈卿此刻先起身入宴!」

沈蘇姀得令起身落座,昭武帝笑著看向陸衎,「幸而有陸卿提醒,否則朝上不知還要爭多少日,現如今大家都安心了……」

這一句「大家都安心了」好似帶著兩分深長之意,陸衎搖頭笑笑,略有兩分惶然,「微臣不敢,微臣何其榮幸受皇上和諸位同僚信任,想必洛陽候一定能查清蘇閥之亂!」

榮幸?信任?

听得陸衎之語,不知多少人眼底露出了興味的光芒,陸衎渾似不覺,在昭武帝不置可否的笑容之中抬起了手中酒盞,澄澈的酒液仰頭喝盡,好似他剛才真的做了一件大好事一般,眾人看看陸衎,再看看皺眉怔愣、好似尚未緩過神的沈蘇姀一時眸色各異,他們到底未曾想過,蘇閥之亂這麼大的一件案子,在經歷了各黨各派多日的爭執之後,竟然最終落在了這樣一個年近十五並無分毫查案驚艷的女子身上。

更有甚者,這位洛陽候除了有萬貫家財之外甚至連朝會都沒有參加過,這樣一個人如何吃得住刑部的青年才俊又如何啃得下浸yin官場數十年的權貴們,眾人似乎已經能看到這個關乎二十萬忠魂十條朝官性命的案子最終的結果如何,輕描淡寫不了了之呢還是舊案重審而後原封不動的照搬卷宗呢……

有人在為舊事嘆息,有人在為今日的榮華富貴竊喜,更有人懷著看好戲的心情悠然自得,沈蘇姀眼底仍舊滿是迷茫,好似籠著一層濃霧似得,她眉頭微蹙的緩緩抬眸,將這殿中每一張臉都看了個清楚,隔著那迷惘的屏障,沒有人能看得清那濃霧之後的森森冷芒!

笙簫琴瑟聲又起,整個宴會在經歷了這樣一個小插曲之後似乎更為熱鬧輕松了些,整個大殿之中,只有好似在為那蘇閥之案憂心的沈蘇姀和從頭到尾都一臉冷意的嬴縱與整個氣氛有些不符合,沈蘇姀的目光不著痕跡的落在嬴縱身上,他好似有感應一般的抬眸,墨藍色的眼底是沈蘇姀所料的深不可測,沈蘇姀心中一嘆,又看向陸衎!

今日這看似無意的局面似乎都是在陸衎一言一語之中促成的,那麼,這與陸衎而言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無意便罷了,若是有意,他怎麼知道她心中所想,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那個遠在漠北的意之意呢?

意,意……

沈蘇姀不必遮掩身上的情緒,因為此刻的她正該如此才顯得正常,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宴會終于快要至尾聲,昭武帝自始至終讓西岐茹陪在身邊,最後亦是帶著西岐茹先行一步,沈蘇姀默了默才走到陸氏身旁,陸氏眼底略含深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是安撫亦是鼓勵,沈蘇姀剛點了點頭嬴策便走了過來。

眉頭微蹙,嬴策眼底有些擔憂,「蘇姀,你怎生將那案子接下了!」

沈蘇姀唇角浮起兩分苦笑,「一時未相出理由拒絕……」

嬴策看著沈蘇姀欲言又止,「哎,你不懂,總之不是那麼簡單的!」

沈蘇姀看了看嬴策,又看向陸氏,陸氏眉頭急促揮了揮嬴策,「好了好了,有哀家在誰還能動沈丫頭,既然已經定下了,便也只能如此,你可也要幫著沈丫頭些!」

嬴策面色已經不甚輕松,深深一嘆跟在沈蘇姀和陸氏的背後走出了殿門,殿門之外西岐影正站在自己的玉輦一旁等著嬴策,另一邊嬴縱也在等自己的王輦趕過來,除此之外雍王也沒有離開,他站在自己的輦車之前,正看向黑夜之中的某個方向,嬴縱看到陸氏出來便又上前幾步與陸氏告辭,陸氏看了看這濃黑的天色道,「天色太晚,小七你送沈丫頭回府。」

沈蘇姀眸光怪異的看了陸氏兩眼,陸氏一笑又拍了拍她的手。

看著陸氏由路嬤嬤陪著上了輦車,又看著雍王和西岐影也都上了自己的車輦,沈蘇姀的眉頭一時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嬴縱的墨色車輦不多時也出現在殿前,嬴縱剛走出一步,陸衎卻從一旁走了過來,對著嬴縱躬身一禮,又笑意滿面的看向了沈蘇姀。

很明顯,他是沖著沈蘇姀來的。

陸衎笑意在沈蘇姀眼里仍舊像狐狸,他有些猶豫的道,「今日之行實在冒失,不知洛陽候可會怪罪與在下?那蘇閥之案在下了解不多,可當年亦是知道那步天騎之名的,在下實在懷有兩分為步天騎正名之心,因信不過別人才在皇上面前做了個舉薦,只望不要給侯爺造成困擾,若是那般,家主定然要殺了在下!」

听陸衎這般說沈蘇姀心頭稍稍一松,可听到那「殺了」之語不免又覺得夸張,只好笑著搖搖頭道,「陸侍郎信任本候當是本候的榮幸,此事算不得什麼,即便神社主使,做事的也是刑部,沒有什麼困擾,至于正名……現在尚不能定論。」

他們周身來往宮人頗多,沈蘇姀的話滴水不漏不由得讓站在她身後的嬴縱眸光微深,陸衎笑意凜然又道,「如此小人就放心了,侯爺要出宮,小人便先告退了!」

陸衎說完轉身便走,竟然全然無視了嬴縱!

嬴縱並不做怒,當先朝王輦之中走去,沈蘇姀看了看他那煞氣逼人的背影抿了抿唇跟了上去,剛走出幾步便看到西岐影和嬴策的車輦朝如影宮反方向而去,沈蘇姀心頭一時有些疑惑,這邊廂恰有一個為西岐影送了披風的宮女轉身回錦繡殿,沈蘇姀便將她一把拉了住,看向那車輦消失的方向問道,「淑妃娘娘要去何處?」

那宮女行完了禮恭敬道,「淑妃娘娘乃是要回宮。」

沈蘇姀眉頭一挑,「為何走那個方向?」

那宮女面色略有兩分詭異,「摘星樓那邊死過人,淑妃娘娘不讓走那邊。」

沈蘇姀眸光陡然一眯,腦海之中驟然浮起的一張臉讓她的眼睫忍不住抖了幾下,那宮女沒听到她的回話便站在原地等著,良久沈蘇姀才回過神來,對她點了點頭朝嬴縱的王輦走了過去,剛踏上車轅她的腳步卻是一頓,再度蹙眉看向西岐影車輦消失的方向眼底疑竇陡現,這宮中處處都死過人,連太後都不忌諱,西岐影為何如此堅持?

猶自怔愣,半掀起的車簾之下忽然伸出一只手來,沈蘇姀尚未反應過來便被人一把撈了進去,此處人來人往,沈蘇姀當即被驚得回了神,索性車簾一閃而落將整個車廂遮了個掩飾,然而她的心尚未落下便被他一把箍進了懷中壓在了身下!

他沉沉壓在她身上,灼熱的氣息就落在她鼻尖,王輦徐徐前行,輕微的搖晃能讓窗簾處是不是透進一絲微光,沈蘇姀看著他深重的眸色眸光幾轉,掙了掙才猶猶豫豫的問道,「那陸衎口出狂言,王爺怎的一點都不生氣……」

「你見過誰用嘴巴打天下?」

他的回答語氣平平,可勒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是用上了實沉沉的力道,似要將她嵌進身子里去似得,沈蘇姀深吸口氣,手腕暗暗注了內力,然而這內息剛剛提起便被嬴縱發現,他一把按在她手腕上,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上,「可算是隨了你的願!」

沈蘇姀便知道他要問責這個,可她也不知為何陸衎會有今日之行,殿門前的幾句話更好似今日只是個巧合,沈蘇姀不知如何接話,抿了抿唇轉過了頭去,嬴縱索性就將唇落在了她的臉上,一點點的吻過,語聲曖昧低沉,「意,嗯?」

沈蘇姀不自在的動了動,臉頰酥麻的道,「今日只是個巧合!我與意並不相熟。」

嬴縱鼻尖發出一聲冷哼,唇上仍是未停,待在她頰邊徘徊夠了才堪堪抬起頭來,一把扳正她的臉,眸光深深的看著她道,「今夜隨本王去王府,本王便相信這是個巧合!」

沈蘇姀想好的話卡在了唇邊,一口氣幾乎沒提上來!

下一刻,運氣,屈肘,折腕——

在外駕車的容冽只听得車輦之內砰砰幾聲悶響,而後便傳來沈蘇姀意味深長的話語。

「你今夜隨本候去沈府,沈府便相信你今夜未曾生氣。」

容冽聞言嘴角一搐,車廂之中稍有一陣靜默,而後便想起嬴縱低寒而迫人的語聲!

「既然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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