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程力的車載著沈太太和隨喜,駛向江城。
一路上,坐在後排的青黛,一直在閉目養神。
剛剛與留在錦城的林媽告別時,林媽眼中泛著淚光,顫微微地說︰「太太!見了小少爺,替我問聲好!讓他多注意身子,別只顧著生意上的事,也要多想想旁的,他也老大不小了!」
青黛不知為何,心里有幾分難過,柔聲說︰「林媽,我會對少爺說的,你在家安心過日子就是,我們住上一陣子就回來。我看紫葉挺好的,不比隨喜差,有她陪著你,我也放心。」
剛來的丫頭叫紫葉,十五、六歲的樣子,寬寬的臉,粗粗的腰,雖不漂亮,但看起來很是老實能干。听青黛說到她,忙上前扶住林媽,笑著對青黛說︰「沈太太,您放心去就是,紫葉會盡心做事的。」
青黛選了這樣一個看上去笨笨的女孩子接替隨喜做丫頭,也是為了放心。實際上,紫葉外表不精明,卻很懂得人情事故,否則,她又怎能入得了青黛的眼呢?
青黛閉著眼,隨著車身微微晃悠著,恍恍惚惚地想著自己的心思,耳邊卻不斷傳來隨喜與程力的說笑聲。
「哇,力哥!你車開得真好!」坐在副駕駛上的隨喜又開始一驚一乍了,「可是,能不能再快點啊?你看,這路上又沒有旁的車,開快點嘛!」
程力陪沈孟懷去了幾趟錦城,又獨自去了幾次送東西,早就和隨喜相熟了,他和隨喜差不多,都是性子隨和不拘小節之人,所以兩個人在一起,總是喜歡開些小玩笑。
程力笑著說︰「隨喜,倘若這車中只有你我二人,那你便是不說,我可也要開得飛快,但是太太也在呢,別驚了她才是最重要的。」
隨喜嘻嘻一笑︰「力哥!回去我一定向懷少爺稟明,他有個多麼忠心耿耿的好伙計!」
二人正說得忘形,不防身後青黛「哼」了一聲,只听她冷冷說道︰「隨喜!哪來那麼多廢話!別妨礙了阿力開車!」
隨喜嚇得吐了吐舌頭,忙住了口。她這才想起,她是要嫁給懷少爺的,以後,她就是程力的女主人,可不能再象從前那樣同他口無遮掩了。不知怎麼,想到此,她心底卻隱隱有了些失落。
程力也覺出沈太太的不快,不敢再多說話,只悶頭開車。
一路無書,不久,青黛一行順利到達江城。
沈孟懷早在江城會館前等候。
與母親一別已近半年,再見她時,沈孟懷心中的怨氣已消失迨盡了。無論如何,她是自己的母親,他理解她所有的愛與恨,她既生養了他,他就有義務替她做所有她要他做的事——對也好,錯也罷,他別無選擇。
車子剛一停穩,沈孟懷快步上前,打開後車門,將青黛扶了出來,輕輕喚了聲︰「媽!您來了!」
青黛也有些激動,她抬手撫模了一下孟懷的臉︰「好孩子!媽想你,也想來看看江城,所以就過來了,不會礙你事吧?」
「怎麼會呢?早就想接您來,可是您一直都不肯,現在終于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沈孟懷小心翼翼地回答。
「懷少爺!」從車上下來的隨喜怯怯地喊了一聲,沈孟懷轉過頭去,只見隨喜漲紅了臉,半是興奮半是扭捏,全然沒有當初在連城錦城時的灑月兌大方,不覺有幾分好笑,他打趣說︰「喲,隨喜,怎麼半年不見,你倒是變得斯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