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走了什麼好運，上午只賣掉兩個小盆栽，下午，就來了一個大單。
有些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也不要求她們包扎，也不要求送貨，自己開了個車前來，隨隨便便地進門就點，小盆栽，大盆栽，百合，玫瑰，康乃馨，富貴竹，滿天星，能點的幾乎都點了。
「車子放不下，要不要我們送貨，我們有車，免費服務。」謝芳問。
「不用。我自己叫個車來。」客人擺擺手︰「不用你們送。」
「這」孫曉琳剛想說什麼，被謝芳拐了拐胳膊︰「曉琳姐，顧客為上。」
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副爆發戶的樣子，脖子上粗粗的金項鏈，手指上足足戴了三顆大金戒指，一邊隨手點著想要的花，一邊不停地在接電話，看樣子很趕，很急。
八千塊錢的貨，就這麼輕易的賣出去了。有的稀有品種，還賣斷貨了。
「明天得去一趟花圃場，不然**節會斷貨。」謝芳一邊夸張的親著鈔票，一邊開心的說。
「這錢未免也掙得太容易了吧？」孫曉琳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不要扎成花束，也不議價，還不要我們免費送。」
「咱人品好唄！管那麼多呢！也許人家是個小秘書送的，怕**被發現。或者人家往家里買，不想讓我們知道住處唄！做生意嘛，賺錢是主要的，咱又不是心理學家，研究那麼多干什麼？」謝芳一邊看著孫曉琳一邊感嘆︰「哎，要是經常來一點這種客人，就不愁了！」
孫曉琳卻故意潑她冷水︰「謝芳，我們已經夠好運的了，哪能天天都有這種好事，如果生意都是這麼容易，世界上就沒有打工的人了！「
謝芳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兩聲︰「我只是說說而已。不過這樣看來生意都是熬出來的呀，上午才兩個小盆栽，房租都沒賺回來，下午就賣這麼一大筆，今天得早點關門了，晚上嚴哥還要請客呢！」
孫曉琳這才想起，答應了嚴百川晚上一起吃飯。
才四點鐘呢，孫曉琳心里就慌慌的，恨不得馬上就停止營業。首戰告捷，嚴百川作為老板之一，有必要盡快給他分享這種好消息。雖然說這點錢他未必看在眼里，但是自己和謝芳畢竟沒有讓他失望，只是，以後的經營就更有壓力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嚴百川的十萬打水漂。不過，謝芳商量說準備大量進貨，這幾天是旺季，萬一再遇到此類情況很多花種都會月兌銷。嚴百川剩下的錢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了。
「曉琳姐，看你那心神不寧的樣子，是盼著下班吧？」謝芳打趣道。
「才不是呢！我只是為剛才的單子激動。」孫曉琳反駁道。
「你看看鏡子，你那個發呆樣，臉都紅了。」謝芳說。
為了讓店鋪看起來寬敞一些，謝芳在網上請教了做設計的同學，花店的兩面分別安裝了玻璃，燈光打下來的時候，看起來寬敞又明亮。剛賣出一些花，有了一些空位，孫曉琳抬頭從空隙中看看鏡中的自己，臉紅的像隻果。
「都是剛才給忙的。」她說。
「都沒包扎，還忙啊！」謝芳明知故問。
這種感覺，從前一到假期就有。那個時候，羅明輝在外地讀書，平日兩人就靠書信來往，只有假日，羅明輝才能回到小城，每次約定時間偷偷見面的時候，她的心里就是這種焦急盼望的感覺。只是這次比以前更強烈。最近太忙，血壓看起來正常了一些，但可能是心髒有點小問題了，否則不會這麼狂跳。
今天的業績，雖然只是個偶然，但是因為是個好的開頭，她有了努力下去的精神支柱。生意這種事情，雖然沒法預計，但是只要價格合理服務好，人氣是會慢慢口口相傳的。
「我看你是還沒下班心就飛出去了。」謝芳擺弄著水桶里的富貴竹，慢吞吞的說。
孫曉琳笑了笑。
「他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吧？」和嚴百川在一起的時候，听過很多暗戀或者主動追求的故事，這種男人，除非自己願意，根本不可能單身。「我都是孩子的媽媽了，別人還是未婚，你可別胡說，被他听見了很尷尬的！」
「單身又怎麼了？有孩子又怎麼了？羅明輝有孩子吧？夏夢潔單身吧？不照樣勾搭到一起了。噢，只允許他找未婚的，就不允許你找未婚的啊現在什麼年代了，只要喜歡，計較那麼多附加條件干什麼？」謝芳看她的神色有些失魂落魄，輕聲問道︰「曉琳姐，你知道我就是開玩笑的，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他吧？」
「喜歡又能怎麼樣？」她輕聲的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哎，謝芳，其實有時候男女做普通朋友也挺好的。」
不可否認，她對嚴百川的確有過幻想。這種想法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那日踫見羅明輝的時候，她說的一半是為了面子一半是內心的真心話。起先，謝芳插科打諢時，她沒有感覺，只覺得她是開玩笑為自己解悶，但那麼幾次玩笑過後，她也開始有點在意這種感覺了。
「我離異，有孩子，長得也一般，個子也不高，沒存款，工作也就這樣，父母也只是工薪階級，經歷了離異的事以後，我想通了，就算以後要談戀愛，對象也要是個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我不想再找有錢的男人。」她拎著噴水壺，一邊挨個給花葉上灑水一邊說。
謝芳當然知道孫曉琳為什麼這麼說。前夫如果不是因為有錢，肯定也不會認識有錢的女人，也不至于拋棄她。自己和孫曉琳一樣的想法，雖然口口聲聲說非n城的男人不嫁，但那只是自己沒有結婚對象的一個借口。她從來沒有想過靠嫁人改變命運，她只希望能找個疼她懂她的男人，即使他一無所有，她也願意。但她知道，孫曉琳說的不是真心話，她的不安出賣了她的心。
「難道你還在等你前夫？」她試探的問。十幾年的感情，兩個月時間，肯定不會那麼灑月兌。
「等他干嘛，他都娶了別人了。」孫曉琳抬起頭望著鏡子，自言自語的說︰「失去的，還回來我也不要。」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沒有半點遲疑。
她知道羅明輝的媽媽是什麼想法，無非希望她繼續單身，等上她兒子幾年，如果他兒子情感破裂，為了孩子，他們再組合在一起。但她不會，她的性格雖然溫和，但她是個完美主義者，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完美，以至于眼楮里揉不得一點沙子。沒錯，剛開始的時候，她猶豫過，心想只要羅明輝和夏夢潔分手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離婚的前一天，她發現，自己根本不能當什麼都沒發生，那是一種無法接受的失望。離婚兩個字一出口，她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收回來。離婚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小帥，但是看孩子生活的快樂開心，她的心里也放松了一下，孩子總會長大，遲早會明白父母的選擇。
「你恨他？」
「不恨。現在反而希望他過得很好。他過得好，才能照顧好孩子。」說這話的時候，她感覺心里如釋重負，看了一眼謝芳，繼續說︰「我不是聖母，但弄成深仇大恨他也回不來，現在這樣挺好的，我看不見他，他也聯系不到我，踫見了打個招呼就行，不用太好也不用太壞……但是朋友肯定做不了，我沒有那麼高的覺悟。」
謝芳听孫曉琳這麼一說，驚訝了。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原以為孫曉琳會激動，會痛苦，或者流淚，憎恨，卻沒有。她瘦小的身子沒有想到居然有這麼大的承受力，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語氣和表情卻平靜的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女人果然要失戀幾次才會成長嗎？兩個月前那個剛剛得知老公**驚慌失措面色蒼白的孫曉琳去哪里了？
「真的不愛他了？」孫曉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果斷勇敢了？
「不愛了。」
的確不愛了，從那天轉身走的那一刻，就不愛了。眼里有淚，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難過。因為他，讓她遇到了嚴百川，一個這麼短時間就走進她心里的嚴百川。
她喜歡的是嚴百川，嚴百川，這個名字，她想把他刻進心里。她有自知之明，即使控制不住的喜歡，她也不會說出口。
因為愛，誰先說出口，誰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