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琳今年二十九。
二十九歲的女人,沒有高學歷,沒有好工作,也沒有存下多少錢。房子是羅明輝買的,車子是羅明輝買的,一切都突然跟自己沒有半點關系,除了婚姻記錄里會多上離異這個記錄,她這麼多年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嫁漢吃飯穿衣」,她一直認為理所當然並為此感覺幸福滿滿,每天混到下班回家,打掃衛生,做做飯,擺弄一下房間的陳設,等待羅明輝下班回家,這就是她結婚五年生活的全部。
如果不是因為有一份工作,她覺得自己快和社會月兌節了。同學朋友中很多都還在事業奮斗期,像她這樣早早結婚生子的是少數,小城出生的她,一直覺得這就是一個女性生活的正確態度。該嫁人的時候嫁人,有一份工作打發時間,生個孩子,孝敬公婆,就夠了,這樣的人生,對于她這樣沒有野心的人剛好合適。
「我女婿可有出息,別看剛開始不怎麼樣,但是現在可混的不錯,工作也好,對曉琳也好!哈哈哈哈哈哈!」幸福而又滿足的聲音,孫曉琳知道,父親每次人前人後都這樣夸贊羅明輝。沒錯,當初父親同意她和羅明輝在一起,一方面是因為老一輩的交情,但另一方面,父親對羅明輝的人品和能力還是比較有把握,好像押寶成功一樣,父親總不忘炫耀自己當初是多麼明智才沒有阻止女兒和羅明輝在一起。
在另一個城市的父親一定是不知道女兒此刻的艱難處境。孫曉琳是那種什麼都喜歡瞞在心里的人,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即使那是自己最親的父母。二十九歲了,雖然是家里最小的女兒,但是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這種問題總是要自己來解決。何況,就算現在立刻告訴父親又能怎麼樣?以父親的傲氣,肯定會叫她離婚並讓她遠離羅明輝,以媽媽的性格,又會唉聲嘆氣加重孫曉琳內心的痛。
謝芳還算是熱情,雖然只認識不到兩年,但是人的情感有時候真的不能靠時間來判斷,按說自己和羅明輝認識的時間夠長了吧,但是不是還是不了解他麼?只是謝芳熱心歸熱心,但這事到底在別人的嘴里是無所謂,而自己的心才是最痛的。
晚餐吃的炸雞,吃到一半孩子就高興的吵著嚷著要到玩耍區溜滑梯。孩子畢竟是孩子,哪怕就在前一秒還說著超乎年齡的言語,在這一刻,還是只顧著自己歡騰。四歲的孩子,即使他再懂事,再敏感,他也不知道爸爸媽媽離婚對他的生活會有什麼影響。他只是覺得,爸爸媽媽如果分開了,以後還是會愛他,甚至還會多出另外的人來愛他。
孫曉琳沒有動一口。是羅明輝陪著小帥點的全家套餐,這是全家每次的必點餐。孫曉琳本身就不太喜歡油炸食品,但是因為小帥喜歡,每次她都會陪著孩子來,假裝自己也很喜歡。但是今天,疲憊讓她連假裝喜歡的胃口都沒有了。在泰國餐廳的一幕幕是那麼的清晰,也是,**這事,怎麼能單單責怪夏夢潔?如果羅明輝不願意,夏夢潔能強迫的了他麼?
婚是鐵定要離的,別說自己承受不了愛情的背叛,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還是羅明輝的心明顯不在自己身上了。即使他嘴里口口聲聲說還愛,但是他的眼神里滿是閃躲。如果這個婚離了,她孫曉琳就徹徹底底成了別人嘴里的棄婦。二十九歲的人生,就等于是毀在這個人渣手里了。
「曉琳姐,你應該慶幸他現在就和你離婚了。你想想,如果你發現了他的奸情,而他又拖著不肯離婚,你怎麼辦?你就甘心情願當一個獨守空閨的怨婦?還是說你辛辛苦苦的把孩子養育大,他照樣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等小帥大了,你人老珠黃了再拋棄你你劃算?你現在才二十九,如果他執意要帶走小帥,你就等于一個未婚大齡剩女而已呀!生過孩子怎麼了?離過一次婚怎麼了?現在這社會,很多未婚姑娘不知道背地里流過幾次產了!」謝芳一邊敲打著鍵盤一邊不忘記給孫曉琳上課︰「呃,當然姐你也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我可不是那種人,我可不隨便懷孕的,不結婚我干嘛要生孩子?」
謝芳今年二十六,謝芳曾給孫曉琳說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嫁在n城,謝芳的爸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爸爸再娶後生了弟弟,媽媽把她送到外婆家寄養,自己遠嫁到外地,外婆去世後,母女感情早就淡了,而爸爸有了新家以後也基本沒有聯系。」我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到那個傷心地,我一定要嫁在n城!」謝芳說,嫁n城人是她的終極目標。
據說謝芳的最刻骨銘心的一次戀愛就在n城,男孩什麼都好,就是不願意帶她去見他的家人。她一直以為時機未到,後來才發現,對方的父母嫌棄她是外地人,工作沒有前景,薪水低。「我兒子再怎麼也要找個有工作有房子收入和他差不多的本地女孩。」男孩的媽媽在見謝芳第一面的時候就如此說。
謝芳原以為男友遲早會說服自己的媽媽,但是到最後也沒有。「我媽說我和你結婚太丟她的臉了,如果我們在一起,她這輩子就不認我了。」男孩說︰「我親戚家的媳婦都很有本事。我媽說自己的媳婦不能太差。」
男孩舉行婚禮的那天,謝芳沒有上班,蒙著被子在他們住的地方睡了一天。據說男孩的東西一件也沒有帶走,因為他媽從知道他們的關系那天起就不讓他和謝芳聯系。謝芳不眠不休地打包了一整天,丟到了樓下垃圾桶。她說她無論如何也要在這個小公司待到結婚,她說要是在這個小公司一輩子找不到n城男人她也就認命了。如果能找到,她一定要讓那個老太婆看一看,自己這樣的工作前景,這樣的收入,一樣有n城男人喜歡,她也要那個沒有主見的男人知道,她找的男人絕對不比他差。
謝芳在公司工作已經四年了,孫曉琳進公司的時候就知道謝芳這個名人。才十個人左右的小公司,不了解對方的秘密似乎也不可能。公司的圈子實在太小,沒有秘密的同時升值空間也不大,流動職員太多,有的進來半天一天就不干了。孫曉琳和謝芳算比較固定的一組,不過當謝芳突然打來電話說自己也辭職了的時候,孫曉琳還是嚇了一跳。
孫曉琳站起來,對謝芳說︰「你等一下,我出去接,這里太吵。」
不是說非嫁人不辭職嗎?才半天沒有上班而已,也不知道謝芳今天怎麼就發神經了。
「你瘋了?干嘛辭職?」孫曉琳問。
「你不也辭了麼?」謝芳的一副無所謂的口氣。
「我和你不一樣啊?」孫曉琳也顧不得身邊有走過的人︰「我要離婚了,想和過去的一切告別,再說要是我以後還想照顧小帥,那點收入怎麼行?你不同啊,你現在又不是急著花錢的時候,你不是說等找了老公就辭職不干了嗎?總不可能這半天時間你就找到了吧?」
「哎呀,曉琳姐,你看我給你說實話吧。在公司里,你踏實肯干,又喜歡幫我做很多事,平日里也不弄些不友善的小動作,也只有這種小公司才能遇到像你這麼沒有脾氣性格的人。你這一走,估計老板也不一定會招人了,什麼活都甩給我干你看我也干不了不是?這里又不像大公司有前途嗯再說在這里也不好釣n城男人,不是麼嗯反正我也想和過去的一切告別了」謝芳嬉皮笑臉的說。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孫曉琳關心的問。
「怎麼辦?」謝芳嘻嘻的笑著︰「要不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工作,又一起混?再順便一起找男人,怎麼樣?」
「好啊,好啊!」孫曉琳裝著輕松開心地接口道。冬日的風很涼,但謝芳的話讓她冰涼的心升起一絲暖意。別看謝芳沒心沒肺像個二貨,但是自己和她相處兩年了,的確是個沒有心機懶于算計的人,像她這種沒有什麼口才沒有什麼脾氣的人,也只有謝芳願意讓著她,換其他人,她孫曉琳也未必能做到現在。但是,她懂謝芳,謝芳也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