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雲那雙哭的紅紅的眼楮死死的盯住她，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袁姐。」她啞著嗓子開口，對她的稱呼已經變了。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給了反應。
「我能和你談談嗎？」
咖啡廳的單間里，倆人面對面坐著，半天沒說一句話。
「你都听到了？」
林曉雲的語調很平靜，和方才洗手間里的歇斯底里判若兩人。
「今天不巧我的那個提前來了，我來不及去樓上的洗手間換……」她徒勞的解釋著。
又是沉默。
「我很抱歉，我……」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搞不清楚自己又道的哪門子歉！
「已經听到了，為什麼听到也就無所謂了。」
她的眼楮又紅了，咬了咬唇。
袁素錦看見她眼里的水汽越來越多，終于控制不住的決堤。
她伏在了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不知所措，拿了咖啡店給的餐巾，隔著桌子踫了踫她的肩膀「你先別哭。」
她哭了好半天，才抬起頭，帶著鼻音開口「那你都知道了？」
「我……」她又不會說話了。
「我知道……」她苦笑了一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肯定會露餡的，沒想到這麼快。」
「你比我大，我叫你一聲姐。」她睜著淚眼盯住她「所以我求你，姐，你能當今天什麼都沒听到嗎？算我求你！」
她沉默。
「我知道寧家大哥和何家的關系，我也知道，按你們倆家的交情，這事兒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裝不知道……」
她狠狠的抽吸了一下「但是我今天以一個女人的立場求你，我求你別說……」
「曉雲，這事情不是我不說就沒事的，它遲早會露餡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激動的打斷她的話「可是你要是說出去了，我就是個死。」
「可是你也不能……」她為難的開口。
她突然離開桌子「咚」的一聲跪下「姐我求你了，你別說……我給你磕頭了，你別說……」
她嚇了一跳，連忙去扶她「你干嘛啊？你先起來！」
「那你答應我，不告訴寧家人，我求你了……」
她哭著苦苦哀求。
她抓著她的手臂，看她那張秀氣的臉已經哭的變了樣，咬了咬牙。
「好，我不說，你先起來……」
她听了她的答應，就那樣跪在地上，哭著露出了個欣喜的笑容。
「姐，我不是個貪圖富貴、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漸漸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但是聲音還是因為長時間的哭泣有些發顫，她坐在那里，端咖啡的手還有些抖，她索性放棄了去喝，兩手使勁互相搓著，仿佛給自己力量一樣。
「姐，我看你也是個心軟的好人，我不如就一五一十的和你說了。」她頓了頓，似乎對于她來說，提起過往，很艱難。
「我家是農村的，我爸死的早，家里還有個弟弟，我女乃女乃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特別重男輕女，就是因為我是女兒，又硬是讓我爸媽要了我弟弟。
「我媽性子軟，怕我女乃女乃，再加上我弟和我的原因，所以也就沒改嫁，但是要伺候我女乃女乃，又要供我弟和我念書，累的一身的病。我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上學那時候成績還不錯，考個一般的大學也不是沒希望，可是為了我弟，家里人都不同意我繼續念書，所以念到高二我就不念了，跟著村里的小姐妹到了城里打工。」
「剛開始，我就當服務員什麼的，我也是個要強的人，看著村里有些小姐妹干那行掙得多，其實也挺眼熱的，但是我想，那畢竟是青春飯，而且表面風光，背地里被村里人議論其實也挺不好的，我就一直堅持著，有村里在城里干那行的小姐妹說我條件好，干這個肯定來錢快，我也沒同意。」
「直到後來我遇見了孫強，他那時候是美發店的學徒，村里的小姐妹介紹我倆認識的，當時他對我挺好的，我也覺得他人熱情仗義，那時候年紀小，什麼也不懂，覺得他好，倆人就處上了。」
她低下了頭「後來我倆就住一塊了。」
「住一塊？」袁素錦吃了一驚「可是我听他們說，你和何嘯沖在一塊兒時候還是……」她沒法把那個詞說出來。
「假的，都是假的。」她捂著臉「我去做了處、女膜修補。」
「和孫強在一塊兒後，我發現他花錢大手大腳而且好賭，他追我時候就舍得花錢，那時候光覺得高興，也沒想他哪來的錢，後來有一天他帶了個男人去我們租的房子里，那男的把我強了……」
她說這一段時候一直低著頭，後來聲音哽咽，再度捂上了臉。
「打那我才知道他還干皮條客。」
袁素錦張大了嘴巴。
「後來我沒辦法，就干了那行，掙錢供我弟上學，給我媽掙醫藥費，還得給孫強錢，我現在回想那段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她縴細的手指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薄衫。「我那時候，覺得自己就那樣死了吧，我拿錢回家，其實家里人都知道我怎麼掙得錢，他們都只是拿錢時候高興，從來不管我怎麼樣，我苦不苦，孫強只是利用我賺錢，我始終擺月兌不了那個畜生，他人會說話，吃得開，我賺錢的地方也越來越高級，直到後來我去了暗舞。」
「孫強一直說，總小打小鬧的來錢慢，他想干筆大的，他就想弄仙人跳，他一直在暗舞踩點，後來，總去那的何嘯沖就被他盯上了。」
「後來他就買通了酒保在何嘯沖的酒里下了藥，然後讓我進了何嘯沖的房間，完事兒了他進去拍照捉奸。」
「何嘯沖也不傻，他知道是孫強下的套，但是他始終相信我是受孫強脅迫的，他後來給了孫強一筆錢息事寧人，也帶我離開了暗舞。」
「姐，我不是圖何嘯沖的錢，我不知道你怎麼看我，信不信這句話……」她說到這情緒又激動起來「但是和他在一塊兒後，我才覺得，我活的像個人，他對我那麼好，我簡直受寵若驚，他原先那麼**的一個人，為了我現在居家過日子，為了我和家里掰了，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他，所以你現在讓我為了他干什麼都行……」
「可是你是在騙他。」袁素錦一陣見血的指出。
「是。所以我每天都膽戰心驚的，我和他在一塊就像在做夢一樣，我每天都害怕夢醒。孫強後來也沒想到我和何嘯沖會走到這步，這個王八蛋抓住了我怕嘯沖知道我的過去的弱點，一直敲詐我，我沒有辦法……」
袁素錦被這個真相震得頭皮發麻，她沒有想到這里面有這麼多曲折無奈和不堪，她一個外人尚且難以消化，她不敢想象何家任何一個人知道真相的反應。
「你這是在與虎謀皮。」袁素錦擰著眉。
「他說這是最後一次，給他錢他就和我再也不聯系。」
「這不可能。」袁素錦激動的打斷她「你傻了嗎？你現在對于他來說就是搖錢樹，你竟然會相信那樣的話。」
「那我該怎麼辦？」
她那雙被淚水沖刷過度的眼充滿了迷茫。
「沒別的辦法。」袁素錦一字一頓「你只能對何嘯沖坦白，他原不原諒你，接不接受你，那只能看你的造化，這事兒，是一顆地雷，你挖出來，總比他將來踩上炸了好。」
「不行不行。」她的長發隨著她激烈的搖頭左甩右甩。「那樣我就完了，我和他也就完了，真的不行，我不能離開他……姐……我真的不能離開他。」
「你拿著何家的錢去給孫強，現在何家已經不給何嘯沖經濟支持了，他現在依靠自己的力量維持你們的生活，你還要再拿錢給孫強，你是在割何嘯沖的肉去喂那條狼，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你讓何嘯沖情何以堪？」
「我……」林曉雲語塞，隨即又急忙道「我不會讓他發現的，只要姐你不說，沒人知道，姐你答應我你不說。」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姐我求你別說。」她似乎已經魔怔了，只是一直重復這句話。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我不說。」她有些無奈。
「謝謝姐，謝謝姐……」她流著淚笑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