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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傷世子退敵軍反挨訓 逼淮王保尊嚴斗秦虎(上)

清塵匆匆回到中軍營帳,正好听見父親在催問士兵︰「淮王是否回信?」

「沒有。」士兵士兵退去,沐廣馳抬頭,正好看見清塵進來,便問︰「水路情況如何?」

「安王退了。」清塵淡淡地回答,問道︰「你給淮王飛鴿傳書了?」

「是的,告知淮王,秦階相逼,安王來犯,沐家軍已無路可退……」沐廣馳沉聲道︰「死戰已經不可避免,至少不能讓他抓著什麼把柄,反正我們都及時稟告了,挨打的也是我們,情勢所逼他也不能反誣我們出手太狠。」

他疑惑地看著清塵,問道︰「安王如何就退兵了?」清塵一船數人前往,怎麼可能退了安王十六艘大船?想到清塵的一貫作風,沐廣馳既好奇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嚇了他們一下。」清塵輕描淡寫道。

沐廣馳細細地看著清塵的臉色,發現那神情之中沒有往日的傲然和自得,他越是清淡,越是有刻意回避的嫌疑,沐廣馳已經敏銳地听出了話里的忐忑,清塵出戰從未有過這般的情緒,他頓了頓,沉聲問道︰「你做了什麼?」

清塵躊躇著,求援似地看了宣恕一眼,低聲道︰「我射了安王。」

沐廣馳的心頓時一沉,臉色驟變,疾聲道︰「他怎樣了?」

「世子替他擋了我一箭,安王應是無恙。」清塵默然道︰「但是世子肅淳非死即傷。」

「我怎麼跟你說的?!」沐廣馳猛地大喝一聲,額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得傷及安王及其家眷!」

「非常之時,必然要用非常的手段,」清塵低聲道︰「我若非亂了他們的陣腳,如今兩頭受制的就會是我們!我必須選擇有分量的人來射殺……」

「我是怎麼跟你說的?!」沐廣馳低吼一聲,雖然盡力壓低著聲音,但急切和怒氣還是控制不住地迸發了出來。

清塵看著父親鐵青的臉,再次瞥了瞥宣恕,低頭道︰「我知道你想給自己,或者是我留後路,但是爹,我不需要這條退路。」

「所以你就要射殺他?!」沐廣馳緊緊地咬著牙關,壓抑著怒氣,悶聲道︰「你可以用這份心機來逼爹,但是我告訴你,今天一旦跟秦階打起來,你就必須給我過渡!」

「我不過渡!就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清塵凜聲道︰「今日一箭,我們跟安王,已經情斷意絕,再也沒有過渡相安的可能!」

沐廣馳看著清塵,臉頰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他想發作卻生生地隱忍下去,只一拳,重重地砸在案幾之上。

「好了,安王不是沒事麼,世子那里,也但願沒事……清塵這麼做,也是想逼退他們,好讓我們不用分心抗敵。從方式上來說,他也沒錯,除了殺將退敵,這一時半會確實也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來。」宣恕輕聲勸解道︰「大敵當前,還是不拘小節吧。」

清塵斜眼瞟著宣恕,偷偷一笑。

沐廣馳默然片刻,轉向清塵︰「下次絕不允許,你發誓。」

發誓?有這麼嚴重麼?清塵看著父親,眨了眨眼楮,抿著嘴巴不說話。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沐廣馳突地高聲起來,對清塵試圖逃避的態度頗為不滿。

「殺了他有什麼不好?」清塵直言︰「這樣淮王就不會懷疑你有二心,至少他會發話,解今日秦階圍攻的困局,我們才有機會保存實力,以圖後事……爹,跟著淮王也好,轉投安王也好,其實都是寄人籬下,我們為何不可自立?」

「你真有這麼大的心?」沐廣馳慍道︰「你還真敢想?!淮王也好,安王也罷,都是宗室之後,你自立?憑什麼自立?想造反啊?」

清塵悶悶地反駁一句︰「難道我們現在跟著淮王不是造反?」

「侍奉聖上為忠,追隨淮王為義,如今忠義兩相矛盾,爹都苦無對策,你居然還有心自立,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從何而來?」沐廣馳一擺手︰「我絕不同意,爹既為義士,已經有悖于忠,就絕不能再失義!」

清塵話音一揚,忿忿道︰「有忠者,安王,不也一頭誘降你,一頭進犯;有義者,淮王,這都熟視無睹,縱容秦階行凶,我且問你,你跟他講義,關鍵時刻,他把你置于何種境地?」

「我說不過你,」沐廣馳沉聲道。「這都是爹的事情,爹自有分寸。」

「你就是是個呆頭鵝,你說淮王不欺負你,他欺負誰去?」清塵沒好氣地慍了父親一眼。

宣恕吃吃地笑了起來︰「敢情你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

清塵撅起嘴,不痛快地往椅子上一坐。

默然片刻,只听見沐廣馳恍然地叫起來︰「明明是我教訓你,怎麼還變成你數落起我來了……」

「你給我站起來,」沐廣馳擺擺手︰「你發誓,以後再也不能有傷害安王極其家眷的想法。」

清塵晃著身子,慢吞吞地站起來,轉頭望著宣恕,使勁地眨眼楮。

「你發誓吧,」宣恕哪里會不懂清塵的暗示,卻不肯再幫他說話,反而敦促道︰「沐帥,這個你得听你爹的。」

清塵澀澀地看了宣恕一眼,又看了看父親,這才眼楮瞟著別處,歪著腦袋,一萬個不情願地說︰「我發誓,不傷害他們。」

「我真是把你慣壞了!」沐廣馳看他如此表情,知道心里還在不服氣,還想教訓幾句,卻又舍不得撩重話,憋了半天,只是擠出這一句話來,便光瞪著眼,說不下去了。

「報!」士兵跑進來︰「秦階大將孟元打馬叫陣!」

「我去!」清塵騰地一下跳起來。

沐廣馳一把拖住他,反手取了佩劍,錯身就往帳外走︰「今天你坐中軍指揮。」腳步飛快,須臾上馬。

清塵欲追,听見宣恕在喊︰「你回來,安坐。」

清塵回過身,瞪著宣恕。宣恕指指身旁的凳子,說︰「你爹有他的用意,你要理解他的苦心。」

清塵默默地坐下,低頭望著地面,不語。

「說吧,你射殺安王,除了退敵,還有什麼用心?」宣恕精矍的目光,看著清塵。

清塵頓了頓,低聲道︰「我不相信淮王會坐視不理。」

「說下去。」宣恕鼓勵道。

「到這個時候,我已經明白,淮王並不想破壞之前的平衡,不想讓我們沐家軍和秦階任何一方獨大,他是怕自己被獨大者所食。沐家軍有精銳,秦階有數量,而雙方都必須倚仗他,只有這樣,他才能制約和控制雙方,不會受到其中一方的脅迫。」清塵默然道︰「我之前想一舉成為淮王的親兵,獲得特權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沐家軍在淮王的手下,永遠也不可能發展壯大,只能是保有精銳。」

「不錯,已經看到問題的實質了。」宣恕點頭道︰「那淮王將會如何動作,你想到沒有?」

「淮王不是沒有動作,而是早有動作。」清塵沉聲道︰「他一定是早就派人帶著密令到了秦階的軍中,只等待機會宣布命令了。」

「什麼樣的機會?」宣恕幽聲道。

清塵默然片刻,徐徐道︰「他要親手賜予沐家軍絕地逢生的機會,好叫我們感恩戴德。」

「何時才是絕地,怎樣才可逢生?」宣恕笑了一下︰「沐家軍加急傳書連下三封,安王已經來犯,秦階也已逼出主帥沐廣馳親自出戰,這還不算絕地?」

清塵搖搖頭,默然道︰「這還遠遠沒到淮王想要的程度。」

呵呵,宣恕笑道︰「那你就不該射殺安王,逼退王師,讓他們跟我們打起來好了……」

「我的水軍不在,豈能讓他們探出虛實,」清塵皺起了眉頭︰「我射殺安王,不就是想讓淮王安心麼……即便先前我們跟安王有些拉拉扯扯,這一箭下去,也就恩斷義絕了。」

「我看你說得那麼決絕,因為你真是想自立,沒想到,心里對淮王,還是有期望的。」宣恕幽幽地說。

清塵再次搖搖頭︰「爹爹非要以義為重,一心裝著淮王,我改變不了,只能幫著他。」

宣恕眨了眨眼楮,低聲道︰「清塵,恕伯伯直言,其實你心里並沒有想好要走哪條路,你既不願投安王,也不想跟淮王,還沒多大興趣自立,是不是?」

清塵看了宣恕一眼,沒有回答。

「你其實已經對淮王心灰意冷,但是安王那里又讓你看不到任何的誠意,所以,你才會提出自立……自立並不是你的首選,也不是你由衷的想法,你只是想把沐家軍帶入明主旗下,發展壯大。」宣恕輕聲道︰「你想走一條陽光大道,讓沐家軍彪炳青史。如果一旦宣布自立,哪怕是被逼的,也會給沐家軍帶來污點,因此,你才會一直猶豫和苦悶。」

清塵看著宣恕許久,沉聲道︰「是的。」

「你的心很大,但你的選擇還需要經過時間的歷練,」宣恕微笑著說︰「伯伯相信你,會帶領沐家軍走上正道的。」他話語一轉,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清塵的嘴里,狠狠地迸出三個字︰「逼淮王。」

「如何逼?」宣恕的眼楮深深地望著清塵,追問︰「淮王老奸巨猾,就算你看清了他的底線,也未必能繞過去……目前的狀況,看似危急,他都不肯出手,還能怎麼逼?」

「要秦階跟沐家軍的徹底反目,只有等到秦階誓滅沐家軍,沐家軍在背水一戰,生死存亡的時刻求援,淮王才會出手。」清塵緩緩地站起身︰「沐家軍不會妥協,也不會向淮王求援,我要讓淮王自己心疼,自己出手,沐家軍絕不欠他的人情,即便是此事平息之後,沐家軍在他跟前,依然是腰板挺直的!」

「國有國格,軍有軍威,沐家軍有沐家軍的尊嚴,」清塵斷然道。「士可殺不可辱,他想沐家軍卑躬屈膝,絕無可能!」

「為了維護尊嚴是要付出代價的,」宣恕輕聲道︰「你知道付出的代價會有多大嗎?」

「水軍還在常州城外,沒有命令不得回來。即便步軍全軍覆沒,我還有一萬水軍。」清塵說︰「淮王不敢失去這一萬水軍,否則安王絕對突破蒼靈渡,所以,最遲是在秦階攻擊水軍之時,淮王必定出手阻止。」

「反過來,到那時,淮王必然要安撫沐家軍,不用我們開口,他就得給一個交代。」清塵絕然道︰「我沐家軍絕不會開口求援,要讓淮王自己來說軟話,要讓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永遠都欠著沐家軍的,沐家軍自此還肯不計前嫌跟著他打天下,是沐家軍對他的恩賜和眷顧,而不沐家軍應該還他的人情。」

「信與義,一幕昭然。」清塵說︰「這一仗即便是輸,也要輸得漂漂亮亮,我要讓沐家軍憑此在天下人面前揚名立威,也要讓無情無義的淮王失掉民心,他必須懂得,從今以後,失去沐家軍,他將失去一切!」

宣恕看著清塵許久,方才點點頭,幽聲道︰「清塵,宣伯伯對你已經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你可以出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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