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去做,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去辦!」
說罷王夙起身就要往外走,胥子臻愣了一下,叫了她一聲︰「主上?」
王夙回頭看他,「怎麼了?」
夕陽透過窗戶紙斜斜的照在胥子臻的身上,隱約的泛著金色的光輝,只見他的如血的朱唇微微一動,露出潔白的牙齒︰「全權交給我辦,你放心麼?」
看著夕陽下他那溫文爾雅的微笑,王夙忽然有種被驚艷到了的感覺,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袖著雙手,笑笑道︰「你辦事,我放心。舒愨鵡」
胥子臻神情寧靜的站在斜陽下沉默地看著門口的王夙,只是那麼看著,沒有說話。
「怎麼?如果有權限需要又不方便的話,我可以把這個給你拿著。」說著,王夙從脖頸上解下那塊代表著信部首領的那塊溫潤的羊脂玉,「我剛才說了,你全權處理,我相信你。」
大概被這個代表著信部全部的信物震了心弦,胥子臻陷入了沉默,平靜的外表下內心波濤洶涌。
他的生母是牡丹樓曾經的紅牌,是一個用媚藥養大,已經不能再生養了的姬人。可就是這樣一個姬人,竟然奇跡的懷上了孩子,雖然不知孩子的生父是誰,但是她想把孩子生下來。上天垂憐,孩子是平安的生了下來,但她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胥子臻從小在牡丹樓長大,早就看透了人情冷暖。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長越秀氣,越長越美,聰明如他,一眼就看穿那些一個個看似欣賞的目光其實內雜齷齪。牡丹樓本就不是尋常青樓,為了自保他不得不在樓里成員練功的時候偷師,當他將第一個試圖侵犯他的一個肥油大耳的胖商折斷手腕後,杜威惜才,並未責罰他,而是將他正式引為樓內成員。
那年,他才十三歲。
後來學習了樓內功法,他的手法和風格還是一如既往的跟他本人相似︰靜若處子,溫柔無語,刀光一抹,摧蘭折玉,嬌羞中帶著陰冷的殺意。
本來這樣優秀的人怎會只是一個小小的龜公,原因說來都有些可笑。因為他的皮相好看,杜斌當時的一個姘頭勾引他不成反告他調戲,于是還不等他發展勢力就被徹底打入底層,也算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好好一匹千里馬就這麼一直被埋沒到王夙這個伯樂的出現。
本來知遇之恩就當餃環以報,而王夙此番完全信任托付的舉動,更是讓胥子臻內心一陣震動,他伸出縴秀的雙手,有些恭敬,甚至是虔誠的接過那塊輕飄飄卻又很沉重的羊脂玉,上面還殘留著王夙的體溫。
只听胥子臻認真的盯著王夙的眼楮,平靜說道︰「成交。」
成交?
成交什麼?
成什麼交?
王夙一時間沒有明白「成交」是什麼意思,半晌後才有些醒過神來,她的雙眼漸漸眯起,明白這個秀氣美麗的男人,是說要把這條命賣給自己。
王夙抿嘴一笑,這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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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見白煜,哦不,殷子煜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半年前的事了,那時的她還不是宗師。
這半年來他其實沒多少變化,一襲月牙長衫,緊貼在他修長的身軀上,帶動如風。精致的臉龐只是少了些質樸的氣息,變得更加內斂了些。
「太子殿下大駕光臨寒舍,民女失禮,有失遠迎!」
殷子煜坐在雲來山莊會客廳里木椅上,听到王夙的聲音馬上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輪廓分明的臉上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還‘太子殿下’、‘民女’……你何時變得這麼酸了?」
「有麼?」
「絕對有。」殷子煜繞著王夙整整轉了一個大圈,「夙兒,你瘦了!」
「嘶……」王夙吸了一口冷氣,夸張的抖了抖,指著干淨的地面道︰「看到沒,一地的雞皮疙瘩!」
殷子煜目光有些復雜,奇怪的看著王夙,看的王夙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奇怪了。
終于,他開口道︰「這幾個月你都遭遇了什麼?夙兒,你變了,從前不可不會跟我開這種玩
笑……」
「每個人都在變,」王夙接過話把兒,「你不也是從平民百姓搖身一變,變成了卞國太子了麼?要說變化大,怎比得上你?」
殷子煜向前跨了一步,墨色的眸子帶了笑意盯著王夙,道︰「夙兒這是在怪我隱瞞嗎?我母親姓白,所以我說自己叫‘白煜’其實也不算欺騙你……」
要說起隱瞞,自己不也是隱瞞了所有人她的身份麼?
王夙微微扯動嘴角,「這有什麼好怪的?在費城我就知道你家世定然是不錯的,不管是言談舉止還是待人接物,舉手投足間一派大家之風,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是小戶出來的,只是宋書之竟然不認識你,這點倒是讓我疑惑了有一段時間,不過後來也倒釋然了,因為誰都有秘密,不是麼?」
殷子煜有些懷疑的看著王夙,「你真這麼想?」
「愛信不信!」說罷王夙坐在椅子上愜意的翹了個二郎腿,「說吧,來找我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王夙斜了他一眼,「當然可以,那要不要叫人帶你參觀一下我的山莊?雖比不上你的王府金碧輝煌,但也算是別有情調了。」
「為什麼不是你這個主人帶我參觀呢?」
「我懶得跟你兜圈子,等你什麼時候兜完了圈子,我在接待你不遲。」
說著王夙打了個哈切,作勢要走,殷子煜一把拉住王夙的袖子,「好吧夙兒,你贏了!」
王夙挑挑眉,狡黠一笑,「那你說吧。」
「夙兒,你真的變了好多!」殷子煜無奈,「看來我也得找時間出去走走了。」
「我只是听說你去天山了,而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忙,沒來得及給你送行,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麼緣由,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吧?」
王夙把原因以及路上發生的事情,簡略的跟殷子煜說了一遍。當王夙說道她其實已經突破了宗師的時候,殷子煜並沒有太過驚訝,眼里的羨慕沒有掩飾,只是恭喜了一番。
再當他听說王夙說宮懿軒跟她一起去的天山後,那黑亮的眼眸里迅速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小火苗,狹長的墨眉驀然一皺,氣息有些冰冷起來。
「那,你是去尋找你母親留下的線索,最後找到了嗎?」
「找到了。」王夙意有所指的看著殷子煜,緩緩說道︰「母親說她去了丹貴的苗家寨子,不日我便會啟程。」
殷子煜知道王夙的眼神兒里包含的是什麼意思,笑道︰「她是苗族女子,而且她也湊巧正是來自丹貴的苗家寨子。」
王夙仿佛不知道一般,驚訝道︰「哦?這麼湊巧?」
「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們的母親或許還是熟人呢!」
「我覺得那倒不會,畢竟從時間上說也說不通。」王夙慢條斯理的分析道︰「我母親大約是十八年前去的苗寨,而你母親二十三年前就已經離開了苗寨來到了鄴城。」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跟著母親回去過苗寨一趟,住了有小半年,沒準兒她們真認識呢!」
「好吧,」王夙攤攤手,「她們認不認識並不要緊,現在要緊的是你是只打算跟我說這些,沒有別的了嗎?」
「咳咳,還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殷子煜干咳一聲,微微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今天來其實還想要問你一件事的。」
「嗯,有什麼就快問吧。」
殷子煜也不再寒暄,直接開口問道︰「最近信部的動作你知道嗎?」
「現在信部我交給胥子臻去辦了,最近我沒有去過問。怎麼了?」
「你當真不知曉?」
「當真!」
殷子煜狹長的墨眉驀然一皺,剛才在王夙面前的溫雅之色剎間消失,變得一片嚴肅,認真的看著王夙,「最近信部大幅整頓,本來好多跟戮部接軌的部門一下子全部切斷,等于說現在的戮部完全變成了一個瞎子……我不知道你們信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夙跟殷子煜在一起公事多年,自然了解他的性子,非到了緊
要不可逆轉的關頭他是不會開口求人的,看來胥子臻的動作真的挺大的。不過她是真的不知曉、也沒有再過問胥子臻具體怎麼做的,所以有些事情她還是要問了殷子煜才能知道。
王夙也收了不恭的玩笑,正色道︰「你先說說具體發生了何事?」
「雖然信部和戮部這兩個部門分開了,但一直都是由信部提供給戮部各種消息,當然,也不是要你們信部做白工,每條情報都有它具體的酬金的。三日前信部忽然中斷了所有合作,這點我很費解,就算戮部是外人,只要我們掏錢你們也該賣消息給我們的,怎麼會閉門不做生意了呢?」
王夙問道︰「閉門不做生意?」
殷子煜點頭,「對,信部已經停止運轉三天了,你這個首領難道都不知道嗎?」
「我是不知道,但是我並不打算過問,胥子臻跟我提過信部需要大改革一下,所以我就徹底交由他去辦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選擇了相信他,那就沒有道理用各種緣由來束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