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語塞，陳曉菁卻笑呵呵的出去了。
除了磨墨上花些工夫，其他簡單。不久便一切準備停當，陳曉菁還去經理辦公室拿了些舊報紙說備給我以後廢物利用。我端坐好了才要動筆，陳曉菁一把揪住筆桿頭說︰「糊弄我玩兒啊，哪有左手寫字的，你左撇子我知道，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寫字的，而且是要寫毛筆字呢。」
「她不知道？」我小聲嘟囔了一句，說︰「我先寫倆字您看看態度再批評，陳經理尊意如何？」我也不知道怎麼，覺得她雖然年長不少，又是經理，雖說是臨時性的，好歹也是這家私企老板的親戚，卻一直覺得是個言談上可以隨意輕松的對象。她含笑說︰「那要是你成心瞎鬧我可沒意思了，後果嚴重了你別後悔，陳經理生氣起來也蠻厲害啊。」
「行，真到那時候我左手寫詩詞，右手寫檢討。」我說罷在她的笑聲中開始寫道︰「好夢易散太突然－－－」
「 ，左手原來能寫字，就是寫這麼大，怪道你剛才磨墨時候說連廢報紙都金貴－－－嗯，這個‘夢’字還不錯，怎麼看也還是繁體字顯得有檔次哈，簡化了真是毀壞文化－－－呀，我不打攪了，你寫。」陳曉菁捂了捂嘴，我並未介意，只是忽然意識到要是旁邊坐的是穆虹麗該多好，哪怕笑話我寫的字字難看都會好心情，卻不覺更加認真下筆了，仿佛她會看到。而陳曉菁接近不出聲地念著我寫的字句︰「
好夢易散太突然，曉色侵垂簾。心思不耐夜風寒，卻思量，夜月長圓。回眸流連笑語，歸去咫尺如山－－－」我放下筆，看看字的間隔，說︰「前兩天正好看見電視里播放一個講解漢隸的節目，有人表演了一下，字特漂亮那就不用說了，就是人專業的吧，那字的擺放和距離怎麼掌握得那麼準，我這已經相當認真地目測著間距了，可還老是拿捏不好分寸。」
「那你什麼方面分寸拿捏得好？」陳曉菁笑著問道。
「呃…小時候是家父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長大成熟穩重了以後－－－」
「呵呵，你？」陳曉菁笑道。
「啊，是我，這以後呢…有句話您听說過吧，是說︰‘為了身心健康，請遠離政治’，哦，看樣子這個您知道？現在我就這個分寸拿捏得好。」我說罷用筆尖指指疊放在最上面的那張北京晚報，上面是第一版紅色頭條的大標題。
「保持為人民服務的光榮傳統是黨的核心思想…」陳曉菁念罷，笑道︰「嗨，這種又偉大又正確的內容的標題，要我都能視而不見，可見你並沒有拿出真正遠離的心態－－－不說這個，你寫完了？」
「那只是上闋，得換一張－－－」我說著從那疊報紙的中間抽出一張，一邊想這個陳經理說話的風格和穆虹麗真是有些相像，偏這樣讓徒然增添的無奈和失落，一點點藕斷絲連般侵襲著我的心緒，好在沒有太影響書寫，陳曉菁也是靜靜地看我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