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監獄禁閉室的審訊室里,郝嘉祥和穆欣已經對黃世堡審訊了兩個多小時,倆個高等專業院校畢業的職業警察,又經歷了這幾年的實踐經驗,他倆對罪犯的審訊程序和審訊技巧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但是,他們審訊這種重大惡性案件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們看著這厚厚的記錄紙,心理都能掂量出其中有多麼不同尋常的分量。這里面不僅有三名逃犯具體犯罪事實過程,更重要的是,通過逃跑殺人這件事,反映出監獄內外很多不為人知的內幕。
鄭政委指揮處理完現場,匆匆來到審訊室,郝嘉祥和穆欣看見政委進屋急忙起立,在他倆中間給政委讓出一個座位,政委坐下後叫他倆繼續。鄭政委一邊翻閱審訊筆錄,一邊听著審訊的內容。
郝嘉祥主審,穆欣負責記錄。郝嘉祥接著問︰
「黃世堡,你剛才說逃跑前是裘超勝向你提議的,王秋生是後來參與進來的,那麼你現在交代一下,王秋生參與進來的過程。」
「王秋生進來前,听說是個外科大夫,他老婆跟她們單位的領導有外遇,後來被他知道了,他很生氣,但他苦于抓不到她們的現場證據。為了抓到他老婆跟人搞破鞋的證據,他也沒有追問過她,每天和往常一樣照常回家,但到了晚上,他什麼話也不說,也不跟她發生性生活,就想早點抓到這方面的證據。」
穆欣停下筆來,打斷他的話,「這些事情只有王秋生本人才能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些都是王秋生本人親自跟我倆說的,他怕我們不同意他參與進來,就把所有的事兒都跟我們說了。」黃世堡為了證實他說的這些都是真實的,又補充說︰「不信你們可以找王秋生核實這些是不是真的。」
王秋生身中兩槍,是從崗樓上射進的機槍子彈打在水泥牆上,其中有兩顆子彈頭彈回來,正好彈在他的脖子和月復部,最後因流血過多死亡。黃世堡不知道王秋生已經死亡,郝嘉祥和穆欣也不知道。
郝嘉祥對黃世堡說︰「這事兒我們會核實的,你接著說。」
「有一天晚上,跟他老婆搞破鞋的那個領導的兒子得了急性闌尾炎,需要做手術,那天恰巧那天是王秋生值班。過去他在暗地里跟蹤過這個領導,所以認識他,而這個領導卻不認識王秋生。手術時,本來只需開一寸來長的刀口,他卻給割了三寸來長。特別是這位領導的兒子結婚後一年多沒生孩子,去醫院一檢查,發現這位領導的兒子在做手術時被人做了手腳,喪失了生育能力。後來這事兒報了案,案子很快就破了,王秋生被定重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7年。」
穆欣又停下筆來問,「你說這些跟他參與殺害警察越獄逃跑有什麼關系嗎?」
「有關系。♀他入獄後不久,听說那位領導受了處分,他老婆也沒了工作,她把七歲大的女兒扔給了孩子的女乃女乃,以後就不知她的去向。孩子女乃女乃身體多病,開那點退休工資除了看病吃藥很難維持正常生活開銷。」
穆欣越記越來氣,他把筆往桌子上一拍,「黃世堡你從老婆扯到孩子,現在又從孩子扯到女乃女乃,你能不能精練點?我知道你過去當過領導,這里不是讓你作報告的地方,你挑重點說。」
穆欣說完看了一眼政委,感覺自己說的有點過了,他急忙拿起筆來準備繼續做記錄。
黃世堡渾身哆哆嗦嗦,視乎還沒有完全從殺人逃跑的恐懼中走出來,他嘴里不停的嘟囔著,「我說,我說,我挑重點說。」稍微停頓一下,他用懇求的語調說,「報告政府,能給我一支煙嗎?」
鄭政委掏出一支煙示意郝嘉祥遞給他,郝嘉祥給他把煙點上,然後對他說︰「你接著說。」
黃世堡使勁吸了兩口煙,接著說道︰
「王秋生開始表現很好,他拼命干活,就是想要多得點分,多減幾年刑,好早點能釋放出去。可沒想到,每次減刑都沒他的份,有的犯人沒他表現好,可分比他得的多,有的連續減了兩次刑;有的刑期比他長,身體比他健康,私下里給了領導好處費,便給辦了保外就醫,出獄回家了。他當時情緒很低落,總說對家庭沒了指望,對政府也沒了希望,幾次要輕生都沒死成。听說我倆要越獄,他立馬就同意參與進來。」
「好啦!這個問題我們听明白了。你現在重新簡要敘述一下你們殺人越獄的全過程。」郝嘉祥說完這句話看了看鄭政委,鄭政委放下手中的筆錄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
穆欣急忙把政委放下的筆錄和自己剛剛記完的筆錄放在一起,準備核對黃世堡的重新敘述。
黃世堡神情基本穩定下來,他用沾滿血和被煙燻黑的手拿著快要燃盡的香煙,把最後沒有燃盡的香煙快速吸完,然後開始重新交代。
「一周前的一個晚上,也就是犯人每天政治時事學習後的放風時間,裘超勝把我拽到旁邊沒有人的地方,悄聲對我說︰‘咱倆上次商量逃跑的事兒,我觀察了幾天,我看能行,不過搶警服倆人少點,可能費點兒勁,要是三個人把握更大些。’我問︰‘上哪找那個人啊?’他說︰‘我看王秋生能行,他恨透了政府,恨透了這個社會,他連命都不想要了,我看他肯定能行’。他讓我找他透透底,看他願意不願意干,他如果願意,這幾天就找機會動手。
前兩天我找王秋生跟他說了我們的想法,他非常願意參加,他當時說︰‘我早就想這麼干了,可就是身單力薄,怕干不成。’
昨天下午在車間干活時,裘超勝把我和王秋生叫到廁所,對我倆悄聲說,他已經和外面聯系上了,今晚收工時就動手。」
政委對這個問題很敏感,他打斷黃世堡,問︰
「裘超勝是什麼時間、通過什麼方法、跟誰聯系的?你把這個問題先說清楚。」
「報告政府,這事兒我真不清楚。這些都是裘超勝自己做的,他沒跟我們說,也不想讓我們知道。」黃世堡特別肯定的說道。
「這個問題我們會搞清楚的,你接著說吧!」政委估計這事兒黃世堡可能確實不知道,所以沒再繼續追問。
黃世堡接著剛才的交待繼續說︰
「下午收工的時候,所有罪犯都到外面站隊,統一回監舍食堂吃飯。收工清點完人數後,我們三人趁著值班管教不注意,悄悄來到大隊部,裘超勝和我先來到教導員辦公室,看見教導員正打開鐵皮卷櫃把桌子上的一些文件材料往里放,他看到我倆沒敲門就進去了,怒斥道︰‘誰讓你們進來的?’
裘超勝小聲說︰‘報告教導員,我倆向您反應關于大隊長和副大隊長一些重要情況。’
教導員听他這麼一說,覺得事情可能確實很重要,便放松了警惕,他坐下來想听听他究竟反映什麼問題。
裘超勝走到桌子前,示意教導員把腦袋往前點,教導員誤以為裘超勝要跟他說的事怕別人听見,他剛一探頭,裘超勝一下子捂住他的嘴,抱住他的腦袋,就看他使勁往起一提一擰,教導員就當場沒命了。
王秋生在門外給我倆放風,看到女管教從屋里剛要推門出來,他一個箭步穿過去,女管教剛一露頭,他用事先準備好的鐵棒狠狠敲在她的頭上,沒等她發出聲音就當場斃命。王秋生把她拖進屋里,然後關上門。
裘超勝和我從教導員屋里出來,看見王秋生沒在教導員辦公室門口,而是手拎鐵棒從另一個門出來。裘超勝穿著剛剛從教導員身上扒下來的警服,一邊系扣,一邊小聲問王秋生,「怎麼了?」
「沒什麼,都擺平了。」他晃一晃手中的鐵棒,「我干掉一個剛要出來的女管教」。
裘超勝拿出從教導員身上卸下來的手槍,指了指大隊長辦公室,我倆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跟在他後面來到大隊長辦公室門前,他推了一下門沒有推開,于是我們又到他旁邊副大隊長辦公室門口,裘超勝把槍推上子彈踢門便沖進去,我倆連忙也跟著進去,副大隊長當時正要掛電話,看我們沖進去伸手剛要拔槍,黃世堡舉槍瞄準他的頭,警告他,‘別動,動一動就一槍崩了你!’。副大隊長沒敢動,他問︰‘你們想干什麼?’
裘超勝快速走到他跟前,回答道︰‘干什麼?要你命。’話音剛落他一只手摟住副大隊長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槍把狠狠照準他的頭砸了兩下,他便倒下去,一動不動了。
裘超勝讓王秋生看好門口,讓我趕快把警服換上,正在我換警服時,我們中隊王隊長推門進來。他看見我和裘超勝站在副大隊長旁邊,馬上明白怎麼回事兒了,他一邊大聲嚷嚷,‘你們好大的膽子。’一邊伸手拔槍,他快速把子彈上膛,剛把槍舉起來,躲在牆後的王秋生用鐵棒一下子打在他的手上,他被打中的同時,槍也摟響了。子彈沒有打到我們,他剛要用另一只手去抓槍,王秋生又給了他一鐵棒,鐵棒正好打在腦袋上,當場就給打死了。
我們三個人全都換上了警察服,每人都有一把手槍。我們翻遍了死者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然後就開始往監獄大門方向跑。原來大門旁邊的小門晚上八點之前是不上鎖的,不知為什麼今天上了鎖,可能是因為听到了槍聲,或者門衛警察看見我們三個穿警服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我們跑到值班室窗前時,里面的值班人員警覺的問我們,‘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裘超勝說,‘我們是三大隊的。請把門給我們打開。’
里面的人又說︰‘我怎麼沒見過你們,請出示你們的證件。’
裘超勝把手槍掏出來‘砰!砰!’就是兩槍,子彈打在了這個警察的胸部,就在他倒下去的同時,他按響了桌子下面的警報。
我們想進值班室拿鑰匙,可門衛值班室的門是從里面鎖上的,裘超勝讓我從小窗戶鑽進去,然後把門打開。我比他倆瘦小,剛好能從小窗戶進去。我進去後打開通往院里的小門,放他倆進屋,王秋生到桌子下面把警報器關上。裘超勝打開通往院外的小門正準備往外走,這時,院外崗樓上面的武警端著沖鋒槍對著我們喊,‘上級有令,大門已被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
裘超勝一看無法出去,他抬手照著那名當兵的就是兩槍,子彈沒有打中,結果換回來的是一梭子子彈。裘超勝急忙把小鐵門關上,他讓王秋生看著院里方向來的警察,讓我和他一起從值班室的窗戶向崗樓射擊,我剛打出去一槍,崗樓上的一個連發點射就射了過來,我們全都躲在窗戶下面,誰也不敢露頭,只要一露頭,外面的槍就響。
裘超勝正跟我倆商議準備同時向崗樓開槍,一起沖出去,結果我順著門縫往外一看,外面的武警和警察越來越多,所以,我們就沒敢硬往外沖。
不一會兒,外面有人喊話,勸我們繳槍投降。我想投降出去,他倆不同意,還罵我是熊包窩囊廢。再後來就是你們的機槍往屋里一陣猛烈掃射,子彈在屋里亂蹦,其中有兩顆子彈蹦在王秋生身上,當時就看見他蹲在的地上,捂著傷口,地上有很多血。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倒下的時候,外面又撇進來幾個煙霧彈,當時我就徹底絕望了,不知為什麼,越是絕望的時候人越有求生的本能,我想活,我不想死,我知道國家的政策,要想活的唯一可能就是立功,立大功,于是我趁著隱隱約約能看到裘超勝的時候,就朝他連開兩槍,看他倒下去以後,我就出來向政府投降了。」
鄭政委耐著性子听完黃世堡的交代,然後怒視著他,問道︰「黃世堡,你很會避重就輕呀!你把責任全都推給別人,你好像什麼重要事兒也沒干?我看你的認罪態度不夠老實呀!」
「報告政府,我該說的可都說了,我真的沒有隱瞞。」狡辯終歸是狡辯,做賊總是心虛,他的視線剛和政委的正義眼神相踫,就即刻低下頭去,不敢做聲,他想以靜制動,看看對方什麼反應之後再說。
鄭政委看出他的小把戲,猜到他的心理防線有多深,他不想和他兜圈子,單刀直入的效果會更好。于是他說︰
「那我就提示一下你,你為什麼要積極參加這次殺人越獄這件事呀?你為什麼在剛才交代中都只字未提呀?另外,你們不但殺死了女干警,而且還強暴了她,這個事情為什麼沒交代呀?我可提醒你,要想認定你自首和立功表現成立,首先要看你是不是如實交待全部犯罪事實,看你事後表現和交代內容的分量。有些事情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不過我們說出來和你自己說出來結果可是大不一樣,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如實交代全部犯罪事實。」
黃世堡當官時就是靠投機取巧上去的,其實他的落馬也是因為投機取巧跌下來的。狗改不了吃屎,投機取巧已經形成了習慣,想瞞天過海,不成想卻被別人看出來了。狐狸終歸是狐狸,狐狸再狡猾也斗不過好獵手。
屋子很靜,好像黃世堡急促的呼吸聲都能听到。他們可能都猜出黃世堡現在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他現在主要考慮的問題就是想活命,還是想死。想活命就得把現在和過去干的事全部交代出來,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想死很容易,從現在開始,什麼話也不說,到時候判決書一下來,給自己一槍就一了百了。最後,還是求生的**戰勝了恐怖的死亡。他用嘶啞的嗓子顫悠悠地說道︰
「我說,我全都交代,既然他們不管我了,我又何必袒護他們。」
鄭政委听出他話里有話,估計他要交代的問題一定會很有分量。于是,示意穆欣做好筆錄,他什麼話也沒說,靜靜等待他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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