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和黑著臉進了辦公室。
想起剛才,從他進公司大門開始,就不斷接收到員工投來的驚愕視線,就好像他回來上班是一件比母豬上樹還要驚奇的事情一樣。
剛在那張寬皮椅上坐下沒多久,一道能給他再添一堵的聲音響起了。
「喲喲喲——讓我們看看,這是誰啊?居然是消失了三個月的秦總裁。嘖嘖嘖,能見到您完好無損的回到公司,小的感到十分欣慰。」
秦睿和的臉都快青了︰「趙陽浩,收起你那副太監臉!」
「你他媽說誰太監?!」趙陽浩瞬間暴起,長身跨過辦公桌,揪著秦睿和的脖子︰「你趕緊開動你的腦筋想想,在你擅離職守,獨自瀟灑的這段時間里,是誰?!獨自挑起了公司的大梁!又是誰?!為了公司的新項目,含辛茹苦,任勞任怨!」
趙陽浩的表情瞬間從憤怒變成了淒苦︰「你倒好!一走就是三個月,把咱們的孩子都丟給我一個人照顧!秦睿和!你好狠的心」
秦睿和的嘴角都快抽到後腦勺了︰「我說,你夠了。」
「夠屁!」趙陽浩瞪著眼︰「秦睿和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把這幾個月消失的原因給我從頭到尾解釋清楚,老子就跟你沒完!」
秦睿和正想開口,趙陽浩就警告說︰「別想騙我!秦睿和咱倆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你一說謊我就能發現我勸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才是明智。」
秦睿和嘆了一口氣,說的沒錯。秦睿和與趙陽浩兄弟是從小一個大院里長大的,三個人從上幼兒園開始就混在一起,互相都十分了解。
想到這里,秦睿和又想起了還在家里的林安夏。
林安夏雖然有著十分卓越的身世,但從他倆這陣子的接觸過程中,秦睿和就明顯發現了一個問題,林安夏沒有朋友,正常人就算再怎麼討人厭都會有那麼一兩個好朋友,但林安夏卻一個也沒有
秦睿和莫名就有些心疼了。
「我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呢?!」趙陽浩晃了晃手中緊攥著的秦睿和的衣領,「听到老子說話了沒有?啊?」
秦睿和把自己的衣領給拽了出來,從實交代了自己這三個月的行蹤
「這麼說,你這三個月都和林西辭的兒子在一起?」
趙陽浩覺得十分吃驚。
秦睿和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是啊。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趙陽浩用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看著秦睿和︰「我說秦睿和你沒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嗎?」
「發現了。」秦睿和很是嚴肅的說︰「也許是被這個小畫家洗腦了,我感覺我也越來越不正常了。你能想象嗎,我今天早上還囑咐他的狗叫他吃早飯。」
趙陽浩更吃驚了︰「你還給他做了早飯?」
「是啊。」秦睿和依舊用十分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
趙陽浩無語了,心說你這哪里是被他洗腦了,簡直就是已經被他吃的死死了好嗎?
「我說秦睿和,你從前也不是那麼遲鈍的人,這麼明顯的事你居然還無動于衷,想當初」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事情,趙陽浩趕忙住嘴。
但很顯然,秦睿和是一個聰明人,他非常迅速的領會到了趙陽浩話中的含義。
秦睿和雙手交疊撐著下巴,陷入的沉思。
比起秦睿和,林安夏也沒有好過多少。
雖然他並沒有早起和被人炮轟的苦惱,但成千上百份的畫稿還是讓林安夏感到心力交瘁。
這幾天為了能盡快把手中的畫稿評判完畢,又不能純粹為了速度而忽視審稿的質量,林安夏也算是體會了一把嘔心瀝血挖掘人才的重任究竟有多麼艱巨了。
在秦睿和寬敞明亮的畫室里,林安夏和雪松擠著坐在了屋子的中央。
林安夏手里拿著一張畫稿,嘴里振振有詞的對一旁雪松說道︰「這個學生的這幅作品,抓型很準,但對色彩的敏感度還有欠缺,從天空的顏色來講,他只用了兩個層次的顏色作為個過度,但事實上天空作為背景而存在時,顏色的過度應當宜多不宜少,所以,這幅畫當不得一副好作品。你說對吧?」
一旁的雪松十分安靜,如果林安夏轉頭問它的意見,它就伸出舌頭,親昵的舌忝林安夏的鼻尖,如果林安夏只是專注的看著手上的畫稿,它也會跟著認真的看,偶爾還會把腦袋靠在林安夏的肩上,好像在小憩一般。
他倆之間彌漫的溫馨氣氛,令人羨慕。
但是,就算有雪松悉心的陪伴,已經連續三天都處在如此高強度審稿中的林安夏還是忍不住罷工了。
他甩開手里的畫稿,伸了一個懶腰後,就躺到了地上。
「也多虧了這幾天那麼辛苦的審稿啊。這幾天晚上睡得不是一般的好。」
林安夏側過身,模了模也跟著趴下的雪松。
「雪松也感覺到了是吧。這幾天晚上,我睡得很沉。」
雪松又往林安夏的頸間湊了湊,親密的蹭著他。
「比起要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十分疲憊後,才能入睡。如今過大的工作量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其實,我也是一個天生的工作狂吧。相對于秦先生那樣,偷懶不上班的人來說,我可真是太值得表揚了。」
林安夏舒服地躺在地板上大展拳腳,還以背心為軸,興奮的躺在地上轉了一圈。
「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啊。」
突然,林安夏眼角一瞥,目光就凝在了秦睿和放在角落里的那個畫缸上。
林安夏蹭的坐起身,轉頭對雪松說道︰「雪松,秦先生好像真的很喜歡畫畫的樣子。他放在畫缸子里的卷軸並不少嘛。」
林安夏曲起腿,撐著下巴︰「也不知道秦先生以前都會畫什麼樣的畫,也許就是和上回給你畫的那個素描一個風格也說不定。」
雪松歪著腦袋看了林安夏一會兒,就起身朝那個畫缸走了過去。
林安夏趕忙阻止︰「雪松你干什麼?別亂動人家的東西。」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雪松很顯然地了解林安夏的心思,十分體貼的叼了一個卷軸,回到了林安夏身邊,把卷軸放在了他跟前。
林安夏不贊同的點了點雪松的腦袋︰「雖然,我很好奇秦先生的畫,但是亂動別人東西是不對的。」
雪松似乎因為受到了指責,泄氣的趴在了地上。
但林安夏話鋒一轉,寵愛的拍了拍它的腦袋︰「但是,秦先生也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塞在角落里的《冥舞》拿來看了。既然如此,我們也沒必要太過愧疚,頂多看完了給他放回去就是了。」
就像是被自己說的理由給說服了一樣,林安夏心安理得的打開了手里的畫卷。
那是一幅杜鵑戲牡丹的水墨畫,很明顯是模仿宋施源的那一幅,無論從結構到用色都分毫不差。
林安夏撇撇嘴︰「如果只知道模仿是不行的,模仿得再像都是贗品,只有真的畫出屬于自己的東西,才算是出師。」
既然,看了第一幅,那麼第二幅,第三幅也就變得更加從善如流。
到了最後,林安夏已然把畫缸里的畫都給搬空了,他一幅一幅耐心的對著雪松點評秦睿和的畫,一邊又用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他對每一幅畫提出的改進建議。
林安夏打算等秦睿和晚上回來,就把這張紙拿給他看,讓他引以為鑒。
林安夏抖了抖自己手中的紙,十分得意的對雪松說︰「我越來越有當老師的自覺了,是吧?」
當林安夏站起身,打算把被搬出的畫卷重新整理回缸子里時,卻發現在大缸底部,還留著一張被揉皺的a4紙。
林安夏面露疑色,彎腰將那張紙撿了起來。
那是一張人物素描,畫的是一個少年。
畫里的少年並沒有多漂亮,但眉眼卻很張揚。
這張畫帶有很明顯的秦睿和的特點,比方說精準的結構定位,以及干淨利落的線條。但令林安夏感到吃驚的事,他從這幅畫里看到秦睿和的感情
秦睿和的畫始終都缺乏靈氣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對他所畫的東西,沒有進行更為深入的理解,導致他所畫的畫,缺乏作畫者情感的滋潤,如果不是對自己所畫的事物了解透徹,並賦予了它內心深處濃烈的情感,是無法讓自己的畫感染他人的。
但林安夏能很明顯的感覺到,秦睿和這張畫里的感情,雖然這張紙被揉得皺巴巴的,還被墊在缸底,但不能否認的事,這幅畫里,的確露出的那絲真真切切的屬于秦睿和的情緒,那是一種帶著甜蜜的情感,也許可以把它叫作——愛戀。
雖然,這些情緒很淡,但的確是有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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