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根本不知道清衡子有什麼事跡,可是听他問起襄王府來時面上也沒有什麼戾色,推測也沒什麼仇恨,于是直言承認︰「我是襄王府一個丫鬟而已。」
「一個丫鬟怎麼會進入地道尋找清衡子……」易掌櫃恍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揪住泠然問︰「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從襄王府的什麼密道走過來的?」
這人能曉得這麼多東西真是泠然始料未及,驚恐之下,沒有什麼選擇的余地,只能連連點頭。
「快快去把查探的人追回來,立即將打穿的牆給修補好了。新開的那兩個洞穴不要用了,全部撤回到離這丫頭出來的地道遠一些的地方。」易掌櫃連珠炮似地吩咐那漢子。
那漢子見他神情緊張,也不多問,連忙答應著跑了出去。
室內只剩下泠然和易掌櫃兩人。
泠然見易掌櫃負手回過頭來,已面露殺氣,心知不好,奪路就想逃跑。
「你既是來自襄王府,卻是饒你不得。」易掌櫃喝了一聲,已將她去路擋住,手底一晃,已經自腰間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軟劍。
「做人要講道理……你且听我說……」泠然一想外面都是他們的人,那麼多男人,別說個個有武功,就是一群農夫,自己也絕對逃不出去,不論如何還是得想法子說服他。
易掌櫃卻再不開口,好像無論她說什麼也不抵事一般,作勢就要撲上來。
既然說服不了,還不如拼了
泠然看易掌櫃明顯是個練家子,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估計一劍就要被他給收拾了,但是她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也就去袖沖模出匕首來。
只听「趿拉拉」一聲,一件東西被帶了出來,掉在地上。
兩人眼楮都條件反射地溜了那東西一眼,泠然看見是紅綃公子送給自己的竹哨,還沒什麼,因為當時紅綃公子就曾說這東西要丟到空中,想必功能類似于焰火,現在身處地底,那也沒啥用了。
那易掌櫃在就要出劍的一瞬間,看見這竹哨,卻忽然石化,寶劍前指,左手捏了個劍訣,一腳懸空金雞獨立站著,好似一招「仙人指路」的架勢,模樣卻滑稽得不得了。
要不是眼前的情況實在太糟糕,泠然怕就要笑出來。
易掌櫃像逮老鼠的貓一樣迅捷地撲了過去,泠然就待舉起匕首自衛,就算殺不過也要憑著這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削了他的寶劍出口氣。
不過易掌櫃這一撲,卻是沖過去自地上撿起那支竹哨來,在手上仔仔細細看清楚了,全身似乎都起了輕顫,抬頭看著泠然,道︰「這是哪來的?哪來的?」
泠然看他一副狀若瘋狂的模樣,莫不是紅綃公子跟他有仇?她想古人大概要比後世的人更加講信義一些,就大聲問︰「若是我回答你,你能放過我麼?」
「若是你說得出來,且說得不假,我自然不會再與你為難,不過你要說的是假話,卻怪不得我心狠了」
「你發誓」泠然見他對這個竹哨這麼重視,當然要善加利用了。
易掌櫃果然指著天賭咒發誓。
泠然這才道︰「這東西是相府里頭的紅綃公子送給我的。」
易掌櫃一听,臉上的肉一抖,似乎更加激動了,道︰「他怎麼會給你這個?」
泠然看他的模樣,竟似與紅綃公子有什麼淵源,她別的本事沒有,察言觀色的本事還算一流,忙道︰「我本來是在相府當差的,那一日公子救了我,我卻被襄王帶回府中。王府中的復雜自然不是外頭的人能夠想象的了,有一次差點出了意外,公子就送了我這個,說要是再有什麼事的話,就把這個拔掉塞子丟到空中……」
「這個丟到空中他就會來?」易掌櫃幾乎激動得全身發抖。
泠然受驚,心想大概是這個意思,卻不知道走出這麼遠,他還能不能看到,不過為了小命,她忙點頭。
還沒來得及再說任何話,易掌櫃就寶貝一般托著那個竹哨跑了出去。
泠然估模著易掌櫃是出去施放竹哨中的東西去了,她探頭探腦地出了土室,但見外頭齊刷刷站了一圈高矮胖瘦俱全的漢子,似乎就是來盯著她的。
她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待回了里面,現在只能期待紅綃公子能看見施放的信號才好,萬一他不來,自己還是死路一條。
這個過程也許並不太長,但是泠然想起自己從到雪香廬尋找密道開始,之後又模出那麼長的路,也許現在外頭天都不早了,不知道楚玉會不會回府來,要是尋不到自己,還該回去麼?回去又怎麼解釋呢?
問題是現在回不回得去還是未知數
她站得也累了,就趴到易掌櫃的長案上休息了一會。
久久沒有听見外頭有什麼動靜,心中未免越來越慌,猜想著是紅綃公子沒有看到……
正胡思亂想,只听外頭有人叫著︰「今日提早收市了,大伙兒且到虹梁樓喝一杯酒,帳算在我們老板身上。」
又听見外面嗡嗡的人聲,似乎有人說「虹梁樓的酒可是有名的貴,賺了賺了……老子今天還什麼都沒買……」
另有人說「那里的姑娘豈不是更帶勁?」
「千金買一笑……老板不請的話你花銷得起麼……」
外面人聲鼎沸,顯然幾個洞穴的人都集合到了一塊兒,而且似乎都往外去了,里面頓時寂靜下來。
泠然連忙起來跑到門口察看,只見這邊廂人去洞空之後,另一邊響起了易掌櫃的聲音︰「公子,您慢點……」
她忙回頭一看,只見紅綃公子一襲白衣,款式倒不似外頭穿的袍子,好像是里頭穿的深衣,頭上戴了一個垂著白紗的斗笠,正從滿是污水上的木板上行了過來。
他雖戴著斗笠,但那身段風姿卻不是別人可以有的,就算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他款款走來,也像仙人漫步,腳下卻極快,易掌櫃眨眼就被他甩在了後面。
泠然看見他就好像見了最親的人,嘴巴一扁就跑了上去。
「慢著點……」紅綃的話音未落,泠然腳下的木板一斜,她整個身子就倒了下去……
紅綃公子縱身一躍,一把將她撈在懷里。
泠然緩緩直起身來,咯咯笑道︰「我就知道有公子在,摔不了我的」
「卻不知怎麼說你」紅綃輕輕放開了她。
泠然調皮地一伸手,就搶去了他頭上的斗笠,只見他長發散亂,星眸欲醉,昔日蒼白的臉上一抹紅暈,似乎是剛喝過酒的樣子。
她瞧了瞧紅綃的模樣,又回頭看了看追上來的易掌櫃,好不容易把沒經大腦就溜到唇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公子,公子,這里污穢不堪,恐怕要燻壞了您,不如到就近的鋪子中坐一坐?」易掌櫃追了上來,模著一臉汗。
紅綃公子卻道︰「不用了,我們這就回去。」
易掌櫃疑惑地掃了一眼泠然,「公子,她是何人?如今知道了我們的事,還能讓他留在襄王府?」
泠然一時急了,搶著道︰「惡人先告狀,我知道你們什麼事呀?都是你問我,我沒有問過你半句話,怎麼變成我知道了?而且你剛才還發毒誓來著,這麼快就想變卦啊」
紅綃公子伸出一指在她唇上輕輕一點,讓她噤聲。
易掌櫃看見紅綃對泠然自然的親昵動作,卻呆了一呆。
「她知道任何事也沒關系,懂麼?」紅綃冷冷道,伸手執起她的手,緩緩向外行去。
泠然腦中靈光忽然一閃,當初賣千金姬幕後大老板不會就是眼前這個看似憂郁的美少年吧?
真是讓人大跌眼鏡這麼說起來紅綃公子豈不是非常有錢,居然違法的地下生意也做,還是跟江湖人打交道……
「可是武舉大選在即,我們派出的人公子不見一見,選一選麼?」易掌櫃似乎十分想留著他,表情可憐巴巴的,像一只哈巴狗。
「你辦事,我放心。」紅綃淡淡應了一句。
易掌櫃似乎老臉一顫,想追問什麼,又沒有開口。
經過了一道長長狹窄的地道,泠然看見了前面的亮光,亮光處似乎還站著人把守著,紅綃公子問道︰「馬車呢?」
易掌櫃忙答道︰「已經準備好了。」
紅綃點點頭,俯下頭來看著泠然。
泠然吐吐舌頭,乖乖地把斗笠給他戴上。
兩人相攜出了洞口,卻見好像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庭院里面,洞口上立著老大一株雪松,庭院里站了幾個墨衣的僕從,模樣都十分干練,見了他們只一言不發地欠了欠身。
紅綃公子也沒有任何表示,牽著泠然的手出了庭院一道小門。
一輛式樣樸素的青騾馬車就停在院子外頭,兩人一徑上了車,卻听易掌櫃在車外道︰「公子……公子您自己保重……」
此時看起來天色已經不早,夕陽血紅地掛在天邊,泠然也有些心慌,馬車一開動,就忙問道︰「我該怎麼說呢?萬一王爺已經回來了……」
紅綃公子除下了頭上斗笠,沉默了片刻,忽道︰「你就說今日到相府來玩耍,到葒蓼嶼做客,一時困倦,午睡過頭了。就算楚玉為了厭憎我而怪罪,總不及你尋到密道擅自跑出王府來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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