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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八 秉燭夜話

泠然好似身在廬山中,瞧別人的事都能通透,然則楚玉對她的心思卻真的沒看明白,只認為昨日是這個喜怒無常的王爺一時興起,雄性荷爾蒙偶然間的爆發,屬于正常現象,自己再多記著反而太著痕跡了。既然紅綃公子讓自己好好保重,那麼至少在離開之前還是得好好相處啊

楚玉有滿心的話不知從何說起,驟然間也不太放得下王爺的臉面,泠然又不想挑起話頭,兩人一路沉默。

一回到澹懷殿,楚玉就去了浴房。

這廝當真是有潔癖的

鑒于昨日的教訓,泠然自然不敢再去侍奉了,假作後知後覺地轉悠到小廚房,尋了點吃食,填飽了五髒廟,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想王爺那一頓國宴從午後吃了大概兩個時辰,肚子必定不餓,也許不會再傳膳,也就不用侍奉了,她就去艷艷房里盥洗了一番。

艷艷倒沒敢再提托請的事,臉色有些不自然地奉承討好著。

泠然便也有些不好意思,回來在大殿前遇到候在門口的王紳,便向他提起艷艷母親的事。

王紳笑道︰「咱家還打量是什麼事呢,這事兒算是尋對人了,上次廢園子那個賀老八……呵呵,沒了之後一直沒人守著,園子里外病了的低等奴才也沒個去處,既有了前次的教訓,派個婆子去正合適,姑娘你說呢?」

泠然一想也是,遂謝了王紳,轉回房中,干坐在東次間也不知做什麼才好。

楚玉過了好一會才一身清爽地走了進來,走過東次間的時候斜了一眼泠然,腳步微頓了頓,還是沒有停下,徑自走了進去。

泠然見他發上的水都滴在地上,心里就暗暗奇怪,不知那麼多小太監都是怎麼伺候的。

楚玉走進房,也沒有關門,一臉嚴肅在床沿坐下來,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她坐的方向。

見他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泠然坐不住了,自己畢竟是個丫頭,拿著他的薪水,不能太過分了

整理了一下心緒,她就起身走了進去,站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王爺,你不能這麼濕著頭發就寢,還是奴婢來為你擦干吧。」

楚玉心頭一喜,那雙能夠勾人魂魄的眼中頓時亮了起來,乖乖地坐到了梳妝台前。

這個能掌握天下無數人生死的襄王能這麼柔順,泠然實在有些意外,努力讓自己遺忘昨日浴房的那個吻,至少面上裝得像兩個人之間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取了些絲巾一條條地滲**發上的水。

楚玉從鏡中審視著她的容顏,不知為何,一但認清了自己的內心之後,越看她越覺得好看,對喜愛她這件事,他心里也並無一分的抗拒,見她一直悶聲不響,不由道︰「其實,現在時辰還早得很,不如我們坐到炕上去,你將那日沒講完的故事說給本王听?」

泠然當然也並無睡意,古代的時間有時候還挺不容易打發的,要是手上不做什麼活計,經常都只能呆坐著胡思亂想,聞言便點了點頭。

楚玉倒像贏得了一場大勝戰一般,玉面上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暈紅,對外面喊道︰「來人,煮茶。」

小太監們遵旨,端上了一個底下還燒著炭火的陶瓷壺、整套茶具以及兩盤時鮮果子擺在房中窗前的大炕上。

「這是武夷山進貢的大紅袍。」楚玉介紹了一句,就揮退了太監,自己動起手來。

讓王爺動手泠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對功夫茶她一竅不通,只能看著他在那里動作。

他的手修長靈巧,熟練地進行著一道道工序,像理查德克萊德曼在彈鋼琴,極是賞心悅目,一忽兒還不忘介紹道︰「這水是從城外靈山頂的石縫清泉中取得的,派人用馬車專程送來,十分清冽可口。」

泠然覺得他一日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僅余的那點懼意也消散了,坐到對面,心想如果有機會,還該勸勸他,自古月滿則虧,王府的生活太奢侈了,從來奢靡繁華的盡頭都沒有什麼好結局……但現在講的話未免時機不到,避免交淺言深為是。

楚玉沖泡好了一小杯茶,越過小幾遞給了她。

泠然接過來,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盈盈一笑,道︰「王爺還記得那一日講到哪里了?」

楚玉被她一問,腦中清晰地浮現那一天她活靈活現與師父斗智的場面,好像她講的每一句話都沒有漏過,「嗯,說到黃蓉夜闖趙王府,怎麼贏了歐陽克的。」

「其實黃蓉倒不是那麼做的,我重新講過。」

楚玉一本正經地點頭。

于是泠然從那一節開始說起,講著講著便進入了角色,一直說到周伯通騎鯊遨游,舉頭一看,已是月上中天,時辰想必不早,茶水喝多了竟沒有一絲困意。

楚玉一直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只覺得這個丫頭不論做什麼說什麼,好像自有一股沉溺其中的獨特神彩,那專注之態尤其惹人憐愛,書中的場景和人物也叫他神往,講到這里,故事里頭已不乏痴情之人。

那虐待徒弟的桃花島主,那奪**子的完顏洪烈,甚至可惡的楊康,每個人都是活靈活現如在眼前,似乎各自有各自的情結……

「王爺,夜深了。」泠然雖然談興正濃,但出于禮節,還是提醒了一下。她忽然有些奇怪,自己在上一輩子的記性倒也沒那麼好的,可是到了這里,不論什麼歌哪本書,只要曾經看過喜歡的,都清楚明白地記得一清二楚。難道是重生的時候腦細胞受到什麼刺激了?

這個問題當然一時是想不明白的。

楚玉與她舉案齊眉地坐著,听她徐徐說著引人入勝的故事,哪舍得去睡,便遞了一枚青棗過去,道︰「你若是講乏了,我也講個故事給你听。」

泠然有些意外,自他手上接過青棗來,道︰「王爺昨夜也沒有休息好,每日早朝都那麼早起身,不如明日再講吧?」

楚玉見她關心自己,心里十分受用,雖有些依依不舍,倒也答應了她的提議。

泠然先下炕來,替楚玉鋪開了錦被,總算盡了點丫鬟的義務,笑道︰「王爺請安寢。」

如此良辰美景,對著花月佳人,楚玉未免又心猿意馬起來,可是經過昨日,實在不願就嚇走了她……

突然間他好像听到窗外一絲動靜,便道︰「也罷從明日起,本王上朝你也跟著去吧。」

一說出這主意來,他自個兒就越想越好,要是這丫頭在府中,惹得自己牽腸掛肚,老是要往回趕,隔三岔五的晚朝必然沒心思上了,還是帶在身邊最放心。

泠然卻嚇得連忙搖頭道︰「王爺,不成啊」

「為什麼不成?」楚玉口上不說,心里卻道︰本王想帶個人在身邊,哪有不成的道理?

泠然想︰我要是時刻要跟著他身邊,以後想走的時候哪里還能走得月兌?眼下默涵就步步緊逼的,莫非我還真的幫他們辦事不成?她急得一時也想不出太好的借口,就道︰「王爺那個……不在府中的時候,奴婢都要忙著給您倒騰衣服配飾,啊……對了,奴婢還十分想學繡花,剛跟艷艷提了一提,她熱心得不得了,說她娘是相府繡房出來的,她繡工也很好,我明日就要開始學了」

「是麼?」楚玉眯起了眼楮。

泠然對他的脾氣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眯起眼楮總不是好事,連忙就往外跑。

楚玉呼了口氣,心中越想越是別扭,園子里的女人哪個不想粘著他?偏偏這個丫頭是個怪胎,可是她越是保持距離,自己就越是沉迷其中,也不知人心是不是都如此糾結躺下睡覺,又想著這被窩是她親手鋪的,竟然就睡得十分甜蜜舒服,凌晨也沒听見響動。

倒是泠然,晚上喝多了茶,頭腦一直很清醒,四更天時已經憋不住了,想起身到外頭去,已听見譙樓的梆子響起,楚玉房里卻沒什麼動靜。

泠然略一猶豫,忙溜下了地。王爺的屋子里都是留著一盞長明燈不滅的,她也不用掏出那寶貝珠子來照明,就見昨夜睡覺的時候自己已經帶上的房門不知怎麼就開了。來不及多想,她在門邊輕喚了兩聲︰「王爺,時辰到了。」

楚玉依然沒有一點動靜。

她好生奇怪,就走了進去。見昏暗的燈光下,楚玉的帳子也洞開著,錦被一半垂到地上,一半搭在他的身上。他散著滿頭墨也似的長發,仰躺在軟枕上,白玉般的肌膚搭配上弧度完美的眉弓和鼻梁,胳膊和胸膛全都露在外面,這幅畫面自然比白日里見到他要魅惑更多。泠然本來對著他多了,已經對他完美的容顏漸漸產生一些免疫力,這時候卻像堆了老半天的沙丘堡壘,被一陣海浪全都沖平了,又回到起點,看得目不轉楮,竟忘記自己是進來干什麼的了。

楚留香自楚玉三歲起就延請天下武林高手到相府來傳功授業,如今武學已是登堂入室,豈有听不到別人呼喚的道理?

其實在泠然低聲喚他的時候,楚玉就已經醒了過來,不過這倒是臭丫頭第一次早起喊他,也不知是抱了捉弄她的心思,還是想看看她究竟會怎麼做,他就是沒有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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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蜜凱西和窮搖11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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