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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天闕九重(一更)

長劍應聲斷裂成了兩段,掉落在了地上。

玉嬈立即跪在地上,低頭道︰「宮主!」

隱修面無表情地轉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聲音森寒道︰「回來了?」

「嗯!回來了……」玉嬈話音低落,語言躲閃,支支吾吾,垂著頭不敢看他,顯然是有什麼隱瞞。

隱修面色一寒,起身負手踱步窗前,撩開車簾,望向窗外沉寂的夜色,冷淡的眸子看不出什麼情緒。「她的身份,可查探清楚了?」

玉嬈身子一僵,點點頭立即轉過身對這少年恭敬道︰「回主上,屬下都查探清楚了!主上命屬下去查探的那個女子的身份,是慕容相府的嫡出千金七小姐,慕容雲歌。屬下還查明,這個慕容雲歌本是皇帝賜婚給太子的欽定太子妃,然而出嫁那一日,慕容雲歌的出嫁陣仗卻遭得劫持,太子悔婚退了婚旨……之後,也不知是什麼情況,慕容雲歌如今是瑜王府欽定的王妃,只是還未嫁入瑜王府。」

「慕容雲歌?相府千金……」隱修念起這個名字,不禁眯了眯眼眸,眼中閃過一抹深邃的尋思。

身後的玉嬈立即回道︰「是的!她是慕容相府的嫡女,最近京城里鬧了很大的動靜,多半的流言蜚語都與她有關系!這些,屬下也都查清楚了。」

「都傳了什麼?」隱修蹙了蹙眉。

玉嬈道︰「先是傳這個慕容雲歌出嫁一時,失了貞名,太子怒然退婚,她在相府里地位一再貶低,甚至傳出縱湖自盡的傳言來。再來便是……而後來也不知怎的,這慕容雲歌一夜之間性子大變,不禁將相府里的幾位小姐都打了一頓,整個人都變了,坊間也有傳聞說,這慕容雲歌早已不是從前的慕容雲歌了,她縱湖自盡,人早已死了,如今的慕容雲歌是惡鬼纏身呢……」

見隱修沒打斷她,玉嬈又細細道來︰「如今京城里總在傳著,這個慕容雲歌從瑾世子手中贏了一大筆架地契黃金,幾乎是睿親王府一半的產業。因此,這京城一夜之間,多少家鋪子與莊子都易了主,在這其中,鳳鶴酒樓與凝玉坊也在其中呢!如今也是慕容雲歌手中的產業!」

隱修聞言,不禁若有所思,驀然收回了清冷的視線,望向了她,清冷地開口道︰「既然查探清楚了,那麼人呢?」

「這……」玉嬈聞言,卻是莫名一驚,低下頭去,竟有些心虛與膽寒。

隱修俊秀的容顏閃過一絲不耐,神情冷淡道︰「說話!」

「是!……」玉嬈萬分慚愧地低下頭去,聲音沉悶道,「屬下讓主子失望了!沒能將慕容雲歌帶回,是屬下的沒用!」

「所以說…」隱修面色冷淡地轉過身來,低下頭向她望了一眼,清寒的聲線令人不禁渾身懼顫,「你失手了?」

玉嬈臉上無比窘迫,漲紅著面色,眼神中難掩任務失敗的慌亂,澀澀地道︰「……是!是屬下沒用,愧對主上的信任!」

隱修冷冷一哼,姿態散漫地輕倚窗扉,撥弄著手上的翡翠扳指,眸子迸射一絲寒意。「既然你也知曉自己沒有,愧對本座對你的信任,那本座還留著你做什麼?」

玉嬈心中一驚,慌亂地抬起頭。「主上……屬下不想離開陰陽宮!主上,您如何罰我都不要緊,可是就是不要將玉嬈趕出陰陽宮啊!」

隱修不理她滿眼驚慌,只清清冷冷地開口道︰「不過是讓你帶人回來,這你都做不到,陰陽宮不留你這樣的廢物!」

「是屬下無能,竟沒想到慕容雲歌身邊有那樣厲害的高手,只是這一次領教過後,下次屬下定不會再失手!還請主上再玉嬈一次機會,下次定不會再讓主上失望……」

隱修打斷了她的話。「沒有下次,本座不想再看到你失手第二次。說多了,都是借口,本座不听。」

玉嬈心中一驚,然而緊跟著高懸的心便又緩緩落地。主上這般說,便是意味著不會將他趕出陰陽宮去了。她連忙磕頭謝恩,「謝主上留著玉嬈!玉嬈定不會再讓主上失望了!」

「行了,退下吧,自行領罰。」隱修一揮衣袖,玉嬈不敢違背,便連忙退下了。

慕容雲歌……

隱修望向窗外死寂的夜空,眸子不由得閃過一抹幽深的冷冽,那一日的初見,那五官容貌與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驚人氣度,他便覺得這個女子定是出身不斐。

然而一經查探,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是相府嫡女?

莫非,與李長歌有關系?

想到這里,隱修眸子不禁漸深……

——*

雲歌醒過來時,已是翌日黃昏,她緩緩地從床上坐起身來向窗外望去,夕陽染紅了蒼穹。她心中暗暗一怔,絲毫沒想到,她這一睡,竟已是一天一夜過去了。

她扶著額頭,這一覺睡得很沉,連著做了好幾個夢,夢里似乎有一雙手,撫過她的眉眼、鼻梁、臉頰、唇瓣,溫柔,似乎又有誰手掌與她嬌合,精心地替她療傷。

夢境,卻又真實的超月兌夢境之外。

那似乎是一個男子,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眉眼深邃,五官精致,俊美如神祗,氣度非凡。只是那一襲緋紅的衣袂,十分眼熟,次曾相識……

印象中,第一個躍出記憶的名字,便是容卿,緊接著便是納蘭修……雲歌不由得一怔,不知為何會將這兩個名字將昨晚夢境里的男子聯系在一起,更令她訝異的是,她竟會下意識地將這兩個人聯系在一起……

容卿,納蘭修,一個是容府家主,天下第一公子,而一個則是京城四王之首,如何也聯系不到一起去,然而她下意識里的感覺便是如此,令人不禁詫異……

她猶然記起,那一日驚鴻一瞥,她隱隱的在納蘭修的身上望見了容卿的影子。然而再一想,只怕不過是一瞬的錯覺罷了,因此也沒再多想。

雲歌察覺到體內的真氣平穩了些,她便又嘗試著調和一番,雙腿盤坐,在床上坐得四四方方,靜心調息。

靜坐了許久,雲歌便察覺到身體內的真氣緩緩地倒流回各處穴位!緊接著,不斷的暗涌交匯,匯聚在一起,四通八達地流向丹田聚集。她心中不禁一喜,沒想到一覺醒來,體內的內功竟恢復如初了!不止是恢復了,甚至比以往的內功更要高上一層!

盡管她心中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情況,然而她心中清楚,她這一身內功算是恢復了,那是否能夠趁著這次,一氣呵成,將內功突破天闕九重?

心中打定注意,雲歌便又打了幾個手訣,調動著體內的丹氣,向著天闕九重一路突破!漫長的兩柱香光景,雲歌坐在床上,白皙的面容上細汗密布,額前冷汗揮雨,然而臉頰卻是愈發的紅唇,唇角的弧度也越發勾挑。

驀地,雲歌連連打了幾圈收功的手訣,直到丹田處涌動的氣流全復平息,她這才睜開眼眸,眼中涌出一道喜色。

天闕九重!沒想到磕磕絆絆這麼久,她今日終于一舉突破,將這天闕內功練至巔峰!

欣喜之余,雲歌又不禁有些好奇,怎麼突然之間,她體內便重歸風平浪靜了?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為何,她方才醒過來,就莫名覺得渾身的筋骨都十分舒暢放松,尤其是丹田處的真氣,尤其的柔和平靜。前幾日來,她的內功愈發紊亂,體內的那種封印越發的躁動,打個比喻來說,就像是彈簧一般,越壓越緊,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然而她卻也不敢輕易的調和,若是不慎彈簧反彈,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不知如今,這一回醒過來,她體內的真氣似乎有人替她調和過

雲歌收了功,便覺得肚子餓,打算去吃點東西,然而方要翻身下床,卻冷不丁嗅見身上的一絲異香。她的感官向來敏銳至極,嗅覺也不例外。雲歌皺了一絲眉頭,不禁有些好奇,這股異香著實陌生,幽香,卻又並不濃郁俗艷,細細一聞,倒是沁人心脾。只是她從不涂什麼脂粉,更不曾用過香料,而她的身上則是天然的香氣。

雲歌抬起雙臂,仔細地嗅了嗅,不知為何,她身上也或多或少沾染上這一絲香氣。她又抓起被子聞了聞,發現大半個床鋪都沾上了這香氣。

雲歌不禁心中詫異,神情驚異的下了床,從內屋走到外屋,香氣這才淡了一些。她又走回了內屋,直至床畔,香氣頓時襲來,清幽陣陣。

她心下又是一陣蹊蹺,這股異香令她心中狐疑,莫非是有人進過她的房間?可這股氣息,既不是紅玉身上的,亦不是雪鳶與錦意身上的香氣。

她披了一件外衣,匆匆地打開門,方才跨出門去,便望見雪鳶與錦意候在門外,臉上卻隱隱有著一絲的倦容。她們接連守了兩個夜晚,一天兩夜都不曾歇息,自然有些超負荷。

見雲歌醒來,她們望向她,便見雲歌面色煥發,目光熠熠生輝,不見先前幾日的疲憊。昨晚王爺來了之後,翌日一早便走了,再一見慕容雲歌竟見她精神都變好了,定是王爺為她調理了身子。

她們來不及深想,便立即恭身跪在了地上。「主子,您這就下床了?不再歇息一會兒?」

「不用,我已經睡醒了。不過……」雲歌皺了皺眉,還是將心中的狐疑問了出來,「我問你們,昨天晚上,是否有人進了我的房間?」

「什麼?」雪鳶抬起頭來,心中卻是一驚,如何也沒想到,慕容雲歌竟是這般警覺,她昏睡了兩天兩夜,然而昏睡之中,竟連有人進出她的房間都能察覺出來!

雪鳶面色復雜的看了一眼錦意,錦意也與她相視了一眼,兩個人齊齊地轉過頭道︰「回主子,沒有!」

「沒有?」雲歌目光敏銳,顯然將她們方才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盡收眼底,懷疑地反問了一句,「我再問你們一遍,有沒有人,進出過我的房間?」

「……回主子,沒有!屬下與錦意二人整夜守在門外,都不見有其他人進出過西苑!」

「哦,這樣……」雲歌點點頭,卻仍舊有些懷疑。「對了,絕影醒過來沒有?」

錦意道︰「回主子,還沒有!主子你無須擔心,紅玉一直在守著她,雲痕也在暗中保護著他!況且太醫也來診斷過,說絕影公子已無性命之憂,主子還莫要太過擔心了。」

雪鳶又道︰「今日大夫人來過,見您正在歇息,便離去了。之後又派貼身婢女來了一次,說是太子來了相府,請小姐過去!只是屬下生怕她驚醒了主子,便將人擋在門外。之後,老爺身邊的人又上門了一次,讓您醒了,去主廳見他!」

「去主廳見他?」雲歌揚了揚眉,顯然有些疑惑。

雪鳶點點頭說︰「嗯!不過主子這會兒才起來,不如先吃些東西再去吧!」

「嗯,去叫人弄點吃的來。」雲歌吩咐道。

錦意這就去安排了,不過一會兒,滿滿一桌豐盛佳肴便擺在了雲歌面前,雲歌嫌衣服累贅,索性一挽衣袖,抓起筷子端起碗來便是一陣風卷殘雲,筷子夾得麻溜,飯扒得爽快,一口飯一口菜再灌一口湯,吃相盡管有些嚇人,然而卻見她吃的有滋有味的,油膩膩的嘴十分誘人,紅玉與其他人站在一邊看的都不禁有些餓了!

紅玉不禁心里暗暗冷汗,小姐只怕是餓慘了吧!一連三天三夜不曾沾過一點兒米水,醒來又是消耗了許多體力,如今她是真的餓壞了,以至于在雪鳶與錦意面前,都絲毫不顧及形象了,要多豪放便有多豪放,絲毫沒有女子家的矜持模樣,以至于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消滅掉了兩碗飯。

雪鳶與錦意見此,愣愣地瞪圓了眼珠子,下巴險些都要掉在地上了。再一轉眼便見雲歌又是添了一碗,後來又覺得添飯添得麻煩,便命人索性將煮好的飯全都端了過來,端著木桶拿著飯勺便吃得緊緊有味!

雪鳶與錦意一見她這般駭人的場景,兩個人的下巴「砰砰」落地。

這丫的也太能吃了吧!再怎麼餓也不能這麼吃呀!

「主子……您慢點吃!飯不夠,還有……」雪鳶說著,又是一愣,不由得撫臉!這麼一桌要是還不夠,她不由得開始懷疑主子這肚子是否是黑洞了,怎麼也填不飽!

雲歌嚼咽著,腮幫子吃得骨骨的,原本她的臉頰便有些清瘦,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看起來有些冷漠,有些薄涼,然而此刻的她臉上不見從前的清冷,練功突破天闕九重之後,她心情便很好,再加上如今她是真的餓了,因此望向桌上佳肴時的眼楮都在發光,腮幫子骨骨的,看起來肉肉的小臉,用時髦點兒的詞來說,無疑「萌萌噠」。

饒是雪鳶再面癱,見她此刻一臉的萌態,也不由得扯了扯唇角,想笑卻又偏要隱忍著,錦意卻是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雲歌听見笑聲,不滿地道︰「你們笑什麼?餓的話坐下來一起吃!」

紅玉搖搖頭道︰「不了!小姐,您快吃吧!老爺還請你過去主廳見他呢!」

「急什麼?」雲歌嗔怪了瞪了一眼,「吃飯的時候,別提掃興的人。」

「是……」紅玉連忙點頭。

雲歌吃完飯後,便洗了一身澡。先前的打坐練功,她渾身都出了汗,因此洗過澡之後,換了一件衣裳,清爽無比,這才不疾不徐地去了主廳。

主廳門口,方才跨進去,雲歌便看見慕容誠氣定神閑地坐在主位上,而容婉君與幾個側室則坐在一邊,客位上則坐著太子與孟香菡,見到她走進來,紛紛看了過來,容婉君的臉色有些難看,生氣地道︰「歌兒,你去哪兒了?丫鬟尋你都尋不見,孟伯說你夜半三更便出府去了,前日黎明這才回來,你究竟去了哪兒?」

慕容誠也嗔道︰「你大前夜里沒在府里?今日幾個下人去請你,甚至你娘親自去請你,卻也請不動你!如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就連父母也不放在眼里了!」

納蘭辰也向她看了過來,然而卻見今日的她臉上一掃幾日前的疲憊,意氣風發,精神奕奕。然而余光掃過他身上時的視線,仍舊是冰冷毫無情緒。

雲歌不理會慕容誠與容婉君的嗔怪,漫步走了進來,低聲敷衍說︰「在府中悶著無聊,便帶著紅玉出府逛了一遭,出門透透氣。」

容婉君有些不滿,指責道︰「身上還有傷,怎麼也不在府里好好歇著!?再者,你一個姑娘家深更半夜獨自出府,這像什麼話?成何體統!簡直是傷風敗俗!」

「傷風敗俗?」雲歌聞言,冰涼的眸子望向容婉君,卻是冷冷一笑,「娘,我又沒傷你風,敗你俗,你倒是好大的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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