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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我坐在八阿哥的悠車旁,借著微弱的燭光,看著熟睡中的八阿哥,心里竟然開始迷惘。

曾經因為心里帶著恨,想要看著布木布泰一敗涂地,想要護著多爾袞才留在了皇太極的身邊,可如今有了八阿哥,我還得處處護著他,為他著想,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也不知是自己生性多疑,還是在這個時空呆久了,便覺得周圍的人都各懷心思,相信不得。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害怕的夢,八阿哥竟然渾身一驚,從夢中醒來後便嚎啕大哭,我的心在一瞬間似乎被什麼揪住了一樣,死疼死疼的,連忙將八阿哥抱在懷里哄著他,許是因為是自己的額涅抱著,只是哭了兩聲便啞聲不哭了,睜著黑  的眼楮,直勾勾的看著我,咿咿呀呀的,似乎在跟我說著話。

「怎麼了,直到額涅一個人,所以想陪著額涅是不是。」我逗著八阿哥,他嘟著嘴還是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看著他的模樣,我的心里竟然不自覺的感動著,果然還是自己的孩子知道心疼自己。

「孩子啊,真的好想你快快長大,听你叫額涅。」我抱著八阿哥在暖閣內徘徊,忽然明間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我連忙警覺,將懷中的八阿哥緊緊的護著,只見暖閣的門被打開了,穿著黑色斗篷的多爾袞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甚為詫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將八阿哥放回悠車里,連忙走到明間,卻發現此時的關雎宮靜悄悄的,仿佛這世上只有我跟他兩個人。

「你膽子可真大,這樣深夜進宮,若是被抓了可如何是好。」我連忙關上門,生怕別人瞧見了他。多爾袞依舊面無表情,在暖閣內的炕上坐下,轉頭看著在悠車里獨自玩耍的八阿哥,嘴角微微上揚︰

「當時會是兒子還是女兒?我想應該會是女兒。」

我的心一驚,呆呆的看著他。他收回手,直剌剌的看著我︰「我深夜進宮,是因為你身邊的眼線此時都歇下了,只有此刻你才是最安全的,我讓濟蘭來伺候你,不過也是想你有個知心的人,你若是信我,自然也就會接受濟蘭。」

「你這是何苦呢。」我看著他,在一旁坐下,為他斟上一杯茶水。

「我確實怨過你,得知你懷有身孕時我確實恨你怨你,你原本是我的福晉,還有我的孩子……」他轉頭看著我,眼神中的哀傷讓我有些心疼︰「你知道,我一直想一個我們的孩子,可當烏爾赫尼說在我出征察哈爾時你便懷有身孕了我有多開心,可誰又料到……八阿哥生的乖巧,長的像你,看著他沖我笑我便想到了那個無緣的孩子,若是他還在,只怕如今都會叫阿瑪了。」

「若是他還在,也不會有如今的一切了。」我自嘲一笑,原本被八阿哥撫平的傷口,卻因多爾袞的話再次揭開,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替我抹去臉上的淚痕,緩緩道︰

「過去便都過去了,你如今好好的養著八阿哥,別想著我,若是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讓濟蘭來找我。」

「不,你的處境也相當艱難,我怎好麻煩你,如今夜深了,你也回去吧,這花容懷著孩子,你得多陪陪她,好歹那才是你的孩子。」我望著他淺淺笑著。他垂首,不再言語,片刻才看著我︰

「你還不知道我麼,左右逢源我也是得心應手,我會小心應付,不會讓皇太極對我起任何疑心的。烏倫珠,我答應你,我會在朝堂上盡量站在皇太極這邊,若是他想立八阿哥做太子我也支持他。」

「千萬不要。」我連忙制止住他︰「這八阿哥還小,我不想讓他小小年紀便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尤其是豪格,所以多爾袞,我現在只求你保重好自己,皇上似乎不再像從前那般信任你了,從你出征察哈爾開始他在你身邊就按插著眼線,所以你得處處當心。」

多爾袞沉默片刻,臉上的表情似乎明朗開來,伸手扶額,淺笑道︰「呵,這八旗中大都有皇上安插的眼線,我身邊自然也不例外,若是出征察哈爾那次的話,我想那人應該是鰲拜了。」

「鰲拜?」我甚為驚訝,這鰲拜是輔佐康熙的四大輔臣之意一,他的厲害手段也多少了解過了。

「這鰲拜在此次出征朝鮮時立了不少功勞,帶兵進攻皮島,鰲拜當居首功,皇上賜他巴圖魯稱號,晉爵三等男,可見皇上是如此器重于他。你放心吧,在這件事上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好生待自己,娜木鐘不是個善茬兒,你得留心,這莊妃雖是你名義上的妹妹,可從今日的事來看,她未必是真心待你,你在這後宮的日子也不好過,你護好自己即可,切莫再擔憂我了。」多爾袞溫熱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面含淺笑。

只因怕被人瞧見,只是稍坐了片刻,便隨即離開了關雎宮。看著在悠車里獨自玩的開心的八阿哥,想著方才多爾袞說的那番話,似乎他已經釋懷不少了,也是呢,再不釋懷又有何用,只是苦了自己罷了。

我晃動著悠車,輕聲道︰「我的八阿哥喲,離天亮還早呢,額涅哄你再睡一覺好不好。」我輕輕的拍著他的小棉被,他便直勾勾的盯著我,小手也附和著我拍了兩下,露出笑臉,看著天真的八阿哥,我心里也溫暖了不少,不禁唱起了之前皇太極哄我睡覺的那首童謠︰

「悠悠扎,悠悠扎,乖孩子,睡覺吧,悠悠扎,悠悠扎,乖孩子,睡覺吧。白樺樹皮啊,做搖籃巴布扎,狼來了,虎來了,馬虎子來了都怕。白山上生啊,黑水里長巴布扎,長大了要學那巴圖魯阿瑪,巴布扎……」

八月中秋人團圓,皇太極決定讓親王貝勒們都在府里陪著自己的福晉過節,皇宮里頭也就是眾福晉一同過節。

「這許久不見四阿哥,倒是長高了不少呢。」翔鳳樓里,娜木鐘走到顏扎福晉身邊跟著的四阿哥,跟他打著招呼,可這葉布舒卻不以為然,轉頭不理娜木鐘,不禁讓娜木鐘有些窘迫。

這顏扎福晉忙起身朝著娜木鐘行禮,賠著不是,娜木鐘也只是笑笑說什麼無礙,便帶著托婭走到我身側坐下,看著我懷中不停揮著小手的八阿哥,笑道︰「瞧瞧,這幾日不見八阿哥,似乎又長大了不少。」

我看著娜木鐘笑笑,待她的心也不似從前了,可表面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跟她款款相談。正在此時,皇太極與哲哲前後到了翔鳳樓,這皇太極到也不急著上座,而是到我身邊,抱過我懷里的八阿哥,這八阿哥似乎也知道抱著他的人是他的阿瑪,當皇太極伸手逗他的時候,他便咧嘴沖著皇太極笑。

「這八阿哥是我眾多孩子中,最喜歡沖我笑的,想必長大了他也會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也不枉我疼愛他一場。」皇太極抱著八阿哥,一臉的笑意,對其是贊不絕口。

「這是自然了,這宸妃娘娘本就乖巧,這八阿哥自然就隨額涅了。」娜木鐘站到我的身邊,笑著替我說話。正在此時,顏扎福晉領著四阿哥上前,朝著皇太極施禮,笑道︰

「皇上,最近四阿哥的弓馬騎射也學的不錯了呢,葉布舒,快來給你阿瑪請安。」顏扎福晉笑臉相迎,將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四阿哥拽到她面前,可這葉布舒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眉宇間還透著一股子倔強,也不向皇太極請安,嘲諷道︰

「在阿瑪的眼里,大哥是他的左膀右臂,八阿哥是他最寵的兒子,我的弓馬騎射即便是學的再好,阿瑪也不會重視我,額涅你何必這樣低三下四的求著她們。」

皇太極轉頭看著側身站著,不曾說一句恭順話的葉布舒,我抱過八阿哥,看著此時面色凝重的皇太極,深知葉布舒的話讓皇太極動了怒,豪格連忙上前,抱拳道︰

「阿瑪,四弟還小,就看在四弟用心學習弓馬騎射上,千萬不要與四弟生氣。」豪格說著,轉頭看著葉布舒︰「四弟,快跟阿瑪賠禮。」

「我不,反正阿瑪不喜歡我,大不了拿刀殺了我,我才不怕呢。」葉布舒冷哼一聲,依舊側首不理會皇太極。

「你幾歲了。」皇太極看著葉布舒,語氣冷若冰霜,驚得顏扎福晉連忙跪在了地上,讓皇太極饒過她的兒子,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皇太極看著不為所動的葉布舒,再次發問,豪格拽拽葉布舒的袖子,葉布舒才看了皇太極一眼︰

「我是阿瑪的兒子,阿瑪如何不記得我幾年幾歲呢。」

「你可知你大哥在你這個年紀已經熟讀兵書了麼?你可知你阿瑪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收斂起鋒芒,隨著你瑪父一同上戰場殺敵了麼?」

「那是因為阿瑪不曾給過我機會,若是阿瑪肯給我機會,我未必不能。」葉布舒看著皇太極,仰起頭,一臉的傲氣。

「你這模樣如何上得了戰場,小小年紀便一身戾氣,話中鋒芒不知收斂,遲早被人算計,送你去戰場,這是讓你額涅送命!」皇太極依舊是冷若冰霜的語氣,看著葉布舒的眼神也清冷無比,葉布舒一時無言以對,只是垂首。過了許久,皇太極才道︰

「豪格,你四弟如今也有十歲了,我便把他遣到你的正藍旗,你這做兄長得好好的教他。」

對于皇太極的決定,葉布舒滿臉的驚訝,直到豪格拉著他謝恩,他才緩過神來,叫了一聲阿瑪。豪格看著面前沖他笑著是葉布舒,表情別有一番深意,似乎是一種輕松得意的表情。

結束了中秋晚宴後,我帶著八阿哥在宮內轉悠著,卻看到前面回廊盡頭站著兩個人,想著也許是誰在那里嘮著家常,也就讓身後跟著的濟蘭不要出聲,以免打擾到他們。

「大哥,看如今的勢頭,這阿瑪是真的有意要將皇位傳給那個咿呀學語的黃口小兒了,你為阿瑪鞍前馬後,就真的甘心麼?」

剛剛準備離開的我听到這樣的一句話,不禁驚訝的停下了腳步,這說話的聲音怎麼與四阿哥葉布舒那麼相似呢?他口中的大哥會是豪格麼?

「四弟莫要這樣,阿瑪說的沒錯,你該學著如何收斂起你的鋒芒了,甘心與甘心又有何用呢,阿瑪的決定誰都不能違抗,更何況這八阿哥也是你我的兄弟不是。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在正藍旗學習用兵之道,其他的就不要想了。」豪格的聲音中倒是多了幾分從容,他的語重心長,到似乎真的是在勸解這個不知收斂鋒芒的弟弟。

「咱們滿人的江山就該咱們滿人來坐,大哥,如今我跟著你,日後便唯大哥馬首是瞻,這黃口小兒若是想搶大哥的皇位,我第一個不許。」這葉布舒的聲音像極了發誓,他的語氣似乎對蒙古女人及後嗣都很是厭惡。

「好了四弟,這話日後可別再說了,你快回去,免得你額涅擔憂。」

「我知道了大哥,反正這八阿哥除了一個受寵的額涅什麼都沒有,我們才不怕他不是,他不過是個黃口小兒,能不能長大還不一定呢。」葉布舒笑著說道,隨即便傳來他離去的腳步聲。

我的心口一窒,下意識的將懷中的八阿哥抱的緊一些,我擔心的事果然會發生,只是不曾想這葉布舒才十歲的年紀竟然會有這麼惡毒的心思,難道現在唯一保住八阿哥的法子,就是我不再受寵麼?若是我不再受寵,那便真的是砧板上的魚肉,只得任人宰割的份了。

見慣了兄弟間為了皇位明爭暗斗的事,為了將皇位上的人搬下台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當年努爾哈赤有意立多鐸為儲君,可最後的結局呢?阿巴亥被逼殉葬,多鐸依舊沒能登上汗位,努爾哈赤傳位的真相恐怕就只有我一人知曉了。

我看著懷中的八阿哥,感到後脊梁一陣寒意,我不願當年的事重演,可有什麼法子可以避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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