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們!」
等到看清二人長相,拓跋嫣頓時驚呼出聲。舒愨鵡這二人正是那夜喬裝侍女截走孟溪月之人,怎麼會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里?
看也不看拓跋嫣一眼,月九兒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上前遞到辛涯手中。
「族長以及族里長老已經達成共識,願協助惜月進攻大漠救出巫女。從此簽訂盟書,世代交好。現已出動兩萬族人,一切听從皇上」
「巫月一族深明大義,朕感激不盡。請諸位勇士暫時休息,若有什麼招呼不周之處但說無妨。」辛涯含笑招呼著月卓安和月九兒之後,這才轉向拓跋嫣淡淡道︰「事情就是這樣,朕也不必要瞞著你。若是你夠聰明,就該全力配合。若是不願意,朕也不勉強你。鑠」
沒想到辛涯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拓跋嫣愣怔之後忽然明白過來︰「你……早就開始拉攏巫月了是嗎?從一開始你就篤定我會站在你這一邊助你登上皇位是嗎?」
「你只猜對了一半。」也不避諱月卓安二人,辛涯俊秀的臉上滿是不屑的笑容。「朕確實早就聯系了巫月一族,確切地說是從孟楚生被俘的時候開始的。只是那時的目標只是為了救出孟溪月,與其他無關。至于這場皇位之爭,朕靠著巫月的支持足以十拿九穩,只是那樣傷亡太大,不到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亮出這個底牌的。正在這時候,你主動送上門來,不但讓我少了許多麻煩,而且還能拔掉那些大漠的內應。如此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瑚」
拓跋嫣的心髒被他臉上那冰冷輕蔑的笑容刺得千瘡百孔,慘白著臉倒退了兩步踉蹌著栽倒在椅子上。
這一次,他並沒有騙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主動送上門去自取其辱。明明知道他的心里沒有她,卻還是義無返顧地將自己的尊嚴送到他的腳下任其踐踏。
飛蛾撲火,就是這樣的心情吧……
「……呵呵,原來如此。皇上放心,嫣兒會繼續站在您這一邊的。」戳穿了那早該看透的真相,拓跋嫣反而沉靜了下來。既然只有這樣才能留在他的身邊,那就這麼繼續下去吧。「嫣兒累了,先去歇著了。」
望著拓跋嫣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月九兒的鼻子里也酸酸的。雖然並不喜歡這個女人,可是那同命相憐的境遇卻讓她感同身受。
愛上一個無心于自己的男人,真是天大的折磨……
對于拓跋嫣的心情,辛涯完全沒有在意。視線在她的背影上一掃而過,陡然之間散發出一股殺意。
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唯一缺少的便是光明正大出兵的契機。而這個契機,就在她的身上。等到榨干她最後一絲價值,便是起兵進攻大漠的時候!
在這之前,就讓她再做幾日美夢吧。
風起,從惜月上空呼嘯而過。越過戈壁荒灘,卷起漫天塵霧,向著大漠的都城,肆無忌憚地撲了過去……
……
熟悉的黑暗,茫茫沒有盡頭。遠遠地,有一個模糊的光暈,燭火一般渺小,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耳邊一個聲音不停地呼喚,飄渺、執著。
孟溪月抱著頭縮成一團,竭力抗拒著這個聲音。曾經讓她萬分恐懼的黑暗,如今卻成了她最後的藏身之處。她不願離開這里,寧願永遠留在這里,留在這沒有煩惱沒有溫度也沒有感情的黑暗里,就這樣沉淪下去。
可是,無論她如何抗拒,那個聲音卻始終不肯放棄,就這樣持續地在她耳邊響起,一遍又一遍,從清晰變成沙啞,如同繩索般將她緊緊纏繞起來。拖著她,漸漸接近了遠方那個模糊的光暈。
不要,她不要去那里!
雖然不知道那處光暈是什麼,可是她本能地抗拒著。竭盡全力扭動著身子想要掙開繩索,卻還是一寸寸地接近了那里。
原本模糊的光暈突然擴大,仿佛一張巨口般猛地將她吞噬進去。身子猛地一顫,好像從幾十丈高的地方墜落了下來一樣。
「不要——」
孟溪月想要失聲尖叫,發出的卻只是如砂石磨礪般的低語。喉嚨火辣辣的疼,嘴里滿是腥澀的味道。
「……小月兒?」
耳邊忽然傳來那個沙啞的呼喚聲,
帶著小心翼翼的顫抖。一只手輕輕撫上孟溪月的臉頰,重獲至寶般地撫模著她。
這個聲音……是拓跋蒼!
清醒過來的孟溪月很快分辨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昏迷之前的記憶瞬間充滿了腦海。血色漫天,孟楚生最後的嘶吼聲猶在耳畔。
「爹——」
孟溪月哀嚎一聲,瘋了般撞開拓跋蒼的手,掙扎著想要起身下地,結果喉頭一甜咳出幾口血後栽倒在了他的懷里。
「小月兒!小月兒!御醫,快來……」她的意識漸漸模糊,伴隨著他驚慌失措的吼聲重新沉入了黑暗。
……
等到再次醒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經歷了之前的激動之後,這一次孟溪月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些。頭腦依舊昏昏沉沉,手卻下意識地模向自己的小月復。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焦急,用輕微的胎動回應著她的撫模。
孟溪月輕輕舒了口氣,可是隨即想起了拓跋蒼的那句話,她的心頓時疼了起來。
拓跋蒼,竟然懷疑這個孩子的身份!
與他曾經度過的日子走馬燈般滑過她的淚眼,最終停留在刑場上最後一刻。想到他那冷漠無情的眸,她的腦海里便只剩下一個念頭︰逃!
既然拓跋蒼懷疑這個孩子的身世,那麼接下來很可能會對這孩子不利。當務之急,是逃離這皇宮,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他(她)!
忽然,她的余光中瞥到一個人影漸漸走近,神經頓時緊繃起來。等到看清來者之後,失神的眼楮猛地亮了起來。
趁著拓跋蒼的注意力都在孟溪月身上的時候,拓跋涵直接點了他的穴道,將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他送到旁邊的宮殿昏睡之後,這才愁眉不展地走了回來,見孟溪月蘇醒,臉上瞬間溢滿狂喜,快步上前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語無倫次道︰「太好了,你終于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鎮安王,帶我離開這里吧。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只求你立刻帶我離開這里!」
雖然恨透了這兄弟二人,可是為了孩子只有這麼一個辦法。雖然不知道拓跋涵是真心還是假意,可是她必須賭上一賭。
沒想到孟溪月竟然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拓跋涵的手驟然縮緊。感受著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輕顫,他眼中的驚喜慢慢被釋然取代。
「……月兒,對不起,我改變主意了。」拓跋涵俯子在她額頭印下輕輕一吻,依依不舍地松開了她冰冷的手。「我真的喜歡你,可是也始終敬重皇兄。當他瘋了一樣抱著你沖進皇宮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之前想要帶你走的想法是多麼幼稚和任性。月兒,給皇兄一次機會吧,他會用這一輩子,來彌補之前對你的傷害。」
拓跋涵說完之後,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然發出了碎裂的聲響。
原來,親手將自己喜歡的人推到另一個人的懷里,竟然是這樣的感覺。仿佛靈魂,都缺了一塊。
已經沒有了繼續前行的力量,他就這樣靠在陰影中,落寞地閉上雙眼,將淚水盡數咽進了喉中。
若是拓跋蒼用情沒有這麼深,他不會就這樣讓步。若是她的眼中有半點他的影子,他也不會就這樣放手。
痴情錯付,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從一開始,這份感情里就沒有他的位置。此刻抽身,對誰都好。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不遠處忽然有喧嘩聲傳來,拓跋涵睜開眼楮望著那個飛也似沖進醫館的身影,默默苦笑了一下,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沉睡了許久之後,拓跋蒼猛地睜開了眼楮。等到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之後,猛地跳了起來向著醫館沖去。
失血過多的身體依舊困乏無力,強烈叫囂著想要得到休息。縱然有上弦之印的效力支撐,他的腳步還是顯得有些踉蹌。
勉強提著一口氣飛奔進了醫館,拓跋蒼的眼里只有孟溪月一人。見她正在宮女的攙扶下坐起身子,他急忙上前將她接到懷里。
「小月兒……」憐惜地擁著她明顯消瘦的身子,拓跋蒼下意識地呢喃著。失而復得的驚喜讓他徹底摘下了面具,疲憊憔悴的面容上滿是溫柔和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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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放開我。」
懷中的人兒木然地開口,平淡的語調不帶半點感情。針一般地刺入拓跋蒼的鼓膜,將陷在狂喜中的他猛地拉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