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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事纏身,耽擱了些時辰,讓太子殿下久等,真是失禮了。舒愨鵡」辛莫正打量著御書房牆上懸掛的龍吟青鋒,忽听門外腳步匆匆,急忙收回視線望去,便見拓跋涵笑著進來,臉上寒意半點不見,滿是歉意和真誠。

「皇上太客氣了。」辛莫不敢怠慢,也起身笑著還禮道︰「能得皇上垂青賜嫁公主,本王已是感激不已。縱然稍等片刻,也是應該。」

「太子殿下言重了。」拓跋涵笑著走到正首,伸手隔空虛扶辛莫坐下,自己也撩袍端坐,這才含笑開口︰「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主意?究竟看中了我大漠哪位公主?」

見拓跋涵直截了當提起,辛莫也連忙爽朗笑道︰「既然皇上干脆,那本王也就不再嗦。自那晚宴會之後,本王確實看中了一個公主,她便是……」

听到辛莫說出的名字,拓跋涵有些意外鈳。

大漠皇族素來美人如雲,那夜出席宴會的幾位公主更是國色天香。辛莫選中之人,雖然也是姿色不凡,但是畢竟年紀尚幼,容貌未開,與其她幾位公主相比,顯得遜色了些。沒想到粗狂豪爽的辛莫,竟然會喜歡這種青澀的類型。

當然意外歸意外,拓跋涵面上自然不會顯露出來。揚聲喚進門外等候的書記官,朝著辛莫笑道︰「既然太子殿下心有所屬,那麼我們就趁熱打鐵,商量一下細節可好?」

「有勞皇上費心了。」辛莫抱拳回禮,賓主盡皆歡顏閩。

御書房外,風動梧桐。沙沙聲掩住了房內的動靜,只將一片陰影籠罩在了皇宮深處……

「姐姐,姐姐!嗚嗚嗚,姐姐你快醒醒啊!」御醫來過之後,安排醫女重新為孟溪月上藥包扎,又擔心她趁著拓跋涵不在惹出麻煩,還順便拿了兩個藥丸謊稱有止血功效讓她服下。

結果藥丸下肚,孟溪月立刻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朦朧中覺得有人推搡,竭力睜眼看去,只見拓跋嫣一張小臉哭得不成樣子,正哽咽著搖晃她。

「我沒事,你別哭了……」有氣無力擠出這麼一句話,孟溪月現在心如亂麻,根本就不想開口。可是看到拓跋嫣哭成這個樣子,心里還是不免有些感動,所以強撐著安慰道。

「姐姐救我!求你救救我!嗚嗚嗚……」見孟溪月終于醒來,拓跋嫣小嘴一張,哭得更加驚天動地。

孟溪月嘆了口氣,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這小妮子不是因為擔心她才哭,而是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要來求她幫忙的。

有什麼事情是她的皇帝哥哥解決不了,而她一個落魄妃子能辦到的?

「別哭了,有什麼事情慢慢說。」實在不忍心看拓跋嫣哭得這麼淒楚,孟溪月強撐著坐了起來,將她拉到身邊坐下,耐著性子詢問道。

哪知不問還好,這一問拓跋嫣更是哭得驚天動地,好半晌才止住勢頭,抽抽搭搭道︰「皇兄……皇兄說那個惜月國太子看……看中了我,要我嫁去和親……可是,可是我喜歡的人不是他……」

想起那日宴會的情形,拓跋嫣愈發悲從中來。

那個粗狂高大的太子雖然並不難看,可是卻非她喜歡的類型。若是沒有意中人卻也罷了,畢竟這還算得上是一個門當戶對的郎君,就這麼風風光光嫁去做了太子妃,也總好過在這後宮地位尷尬地活著。

可是現在,她已經有了一見鐘情之人,而且他還不是別人,正是太子的親弟弟——朔王爺辛涯。

如此一來,她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這樁婚事,思來想去這後宮中敢和拓跋涵叫板的,就只有孟溪月了。所以匆匆跑來,想讓她幫忙拿個主意。

听了拓跋嫣的哭訴,孟溪月自然也猜到了她喜歡的人是誰。想想自己,想想姐姐孟溪淺,再看看這個雖然貴為公主卻同樣難逃情感折磨的拓跋嫣,同命相憐的悲憫油然而生。

「那……你打算怎麼做?」雖然心如死灰,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可是看著拓跋嫣那紅腫的雙眼,孟溪月終究狠不下心來置之不理。

「我……」拓跋嫣被問得愣住,停了片刻之後雙手掩面,放聲痛哭︰「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敢忤逆皇兄的決定,可是我又不想嫁給辛莫!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想去找辛涯,可是我不敢……」

「試一試,免得抱憾終身。」雖然明知不該這樣說,可是猶豫許久之後,孟溪月還是

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去找辛涯,把你的心事對他說了。如果他對你也有意,那麼此事便還有轉圜余地。」

「姐姐也覺得我應該去?」拓跋嫣眼楮一亮,停止了哭泣。這件事她想過很多次,可是卻始終沒有勇氣去實行。此刻听孟溪月也這樣說,頓時得到了莫大的鼓勵。

「嗯。」孟溪月微微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他不允,你……」

「若是他對我無意,那我便死了這條心,答應辛莫的婚事。至少這樣,我可以嫁到惜月,還能時常見到他。」小臉上寫滿執著,拓跋嫣終于下了決心,轉身向殿外而去。「姐姐,祝我成功吧。」

看著拓跋嫣決絕的背影,孟溪月心中隱隱有些慌亂和不安。

她這樣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

「皇兄,那大漠皇帝沒有起疑吧?」驛館中,辛涯靠在窗邊,手中一物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沒有。」辛莫說著,視線也落在了那玲瓏的物件上。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開口問道︰「你確定沒有弄錯吧?那個拓跋嫣身後的宮女,真的是認出上弦還吟誦長歌的女人?」

「二哥放心好了,絕對不會有錯的。」

說到這件事,辛涯心里就有一股怒火騰起。

十六年來,他還從未如此出丑。那個女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怎麼會出了錯?

選中拓跋嫣,就是為了有機會抓住那個該死的女人。唯有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地接近她。如果可以,最好以陪嫁的名義將她帶到惜月,只要離開大漠,他有的是辦法逼著她開口說出真相。

听辛涯說得信誓旦旦,辛莫也就不再追問。他素來直爽簡單,這些彎彎繞的事情向來都是交給辛涯打理的。這個七弟雖然年紀尚幼,可是智謀卻是不凡。平日里為他出謀劃策,真真是省了他不少事。

更何況就算是計算失誤,對他也沒什麼損失。反正女人都一樣,娶哪個也是娶。那個拓跋嫣印象中雖然有些稚氣不夠嫵媚,不過也是眉目嬌艷氣質高雅,放在後宮不至于看著礙眼,這就夠了。

見辛莫不再問,辛涯也就不再多言。倚在窗邊看著那高高的圍牆,視線仿佛可以穿透層層阻隔看到那個一再挑釁他的女人。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且讓她再逍遙幾日,之後就……

冷哼一聲,辛涯憤憤地收回了視線。轉頭正要離開,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窗外回廊之中有個侍衛探頭探腦。當下眸色微動,轉身向著辛莫笑道︰「聊了這半晌,真是有些乏了。二哥若是無事,我就先去歇著了。」

「嗯,此番真是辛苦七弟了。待回去之後,我定會向父皇詳細呈上此事,請他按功封賞。」辛莫笑著起身,將辛涯送到了門外。

「二哥客氣了,能為二哥分憂便足矣,其余的東西,我不在乎。」辛涯笑得坦誠,躬身行了禮,這才轉身離去。

待走到無人處,辛涯站定側耳傾听片刻,見無異狀,這才沉聲道︰「有什麼事?」

「方才一個大漠宮女來此,說是她家公主有事相求王爺。」侍衛說完遞上一紙信函,施禮之後悄然退去。

辛涯不屑的彎起唇角,心中已經猜到定是哪個參加了宴會的公主對他一見鐘情。這種事在惜月便時常發生,想不到來了這里依然未變。待到那帶著脂粉香氣的信函完全展開之後,辛涯一眼掃過,忽地雙眉一挑。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想不到剛剛被他算計的那個公主,竟然看上了他!

「不自量力的蠢貨。」辛涯滿眼嘲諷,不屑地冷哼道。隨手將信函揉成一團正要丟進池中,忽然心意一動,改了主意。

「若是這樣做的話,應該更加穩妥吧……」辛涯自語,重新展開信函看了一遍,俊秀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容,沿著回廊緩步離去。

……

入夜,在孟溪月先前兩次翻牆之處,一個縴細的身影蜷縮在陰影中,已經不知等待了多久。

抬頭焦急的看著牆頭,拓跋嫣心如鹿撞,既忐忑又焦急,有著少女私會情郎的羞澀不安,也有著決定命運的決絕和孤注一擲。

在這樣的心情糾結下,拓跋嫣只覺得每一刻都過得無比漫長。就在她的勇氣即將磨滅的時候,忽然眼前人影閃動,辛涯身著黑衣落在地上,姿勢優雅輕捷,拓跋嫣的心跳立刻漏了幾拍。

「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看著夜色下依然難掩滿面紅暈的拓跋嫣,辛涯柔柔地笑了。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動作,等待著拓跋嫣的回應。

臉瞬間紅到了耳根,拓跋嫣呼吸急促,顫抖著伸出手,卻在指間剛剛觸踫到辛涯掌心的那一刻又縮了回來。

不給拓跋嫣退縮的機會,辛涯眼疾手快在她縮手的剎那一把將她拉住,用力一帶便拉進了懷里。附在耳邊輕笑一聲︰「抓住我,別怕」。

說完之後不等拓跋嫣回應,已經運起輕功向前沖去。臨到牆角猛地蹬了一下地面,借著慣性兩三步便踏過了高高的宮牆。

閉著眼縮在辛涯懷里,拓跋嫣滿臉通紅,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嗅著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一時間只覺身在雲端。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就在她暈暈乎乎的時候,耳邊忽地傳來辛涯輕柔的聲音︰「睜開眼楮吧,我們到了。」

拓跋嫣依言慢慢睜開雙眼,只見眼前明湖如鏡,花香陣陣,景致十分迷人。雖然她是這大漠的公主,但從未踏出宮門半步。如今見此美景,卻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這是你大漠國都城最有名氣的鴛鴦池,公主難道沒有听說過嗎?」見拓跋嫣驚訝迷茫的神色,辛涯善解人意地解釋道。「據說喝下這池中之水,便會遇到白頭偕老的伴侶。」

听到辛涯在耳邊說話,拓跋嫣這才驚覺自己此時仍被辛涯抱在懷中,當下羞紅著臉跳下地來,扭捏著低頭擺弄著裙擺,不敢多看辛涯一眼。

「這樣站著你會不會辛苦?」沒有用本王自稱,也沒有尊稱拓跋嫣公主,辛涯刻意用了這樣普通的稱呼,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來,到這里坐下慢慢說。」

低著頭任由辛涯牽著手走到了池邊涼亭里坐下,拓跋嫣垂目斂眉,卻忍不住用余光悄悄打量著身邊完美如仙般的少年。

月光下,他一如那夜初見般的迷人俊美,只是此刻看來,卻又多了幾分神秘悠然。只看得拓跋嫣心慌意亂,更加拘謹羞澀。

見拓跋嫣不說話,辛涯微微一笑,也並不著急。他有的是耐心等待獵物上鉤,若是催得急了,就失去樂趣了。

二人就這樣並肩坐在涼亭里,看著池面波光粼粼,感受著涼風拂面,靜寂愜意。良久,拓跋嫣深吸口氣,終于勉強平靜了心緒,鼓足勇氣開了口︰「朔王爺可曾看了我托人轉送的信函?」

話出口,拓跋嫣便知道自己說了廢話。若是沒看,他怎麼會如約而至?臉上紅霞更甚,簡直要燒了起來。

「看過了,」裝作沒有看到拓跋嫣的窘迫,辛涯淡笑著開口︰「辛涯何德何能,竟得到了公主這般的抬愛,真是受寵若驚。」

「那你……可有喜歡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飛快流失,拓跋嫣不敢耽擱,索性閉了眼楮直截了當問了出來。多耽誤一刻,恐怕她就再也沒了問出來的勇氣。

沒想到拓跋嫣這麼快便沉不住氣,辛涯頓時興致索然。這些嬌滴滴的公主,真是無聊啊,相比起來,還是那個野猴子一樣的女人更有趣一些。

興致已失,辛涯便準備結束這個小小的游戲。臉上神色瞬時黯然,沉聲說道︰「……有,自那日宴席中匆匆一見,我便記住了你。可是天意弄人,偏偏皇兄他也選中了你。論國,他是君我是臣,論家,他是兄我是弟,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與他爭搶,所以……」

「所以就沒有辦法了是嗎?」听到辛涯這樣說,拓跋嫣先是驚喜莫名,可是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淚水頓時沖出了眼眶,顧不得矜持,掩面而泣︰「可是我不喜歡那個太子,我只喜歡你,只喜歡你啊。」

看著拓跋嫣上鉤,辛涯眼中閃過一抹得色,語調卻更加哀傷淒楚︰「我也喜歡你,可是君命難違。除非……」

說到這里,辛涯特意停下來賣了個關子。

拓跋嫣果然中計,連忙睜著水霧彌漫的眼楮緊張地催問︰「除非什麼?朔王爺快點說啊!」

「唉,此事說來也是偶然。」看著火候差不多了,辛涯長嘆一聲緩緩道︰「前些日子有個刺客夜入驛

館,不巧被皇兄見到了她的容貌。霎那之間驚為天人,不忍傷害準備將她捉住。可惜那女子太過狡猾,竟然在團團包圍之中僥幸逃走。皇兄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她,從此茶飯不思甚是想念。」

「啊?竟然有這種事情?」拓跋嫣喜上眉梢,已經瀕臨絕望的心頓時騰起了希望。「是不是只要找到那個女子就能讓太子改變心意不再娶我?她是大漠人氏馬?有她的畫像嗎?我可以求皇兄幫著去找,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公主若真能幫忙,那此事卻也容易之極。」見拓跋嫣毫不懷疑,辛涯繼續撒餌︰「這個女子其實就在公主身邊,她就是那夜宴會中站在你身後的那個宮女。雖然裝束不同,但是皇兄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她,本想著宴會結束之後去見她,哪知她竟然途中便離開了。皇兄事後扼腕嘆息,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和你要人。這次堅持要娶你,也是抱著希望可以讓那個宮女一並陪嫁過來而已。」

聞言,拓跋嫣剛剛騰起的希望頓時化為泡影。

那夜宴會中半路離開的宮女,除了孟溪月便再無他人。原來辛莫竟然看上了她?

若是別人,她定是二話不說便雙手奉上,可是孟溪月是大漠的妃子啊,怎麼可以送給別人?更何況她還口口聲聲喚她姐姐,怎麼可以為了自己的幸福便毀了孟溪月的生活?

「除此之外,便再無辦法了嗎?」拓跋嫣不甘心的問道,看到辛涯堅決的搖頭之後,眼淚再次泛濫而出。

「那個宮女對你很重要?」見拓跋嫣的反應,似乎並不知道上弦之事,可是她又如此為難的舍不得一個宮女,這點原因卻是讓辛涯捉模不透,當下試探著問道。

「是……對我很重要。」不能說出原因,拓跋嫣只能含糊而過。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了。」辛涯長嘆一聲,眸光難舍中帶著決絕。「時辰不早,這就送公主回去吧。皇兄是個好人,不會委屈了公主的。至于我……」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只是那黯然的神色足以說明他的失落。

「王爺莫急!」看著辛涯痛苦的樣子,拓跋嫣心中一急,月兌口而出︰「請給我一天的時間好好想想,明晚此時,給你一個答案。」

「好,本王這就送公主回去。」見魚兒終于上鉤,辛涯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黯然。彎腰抱起拓跋嫣,縱身向著皇宮而去。

听到辛涯忽然疏遠的稱呼,拓跋嫣胸口悶悶的痛。等到終于回了宮內,她依然神思恍惚。看著辛涯越牆而去的身影消失,這才游魂一樣回了自己的宮殿。

一夜輾轉反側,眼前交替閃過孟溪月的笑容和辛涯黯然的神色。等到東方泛白的時候,拓跋嫣終于下定了決心,喚進宮女梳洗停當,向著孟溪月的寢宮走去,

御醫剛剛給孟溪月肩上的傷口換了藥,正拎著藥箱向外走去,卻見前面走來了拓跋嫣,急忙閃身讓到一邊施禮道︰「臣參見公主殿下。」

「免禮。」

拓跋嫣心不在焉的揮揮手,正要打發御醫離去,忽然念頭一動,開口喚道︰「我最近幾日總是睡不安生,不知道你那里可有助眠的藥丸?」

見公主開口,御醫不敢怠慢,忙笑著道︰「御藥房前幾日剛到一批進貢的安神汞香,不但安神效果極佳,而且沾衣不散。若是碾碎了吸入少許,要比藥丸效果更好。只是此藥太過霸道,務必要掌握好用量,每次不可超過三錢。」

「既如此,就再好不過。」拓跋嫣一邊說一邊對身後宮女道︰「你跟著御醫去取些汞香,別忘了賞他些銀子。」

「公主如此,真是折煞老臣了。」御醫听說有銀子,立刻笑得不見眉眼,假意推月兌了幾句之後,便興沖沖帶著宮女取香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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