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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感慨,「普天之下的祖父全是一樣啊,最疼愛的便是孫子孫女。」皇帝這天下至尊也好,裴閣老這樣的清官也好,全不例外。

裴閣老是最節儉的,官至一郡之守,每餐不過一葷一素,從不奢侈靡費。可是,喜歡推蜂蜜,他馬上差人特地去鄉下買來上好蜂蜜供使用,平時推崇的「一飯一栗,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早被拋到了腦後。

胖皇帝呢,拿出珍貴罕見的金剛石要給一個兩歲女孩兒打造漂亮頭冠。兩歲啊,即便貴為公主,也奢侈了。

到了心愛的孫子孫女面前,祖父會變得沒有原則。

「就是。」皇太子對的話表示很有同感,「祖父最疼孫子孫女,兒子兒媳婦全部靠後。」

祖父麼,就是兒子才成親便百般誘惑,「十,快給爹添孫子。」等到他老人家如願以償之後,兒子這有功之臣就靠邊兒站了,他眼里只能看得到孫子孫女,見了孫子孫女便心肝兒肉的叫著,成了世上脾氣最好的老人。對著兒子呢,該打就打,絕不手軟,所有能干的活兒都交給兒子,恨不能一個人當成三個人用。

把孫子孫女當寶貝疼愛,把兒子當牛使喚,這便是祖父了。

胖皇帝很是輕蔑,「十,,你倆也不了,別的長處有沒有,這一自知之明卻是應該有的。你倆瞅瞅自己,再看看孩子們,能比不?」

和皇太子看看稚女敕可愛、天真爛漫的兒女們,老實承認,「比不了。」

一把年紀的人了,跟孩子比可愛,必輸無疑。

「不知天高地厚。」胖皇帝不屑的哼了一聲。

趕忙顧左右而他,「爹,頭冠的樣式,我來想一個好不好?包管謝謝會喜歡。」皇太子附合,「對,讓師妹想。師妹和謝謝最要好,心意相通。」

胖皇帝大概也不想傷害十和太深,頭答應了,「成,想一個,一定要用心,想一個謝謝喜歡的。」

招手把謝謝叫過來,仔細研究她的頭形,「女兒,你年紀,頭冠無需太復雜,簡簡單單的最好……」皇太子則是擔心頭冠太重,累著謝謝,主張珠寶不要太多,「……謝謝天生麗質,單有金剛石即可,最多再增添珍珠和藍寶石。」

謝謝听了,嘻嘻笑,「爹,娘,不怕麻煩,不怕麻煩。」

「女兒,你是怕我們偷工減料麼?」和皇太子都暈。

「會很重的。」好心提醒她。

「不怕。」謝謝笑的甜蜜蜜。

「謝謝為了漂亮,便不怕重了,對不對?」很是善解人意。

謝謝忙不迭的頭,又大又圓的杏核眼亮晶晶,滿是期盼。

胖皇帝,和皇太子,哥哥們,都被她逗的開懷大笑。謝謝,你真是太愛臭美了!

精心為謝謝設計了一簡潔典雅的鑽冠,雖然謝謝一再表示她不怕重,不過,考慮到謝謝的年齡,還是把鑽冠重量盡可能的減輕。

「謝謝,娘是真心舍不得你那細女敕的脖頸受累呀。」笑吟吟。

胖皇帝召來蘇州、揚州等地的能工巧匠,為謝謝打制出美麗的頭冠。

這頭冠樣式由珍珠和金剛石、藍寶石瓖嵌而成,璀璨耀眼,散發出動人的光茫。謝謝見到它的頭一眼便愛上了,愛不釋手。才打制好,送到東宮,謝謝便迫不及待的拿過來,戴在她的腦袋上,「娘,我漂亮不?」戴上之後,殷切向求證。

「仙女啊。」很捧場的贊嘆。

謝謝笑成了一朵花。

拉著她走到一架紫檀雕葫蘆紋架子落地玻璃鏡前,「女兒,你自己照照。」

鏡中清晰映出一位活潑可愛、清新可喜的女孩兒,她兩三歲的樣子,皮膚雪白,大而圓的杏核眼清清亮亮,稚女敕光潔的臉蛋上滿是快活笑意,讓人看了就想親幾口。頭上那熠熠生輝的鑽冠,襯得她更加美麗,整個人閃閃發光。

謝謝在鏡子前美滋滋的照了半天,高興的轉起圈兒。

「重麼?」見謝謝開心,自己也開心,不過,還是擔心鑽冠的重量,是否會壓垮稚女敕的謝謝。

「不重。」謝謝快活的搖頭。

她在鏡子前照過,到各處顯擺過,又專程到皇帝面前道謝,「祖父,太美了,謝謝您。」

胖皇帝樂呵呵,「是謝謝長的好看。」

不管穿戴的多麼華貴,總要人長的好看才行。人要是長的不好看,穿什麼戴什麼也補救不了。

謝謝深以為然,嘻嘻笑起來。

祖父可真有眼光啊。

初夏的一天,和皇太子商量過後,把祖父、外祖父、曾外祖父全請到了東宮,東宮全體人士做陪,吃露天燒烤。祖父們坐在亭中愜意悠閑的喝著酒,孩子們四處奔跑玩耍,一團和樂。

謝謝特地穿上圓蓬裙,穿上鑽冠,一臉嘻笑的站在紫藤花樹下。正正和平平很熱心的要把妹妹畫下來,「謝謝,哥哥把你畫下來,等你長大的時候,便知道自己兒時有多麼美麗可愛招人疼了。」宮人內侍趕緊擺畫案拿排筆拿顏料,來來往往,忙碌不停。

他們在這兒熱鬧著,把裴二爺招來了。「外祖父您動筆吧。」見裴二爺走了過來,正正、平平很有自知之明的把位置讓開,請外祖父坐,請外祖父為妹妹作畫。

裴二爺在畫案前坐下,作出幅為難的樣子,「眼前這位姑娘美的難描難畫,讓我如何動筆?」

謝謝听到外祖父這麼夸她,眉毛彎彎。

紫色的花樹下,身穿圓蓬裙的女孩兒活潑清新,稚女敕純真。謝謝這模樣被裴二爺用工筆細細描繪出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多麼美好的時光。

多麼難忘的時光。

夏天過去之後,進入秋天,胖皇帝身體漸漸不好了,時不時的臉色發白,經常喘不上來氣。

他已是七十多歲的高齡,人又胖,身體虛,能健健康康的活到這個年紀,已是一個奇跡。期望他長命百歲,好像非常不現實。皇太子和把皇帝爹的身體狀況看在眼里,都是心里發慌,「爹一定不會有事的。」兩人不停的相互安慰著。

「我祖父的年紀跟爹差不多,不,不對,比爹還大上兩三歲呢。」搬起指頭仔細計算,「十哥,我祖父好好的,爹也一定會好好的。你想想,如今國事有你管著,爹不必操心;正正天資卓越,也不用爹怎麼操心;爹既沒有要操心的事,又有平平、謝謝幾個孩子時常陪著,笑口常開,他沒有道理不長壽。」

雖是這麼,卻也知道,裴閣老清瘦,身體好,皇帝爹肥胖,身體差,兩個人雖然年紀差不多,壽命卻可能差的很遠。

胖人要比瘦人更長壽,有些困難。

皇太子在文華殿時常坐不住,丟下山似的奏折,到乾清宮看望皇帝,「爹,您今天吃了什麼?沒吃太油膩的東西吧,飯後散步了吧?藥有沒有喝啊,不許怕苦。」

胖皇帝被他嘮叼著,並沒有不耐煩,臉上帶著溫和而慈愛的笑意,「十,坐下,爹有話跟你。」

皇太子很听話的搬了個椅子,坐在胖皇帝腿旁。

「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胖皇帝微笑。

皇太子索性真的跟個孩子似的,把頭靠在他爹腿上,很是依戀的模樣。

胖皇帝也沒嫌棄他,輕輕撫著他的頭,就像他時候一樣,「十,你做的事爹都看得很明白,對朝政,你處置得很好,大臣們也很愛戴敬重你。爹放心了,十,即便沒有爹,你也能鎮得住他們,能把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

「至于你的家事,爹就更放心了。你和一直這麼要好,六個孩子個個出色,兄弟和睦友愛。正正將來一定是位出色的儲君,那是再也不會錯的。平平,阿若阿倚,深深,謝謝,個個都很可愛,爹喜歡他們,喜歡極了。爹真想一輩子守著他們,看他們一年一年長大,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十,爹真想看著正正長大、納妃、住到端本宮,擁有自己的僚屬,儲君的地位不可動搖……

可是,不管有多少人跪在朕面前高呼萬歲,朕也活不了一萬歲啊。

人到七十古來稀。

皇太子身子顫了顫,心中一股酸楚,差流下淚來。他抬起頭,急切的看著胖皇帝,「爹,您當然得看著正正長大、納妃,您還得看著他生下兒子呢。您想想,到時您便是曾祖父了啊,該是何等的威風!不光正正,還有平平,阿若阿倚,深深,還有謝謝。爹,他們個個都喜歡您,看見您便喜笑顏開……」

胖皇帝微微笑著,目光中滿是留戀,「是啊。」

十的兒女們,個個可愛。

皇太子忍著心頭的酸痛,陪著笑臉,「爹,您退位做太上皇!我不抱怨了,所有的軍國要事全歸我管,您不用操心,真的,不用您操一兒心,我一定兢兢業業,做的很好很好。」

他喉間一陣哽咽,低下頭,不下去了。

爹,我不抱怨了,我不偷懶了,我做個大人,我事事依著您的吩咐,只要您好好的,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胖皇帝微微笑了,「朕的十,真的長大了。」

十,爹再疼你,也護不了你一輩子。

爹總有離去的那一天,你,終需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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