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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見太子妃疼的臉色都變了,不敢扶著她走路,忙命人推過一輛帶滑輪的平板車,想讓躺上去,推她到產房。這輛平板車本來是設計好讓工匠做出來的,可是這會兒她一見著這車便覺得不舒服,堅決不肯躺上去,「不要。我要見皇太子,還有我爹娘,讓人去叫他們,快!」女官不敢違拗,一邊守著她,一邊命人快去稟告皇太子。

「十哥你快回來,爹和娘你們也快來,這種要命的時刻,我最需要的就是你們。」忍著疼痛,眼淚汪汪,心中默默呼喚親人。

文華殿里,裴閣老正一臉肅穆的跟皇太子著官員考核和升遷、調任,卻見皇太子一直心不在焉,便有些不悅,「太子殿下在想什麼?」皇太子魂不守舍的看著殿外,「師妹這幾天快到日子了,我不知怎麼的,這會兒很是心慌……」

裴閣老變了臉色,「那還等什麼?殿下,速回東宮!」

這臭子覺著心慌,那……還愣在這兒做什麼?快回快回。

皇太子听不得這一句,大踏步出了殿門,先乘轎後換車,趕回東宮。一路上他直嫌車子慢,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師妹身邊。

他才到東宮門口下了馬車,正好有個內侍飛奔出來要到文華殿報信兒,一見到他,跟見到親人似的,驚喜交集,「太子妃殿下發動了,要見您!」這內侍很沒眼色的擋在皇太子面前,皇太子心急如焚,伸手推開他,大步流星的往內殿走去。

看到十哥那英挺的身姿出現在殿門口,「哇」的一聲哭了,「你怎麼才來?我快疼死了,快疼死了……」其實她這會兒陣痛過去,比較平靜,不過一見著十哥,就委屈的不行了,眼淚洶涌。

皇太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她身邊,憐惜的伸手扶住她,一迭聲問道︰「很疼麼?很疼麼?師妹,都怪十哥來的晚了,你咬我好不好?」一只手扶著,另一只手伸到面前,讓咬他一口出出氣。

捉住他的手瞅了瞅,搖頭,「不要,你的手不夠軟,我嫌硌的慌。」靠在他身上,胡亂抱怨,「你不能早回來一會兒麼?方才我很想你。我上回生正正就很疼,這回居然還是,你有沒有天理?第一回很疼我認了,第二回也這樣,我便不服氣。」皇太子一邊柔聲哄著她,一邊扶著她慢慢往外走,她淚眼模糊的看過來,「我大著肚子很難看,你卻還是身姿挺撥,像一棵郁郁蔥蔥的白楊……」

雖是情形很緊張,一旁的女官、宮女還是忍不住心中好笑。太子妃殿下,您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抱怨身材呢?趕緊生下皇孫,才是要緊的。

「下回師妹懷孕的時候,十哥也長大肚子。」

「不要。十哥長大肚子就不好看了,我不喜歡。」

「那就不長。」

「那多不公平,我有,為什麼你沒有。」

「那就長……」

兩人一路著傻話,慢慢走到產房門口。這會兒沒那麼疼了,想方設法刁難皇太子,皇太子心疼她,不管她怎麼蠻橫,都唯唯諾諾,比正正還乖巧。

傅姆、產婆滿臉陪笑擋著皇太子,不許他進產房,「殿下,這不是男人能進去的地方。」正好林幼輝和徐氏一起匆匆忙忙的來了,皇太子把拜托給她們,自己忐忑不安的在外頭瞎轉悠。

章皇後覺得生孩子,自己這做婆婆的幾乎沒什麼用,不過,她得了信兒還是忙忙的過來了。皇帝是多麼重視東宮的子嗣,她是知道的,怎麼著也要表現出自己對皇孫的珍惜和關愛,表現得像個慈愛的婆婆和祖母。

正正本來在乾清宮東暖閣的牆上隨手涂鴉,後來忽然發起脾氣,一口咬定要回東宮,要見娘,皇帝拿他沒辦法,裴二爺也拿他沒辦法,只好一邊兒一個拉著他,去東宮。

正正回到東宮還是見不到,頓足不依。

「你娘親要給你添弟弟,這會兒見不到。」裴二爺蹲□子,耐心細致的告訴他。

「不要弟弟。」正正毫不猶豫的道。

要個弟弟這麼麻煩呀,那不要了。

「弟弟很可愛的,會和你一起玩,多好。」皇帝笑咪咪。

想起馬上要添個孫子了,他樂的很。

正正倔強的板起臉。

皇帝不明白正正在想什麼,裴二爺卻是很了解幼兒心理的,他溫和道︰「即便有了弟弟,你爹爹和你娘親還是會很疼你。正正,你爹娘會很公平合理的,放心。」

有了弟弟,並不會冷落你。

正正黑漆漆的大眼楮盯著外祖父,將信將疑。

和皇太子的第二個兒子好像確實性子有些急,才發動不久,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功夫,他就迫不及待的哇哇大哭著,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很好,也平安,皇太子樂得差兒暈倒,等到產房略一收拾,就進去看師妹,看才出生的二,攆也攆不走。

才出生的孩子臉紅紅的,閉著眼楮哇哇直哭,哭聲十分響亮。

「我兒子哭的多好。」皇太子親親這個臉紅紅的孩子,得意非凡。

裴二爺流下激動喜悅的淚水,皇帝呵呵笑著,心花怒放,「正正你有弟弟了,來來來,咱們來給你弟弟想個好名字。你作幅畫好不好?祖父看了你的畫,或許會想到一個絕世好名。」

正正看看外祖父,看看祖父,神色間很有些郁悶。

皇帝很熱心的命人準備顏料排筆宣紙畫案等等,正正干脆的拒絕了,「不要作畫!祖父,要公平!」

我出生的時候,弟弟什麼也沒為我做。弟弟出生,我卻要這麼折騰,不公平。

皇帝大喜,抱過正正狠狠親了一口,「乖孫子,這名字起的好,你弟弟便叫做公平!」

正正的多好呀,要公平!十的次子,名字便叫做公平!

裴二爺連流淚都忘了,目瞪口呆。公平,二的名字叫公平,老三的名字都不用苦思冥想了,當然是合理。皇帝陛下您起的名字真是……讓臣五體投地。

東宮妃順利生下次子,母子平安,皇帝當即為其賜名︰公平。

公平的出生,帶給皇帝、皇太子和裴家無窮無盡的喜悅。兒子不嫌多,太子的嫡子尤其不嫌多,東宮妃生兒子,多多益善。皇帝、章皇後、裴二爺等人先後看了才出生的公平,人人心里樂開了花。

所有的人都是喜悅的,連章皇後都是打心眼兒里高興。要有誰不大開心,便只有正正了。

「爹爹騙人,弟弟不好玩。」他悶悶的。

長的這麼丑,還閉著眼楮只會哭,這也叫好玩?

皇太子不是喜新厭舊的爹,也不是喜新厭舊的娘,他倆雖有了兒子,卻不忘正正這長子。為了讓正正重露笑臉,皇太子和商量來商量去,想出了個好法子︰給正正尋一個稀奇少見的、可愛的、有趣的動物,讓他養著玩。

這個動物也不好尋。獅子大象孔雀等等,宮後苑都養有,不稀奇;老虎豹子等,太過凶猛,就是關在籠子里也怕不安全;漂亮的鳥類很多,可是正正不大喜歡天下飛的,他喜歡地上跑的。

「十哥,食鐵獸,能弄一只麼?」心中一動,想到了一種絕對可愛的動物。

食鐵獸,當時又叫猛氏獸,就是大熊貓。

論起可愛,動物之中,極少有能和大熊貓相媲美的。

來也巧,在公平快滿月的時候,四川總兵劉斌在山中行獵,捉了只猛氏獸,當作祥瑞之兆獻了上來——猛氏獸,是傳中的祥瑞、珍奇之獸,傳古代兩國交兵時若猛氏獸出現,是要為此罷兵休戰的。

皇帝大力嘉獎了劉斌,賞賜無數,加太子少保。

皇太子去向皇帝討要猛氏獸,皇帝知道原由,樂呵呵的答應了,「有了弟弟來分寵,極應該補償正正。」——

因為弟弟不好玩,因為弟弟要分去父母親人的寵愛,所以要另外附贈大熊貓一只,來安慰正正受傷的心靈。都不知道該什麼了。

公平的滿月宴,皇太子堅持要辦雙滿月。這是無可無不可的事,皇帝見他執意,便答應了。答應過後又好奇的問,「十,到底為什麼。」皇太子咬緊牙關,死活不告訴他。

皇帝問不出來,悻悻作罷。

當然是知道原因的,偷偷笑的肚子疼。

孩子滿月了,孩子的爹娘也不能同房,有什麼好慶賀的呀。還不如等到兩個月的時候,孩子辦雙滿月,孩子的爹娘別勝新婚,多麼完美。

和皇太子這夫妻間的秘密,皇帝是無論如何也猜不著的。裴二爺和林幼輝卻是略一思索,便明白為什麼,不由的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那個從便喜歡的人,不管他是十皇子,還是皇太子,對的感情始終真摯,這真是極好極好的。

公平滿月的這天,皇帝放了皇太子一天假,允許他偷懶不上班。這天,皇太子和容光煥發的出了東宮,牽著正正,抱著公平,去看猛氏獸。

圓圓的臉頰,胖嘟嘟的身體,黑黑的大眼圈,毛色黑白相間,性格溫順,憨態可掬,正正一見到這樣的猛氏獸便喜愛上了,顛兒顛兒的跑了過去,臉亮晶晶。

看著正正痴迷的樣子,微笑。寶貝,全世界朋友都喜歡它,你也沒有理由不喜歡啊。

「它叫猛氏獸,也叫食鐵獸,它吃鐵麼?」正正很有求知精神的詢問。

「它不吃鐵的。」溫柔告訴他,「它平時在山里,靠吃竹子為生。有時它會沖到山民家里,猛咬鐵鍋,那是它要吃鐵鍋上的殘余食鹽,山民不明白原因,只知道它猛咬鐵鍋,便叫它嚙鐵獸、食鐵獸。兒子,它不是要吃鐵,它是要吃鹽。」

「鹽很重要?」正正不大懂。

「很重要。」笑了,「你才四五個月的時候,娘和爹若是偶爾喂你一菜湯,你便吃得津津有味。因為,那是咸的呀。」

「哦,鹽很重要。」正正頭,表示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動物這個詞,應該是早就有的。明代葉子奇《草木子•觀物》︰「動物本諸天,所以頭順天而呼吸以氣;植物本諸地,所以根順地而升降以津。」

謝謝于賀、林花謝︰

于賀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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