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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嫣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氣,正在快速消失著,意識已經越來越朦朧,她隱約的想著自己這就是要死了吧,耳邊有嗚咽的哭聲傳來,她能听出來,那是自己的結發二十幾年的丈夫。♀

為什麼要哭的這樣傷心呢?

林語嫣有些苦澀的想著,你明明根本不愛我的呀。

「語嫣、語嫣,這一世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我就是忘不了她啊……如果咱們還有來世,我一定會補償你的……」緊緊握住妻子越來越冰冷的小手,譚唯撕心裂肺的哭著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傷心,這幾十年來,一直以為已經麻木的心靈,此刻為何卻如此痛徹心扉。

來世嗎?

林語嫣虛弱的勾起自己的唇角,看著譚唯,用著最後的力氣輕聲叫道︰「相公……」

「語嫣,語嫣」

「如、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來世的話……」林語嫣微笑著說道︰「咱們兩個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譚唯驚愕的睜大雙眼,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平日溫柔嫻淑,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妻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並不是抱怨什麼」感覺那所謂的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林語嫣這輩子第一次說出了深藏多年的真心話︰「你娶了自己不想娶的女人,所以一直以來悶悶不樂。而我嫁給了一個內心已經被其他女人佔據的男人,所以再也沒有辦法感覺到所謂的幸福,我們兩個都很慘對不對……」

林語嫣慢慢地合上了眼楮,如果真的還有來世……

…………

………

「落轎——」

踫的一聲震動,林語嫣猛地睜開雙眼,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眼前便出現了一張抹的花里胡哨的婆子的臉。♀

「小娘子,你夫家到了。」那婆子見林語嫣一副愣住的樣子,眼楮中流過抹同情,嘆聲道︰「快下轎吧,若是誤了時辰,你婆婆那人又要開罵了。」

林語嫣完全不知道,眼下這是什麼情況,自己明明已經死了啊,這到底是——就在她腦子里一派混亂時,那婆子的雙手卻是抓了過來,林語嫣只感到雙臂一痛,整個人便被拽了出來。

婆子一路拽著她跨進了座農家院,直到進了間屋子才松開手。

林語嫣狠狠地踉蹌了下,差一點便要跌倒在地。

「怎麼這樣慢?」一個身著青色粗布衣,身材粗壯矮小的老婦人,滿臉尖酸刻薄的說道︰「擺著這幅哭喪臉給誰看呢,是不是不願意嫁過來啊,我告訴你,做夢,你是我們王家花二兩銀子買回來的,這輩子都是王家的媳婦。」

林語嫣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婦人,她出身詩書之家,所接觸的都是懂禮之人,哪里見過如此粗野潑婦,此番被她當頭呵罵,心下自然是不滿的。

「娘,時候差不多了,趕緊讓他們拜吧,人家餓的肚皮都癟的荒。」就在林語嫣要開口說話時,一個充滿輕佻的男聲傳來,只見他年約十四五出頭,身材高瘦,滿臉流氣,看著林語嫣的表情有著深深地輕蔑。

「好好好,可不能餓著我的六郎」那滿臉尖酸刻薄的婦人听後,立即指著林語嫣到︰「快點過來,傻戳在那干什麼。」

幾次三番被人這樣侮辱,林語嫣豈能容忍,她眉頭緊皺,當場就要斥責,誰想就在這時那花里胡哨的婆子卻猛然將她一推,林語嫣只感覺到, 嚓一聲,有什麼東西從懷里掉出來。♀

低頭一看,不由大驚,怎麼會是塊排位?

「你這作死的東西啊!」眼見林語嫣掉了排位,那婦人臉上立刻扭曲的猶如鬼魅,三步便竄了過來,揚起手一個大耳瓜子便狠扇了上去。

嗡……

林語嫣只覺得左頰邊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被扇的倒退三步,噗通一聲就摔倒在地,而那婦人卻不依不饒的跳腳怒吼道︰「你這賤女人,小娼貨,竟敢摔自己的夫君,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花里胡哨的婆子見狀,剛忙伸手去攔,嘴里說著賠笑話,而終于從那劇痛的一巴掌中回過神來的林語嫣,則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身體。

疼的,真的疼的,也就是說她沒有做夢嗎?也就是說眼前的這些人都是真實的嗎?

林語嫣緊緊地閉了下眼楮,再睜開時眼前的情景依然如故……

難道說,這就是自己的來世?

一股憤怒的情緒,猛然間充斥著林語嫣的腦海,一片天旋地轉間,她失去了意識。

之所以會再次醒來是因為胃部那好似火燒般的劇烈疼痛,林語嫣睜開眼楮,發現自己此時正在一間漆黑的屋子里,借著牆壁窗戶中透過來的暗弱月光,林語嫣踉蹌地站起身,向著門口走去。

「呼啦啦——」銅鎖的聲音在深夜里搖晃的格外清楚。

林語嫣一雙眉頭緊緊蹙著,卻是知道自己是被人鎖起來了。

潮濕、發霉、空氣中散發著一種畜生糞便的味道。這簡直就是林語嫣四十幾年的人生里,度過的最淒慘的夜晚。

坐在塊不知道是石頭還是木頭的東西上,林語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眼下所有的情況細細思考一遍,良久後才輕聲嘆道︰「這與其說是來世,不如說是借尸還魂吧!」

重生在一個陌生人的體內,這般驚悚的事情,居然會在自己身上發生,以林語嫣溫和淡定的性子,也不禁有些被駭住了。

她對這個身體的過往簡直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去了哪里。

不過林語嫣在心里卻是有著股預感,這個小姑娘怕是已經不在了,沒有什麼緣由,只是這麼感覺到的罷了。

確定了自己也許將有很長一段時間,要用這個身體生活下去。

林語嫣迅速的振作起來,不管怎麼樣,不是每一個死亡的人都有重活一次的機會。

自己應該感恩了。

一夜思考,次日天明。

皮氏扭著自個的垮垮軸兒,罵罵咧咧的來到了柴房前,開了鎖,推開門,剛要呵罵,你個懶骨頭的賤蹄子卻發現林語嫣已經站在屋中間靜靜地等著了。

「哎呦夭壽哦!你鬼一樣的站在那干什麼,要嚇死老娘啊!」皮氏捂著胸口連連呵罵道。

林語嫣低下頭看了一眼,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孝服嚇著她了,便道︰「娘,我昨兒帶來的包袱呢?」

即使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她也是記得自己的手臂上掛著個布包的。

「包袱,什麼包袱?」皮氏眼楮一瞪,光棍兒的哼了聲︰「沒看見。」

「听說一尺孝布,要不少錢呢!」林語嫣有些可惜的模了模身上的衣裳︰「就是顏色太白,不抗髒。」

「我呸……誰讓你一直穿著它了。」皮氏心中一動,想著這死丫頭說的也對,那一身孝布怎麼地也值十個大子,可不能讓她給穿壞了,當下便道︰「嗯……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那麼個包袱,你且等著,老娘給你拿去。」

不到一會兒,皮氏果然回來了。

「麻利的把衣裳換好,燒火做飯去,一家人的嘴可等著呢!」

林語嫣掩了門,打開那個已經癟的不能再癟的包袱,發現里面竟只有一件灰突突縫著層層補丁地衣裳。

她心中早有預感,便也不在意。

「蘇慧娘……」看著土藍色包袱面一角上繡著的三個豆大小字,林語嫣喃喃地說道︰「莫不是這個身體的名字?」

正思考著,外面又傳來皮氏罵罵咧咧的催促聲。

林語嫣只得暫且按下心思,走了出去。

進了灶間,一股油煤腥子夾著爛掉食物的腐臭味便燻入鼻間,即使是現在已經饑餓的不行了的林語嫣,也差點反出酸水去。

「愣著干什麼!」皮氏眼皮子一翻罵道︰「還不趕緊做飯去。」

林語嫣強自忍耐胃部惡心的感覺,轉過頭問道︰「不知道家中有幾口人用膳。」

皮氏張嘴便道︰「你問那麼多做什麼,難不成你們家是按照人頭吃糧?」口氣中沖滿了輕蔑。

看來原身的家境似乎更加貧窮啊,林語嫣有些苦澀的想著,也難怪,能把自個女兒嫁給一個牌位,想也知道那家有窮了。

林語嫣上輩子是正經地官家小姐出身,即使進過廚房,也不過是女兒家的小情趣,像做個芙蓉糕啊,做碗長壽面啊的,只是孝敬長輩的一點心意而已。而且做那些東西時,都有廚娘把食材分類、擺好,她只需要按步驟做就好,哪像現在——

「你這作死的小蹄子要干什麼啊?」皮氏揚起手來一下子就狠拍掉了林語嫣欲要盛米的手。

看著自己手背上那條鮮紅的檁子,林語嫣深吸口氣,皺著眉頭道︰「洗米做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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