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伏擊2
「呯。」伏在地上的文東用步槍射出一發子彈，他一邊暗暗罵著，一邊用力拉開槍栓，一顆冒著熱氣的彈殼從槍膛里跳出來。
鄧宏半跪在地上，他沒有開火，敵人距離在100多米開外，他不想用沖鋒槍在這距離上開火，只是嘴里不停的命令著大家︰「快開槍，壓住他們的火力，壓住他們的火力。」他叫喊著，急促的喘著氣，大腦里不停的搜索著過去學到的知識，應該如何應對面前這種局面。
很顯然，本應是突然發起的包圍伏擊戰，但因為戰斗發起時機過早，匆忙合攏的伏擊鐵鉗大約只消滅了敵人大約一個多排的兵力，現在已經逐步演化了對攻戰，敵人像是頭部受傷的蛇，迅速蜷曲起身子，現在他們的火力開始變得集中起來，馬路上開始不停的傳來輕機槍的點射聲音，退卻的人也基本穩定下陣腳，正面沿著馬路兩側展開戰斗隊形。
不知道文叔那邊是怎麼搞的，下一步又當如何。
隨著對射的火力越來越密集，鄧宏明顯感覺到來自馬路上的火力要強得多，不斷有子彈向他這邊的山頭飛來，子彈呼嘯著從頭頂飛過，山頂伏擊的人群時不時傳來幾聲驚叫，看來是有人中彈了。
現在可以看到戰局已悄悄在變化，戰斗的天秤正在慢慢向敵人一方側轉，鄧宏的心里焦急起來。
忽然間，對面山頭如晴天霹靂般的一聲叫喊，從山背後的斜刺里，猛然沖下來一批黑壓壓的人流，他們密集的擁在一起，不畏槍彈，以迅猛的沖擊速度沖下山，直朝馬路上的偽軍沖去。
李真隊！
這批只裝備了標梭等簡陋裝備的隊伍沖擊的氣勢非凡，連鄧宏也感覺有些意外，就在這時，在他心中閃過一個概念——「打破僵局」
對，必須打破僵局，要不顧一切的打破這個與擁有優勢裝備火力敵人對攻對射的僵局，要果斷沖上前，敵人打成肉搏戰，也許文叔這時拋出李真隊就是這樣想的。
馬路上的敵人手忙腳亂的向黑壓壓撲上來的李真隊開火，沖擊的弟兄們中不時有人倒下，但整個數百人組成的密集隊形速度不減，猛撲上去。
轉眼間，馬路上的李真隊已經和偽軍正面拼殺成一團，形成肉搏戰的局面。來不及想太多了，鄧宏迎著空中呼嘯的槍彈聲站直了身子。
「霍家隊，起立，跟我沖。」
說話間，他一手提著沖鋒槍，向山下大步跑去。
在他身後，霍家隊的大剛、來順等人從地上爬起身，緊跟其後，凌風等海明隊的弟兄也舉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一並沖下山來。
鄧宏沖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沒有看背後大家是否跟著上來。
80米，50米，30米。
從沒想過他的沖鋒之路是如此漫長，他雙眼緊盯著大路上裹在一起亂戰的人群，大踏步的向前沖刺。
標梭和刺刀正在激烈的肉搏，人群中不時傳來淒歷的慘叫，偽軍的陣腳已經動搖，他們要退了。
就在這時，人群後方偽軍里傳來一聲叫喊，轉眼間，幾十名偽軍挺著刺刀從路邊側面空檔包抄上來，一個帶頭的軍官舉著盒子炮大喊著︰「不過幾個窮泥腿子，怕什麼！上啊，上啊。」
該死的，鄧宏暗罵著。他平端起手里的沖鋒槍，對準20米開外的這群偽軍就開火，沖鋒槍的木制槍托在他臂彎里跳動著，滿滿一個彈夾的子彈硬生生用一個長連發就打光。
這劈頭蓋臉飛蝗般打來的一夾子彈，打翻了側面剛剛沖上來的幾個偽軍，讓其它人退縮著遲疑了幾秒種，也就在這時，一彪人馬旋風般殺至，他們或手執大刀，或是執上刺刀的步槍，凌厲的沖入戰團。
為首者正是喜旺！他帶著模範隊沖下山，但見他一手執雪亮的馬刀，一手執手槍，人群中高喊著左劈右打，銳不可檔。
轉眼間，鄧宏帶領的人馬也沖入戰團，馬路上的偽軍在此連續沉重打擊下，立即有崩潰之勢，偽軍士兵們個個滿面驚恐之色，軍官怒罵著，踢打著周圍的遲疑不前的士兵，但還是有人瞅個空子就扔下槍，轉身向後不要命的逃跑了。
山頭上，還傳來啪啪啪的槍聲，火力正好側擊在馬路上的偽軍隊列中，遲疑著想後退的偽軍不時一個個倒地，鄧宏給沖鋒槍換了一個彈夾，他暗想也許大局已定，就算不能全殲掉這股敵人，也可以打個擊潰戰，大敗這股敵軍。
這會，馬路上的偽軍開始後退，有一些逃不掉的偽軍扔下槍，月兌了帽子，跪地舉手求饒，馬路上的李真隊、喜旺的模範隊，鄧宏的霍家隊一起吶喊著向前擁，平東隊的弟兄和偽軍裹在一起，刺刀和標梭的博弈中，數量多又奮斗前刺的標梭都沾滿了鮮血，從而慢慢佔據了上風，偽軍的軍陣正在步步後退。
忽然間，側面山頭上傳來一陣異樣的叫喊聲，鄧宏轉頭一看，不由得大驚。
不知是從那里冒出來的一股頭戴鋼盔，平端著步槍和輕機槍的幾十名日軍，他們沖上了側面的山頭，一個沖鋒就輕易把原先埋伏在山上射擊的海明隊給打垮掉，轉眼間，海明隊的部眾混亂的紛紛從山上退下來。
鄧宏看到日軍已經擁上山頭，這幫家伙果然反應迅速，戰斗發起以後，他們先在偽軍後穩住陣腳，再轉頭殺上路邊的制高點，這會他們在山頭展開，把兩挺機槍架在陣地兩側，形成對馬路上平東隊弟兄們居高臨下的側擊之勢。
搶佔制高點，搶佔制高點。當年軍校教官點著地形圖反復教誨猶在耳邊。
鄧宏來不及後悔，他轉頭對周圍的人群大喊︰「霍家隊，霍家隊的跟我來。」
四處一片混亂，半晌，只有大剛滿臉血的跑到鄧宏身邊，其它人都被卷到肉搏戰中，周圍一片混亂，沒人響應他，馬路上絕大部分人還沒意識到日軍已經佔領了路邊的山頭。
該死的！都給我出來！鄧宏大罵著，沖入混亂的人群中左抓一個，右抓一個，現在這關口上，他只得連踢帶打的抓到一個是一個，把一部分霍家隊的人強行集中到自己身邊。
「是小鬼子，小鬼子上了山。」山西漢子來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路當中，他提著一桿撿來的步槍，眼楮望著山頭上動作著的日軍，臉上的肌肉抽動著，眼楮里滿是怒火。
「轉頭，大家轉頭，準備跟我上山，听到嗎。」
也就在這時，山頭傳來一片機槍的射擊聲，轉眼間，馬路上的平東隊人馬嘩拉啦驚叫著倒下一片人，平東隊的人群中一片驚呼聲慘叫聲。
听到槍聲，後面的偽軍好像受到激勵，也發一聲叫喊，好像想反撲過來。
「宏哥，宏哥，咋辦？咋辦？」大剛喘著粗氣問著鄧宏，這會，滿財、文東、來順一眾人等都已經圍在鄧宏身邊。
馬路上剛剛倒下一片人，周圍子彈橫飛，血流滿地，在日軍的機步槍火力打擊下，很多人倒在血泊中掙扎申吟著，有的人被死傷滿地流淌的鮮血嚇壞了，扔掉了手里的武器跪地號啕大哭，也有人滿臉恐慌的扔掉武器，轉身向後跑去。而更多的人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停下了向前沖刺搏擊，一個個面露驚色。
「我們要撲上去，把山頭上的鬼子打掉。」鄧宏對周圍的人說著，大家盯著鄧宏的眼楮，一起說道︰「打掉山上的鬼子！」
「對，沖上山，打掉山上鬼子。」
正在這時，馬路上的戰斗陷入焦灼之中，偽軍的反攻讓李真隊步步後退，但是在人叢中，喜旺帶著他的一彪人馬仍死戰不退，他們佔據道路一側，頂住了偽軍的反攻，與正面的李真隊形成遙相呼應之勢。
馬路上的混戰中，方忠手臂負傷，李真隊死傷不斷，隊伍不由得動搖起來，李真手持長槍半步不退，見局勢有些不妙，他不顧一切的沖刺在前，接連桶穿了兩個沖上來的偽軍的胸膛，氣勢之猛，驚得反撲上來的偽軍連連後退，讓李真隊得以喘息，穩住了陣腳，趁著勢頭，混亂的人叢中李真振臂一聲暴炸般的怒吼︰「李真隊！向前！」
怒吼聲中，在側面機槍掃射下有些混亂的隊伍回轉過頭，他們大多是李真隊的部下，現在重新鼓起了勇氣，轉過頭不顧側面飛來的槍彈，奮死向馬路方向的偽軍壓去。
這會，海明隊在山腳下重整了隊伍，海明親自帶著200余人向山上反撲上來，山坡上，密密碼碼的一群身著黃褐色東北軍軍服的海明隊正吶喊著向山上沖鋒，山上的日軍不得不掉轉槍口，射向沖上山的海明隊。
機會難得！
「走！」鄧宏轉頭就向山頭沖去，在他身後，大剛、文東緊隨，百多個霍家隊的弟兄緊跟其後。
這一股人馬沖過馬路，直朝山頭殺過來，鄧宏跑過路邊的溝壑，穿過草叢，手腳並用一起向山上上來。
馬路上李真隊和模範隊的拼死戰斗，死死拖住了偽軍主力攻擊部隊，讓鄧宏得以帶著霍家隊從馬路上作了90度的轉向，向著山頭發起沖擊。人叢中，李真、方忠、喜旺都看到鄧宏帶隊向山頭的日軍沖去，雖然互相間沒有一句言語，但他們心里都明白，如果進攻山頭失敗，今天的戰斗將徹底失敗！
轉眼間，山坡上反擊的海明隊這會已經潰退下來，鄧宏看到幾十個日軍平端步槍居然尾隨著海明隊反擊沖下山去。
山頭上只余下兩個日軍的輕機槍組加幾個步兵在不停的射擊作火力支援。
機會真是把握得恰到好處。
上！鄧宏帶人手腳並用，一起向山上沖來，隨著離山頭越來越近，日軍的機槍手發現了這股從山另一側爬上來的戰士，他們慌忙掉轉槍口。
「噠噠噠。」機槍掃射過來。沖在山坡上的隊伍中倒下幾個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隊伍里傳來一片驚叫聲。
「趴下，都趴下。」鄧宏大叫著，他轉頭一看，跟著他身後的弟兄在機槍火力的打擊下有些混亂，但他們沒有退卻，都伏在了地上。
山頂的日軍機槍以2發，3發的點射不停的向山下打來，鄧宏伏在山坡一塊石頭後面，注視著山頭，從他這個角度很難觀察到日軍的機槍，只能從機槍槍口閃光和槍聲判斷機槍的方位。
山坡上的霍家隊趴了一地，可這些勇氣有余，經驗不足的弟兄們不太懂得俺護，在日軍機槍火力打擊下，不時有人中彈，發出一陣陣慘叫聲。
「注意隱蔽，注意隱蔽，大家退一些找掩護。」看到弟兄不時中彈滾下山坡，鄧宏不由心痛不已。
後面的來順趴在地上，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子好不容易看到小鬼子，一步也不會退啦。死也要死在山上。」
「你們就趴在這里，等會听到山上炸響，就一起沖上去。」說完，鄧宏自己起身準備向前爬。
「宏哥，你——你去那？我們跟著你一起上呀。」文東滿臉焦急的問著。
「你們呆在這里，我去干掉他們的機槍。」
鄧宏說著，他眼楮看著山頭，手從包里找到了那枚在槍市上買到的特大號手榴彈。
「⺪他媽的，等著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