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眉頭微擰,倒無多大的驚訝,仿佛早料到皇帝會過來,頓下腳步,抱著張的雙臂緊了幾分,神色淡然地望向殿外。♀
張忙道︰「祐樘,快放我下來。」
朱祐樘愣了愣,將她放在地上,疑惑地問道︰「你可以說話?可以動了?」
張點點頭,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飾︰「剛才萬氏替我解了迷藥。」
朱祐樘略微沉吟便已明白過來,皺眉道︰「她倒挺會算計。」
數十名宮女太監簇擁著皇帝,宸妃兩人進來,張,朱祐樘迎上前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給宸娘娘請安!」「臣媳給父皇請安!給宸妃娘娘請安!」
皇帝臉罩寒霜,冷冷地盯著暗衛們,問道︰「太子,你帶著這麼多人跑到未央宮做甚麼?想造反麼?」
朱祐樘臉色微變,立即跪下道︰「兒臣不敢。萬娘娘設宴請,兒臣見天色已晚,所以特地前來接。」
皇帝怒道︰「接太子妃回宮用得著帶這麼多人嗎?」
張心下月復誹,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整個皇宮就屬未央宮的守衛最森嚴,他若不帶著暗衛硬闖,連儀門進不來。
宸妃輕搖著泥金團扇,微笑道︰「太子可真是緊張太子妃,一時半會兒見不到面便興師動眾地帶人闖到未央宮,好像生怕貴妃娘娘吃了太子妃似的。」
「皇上!」忽地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哭泣聲。
萬貴妃披散著頭發,臉色慘白,鳳眸滿是驚慌害怕,身子瑟瑟發抖,哪里還有半分盛氣凌人的氣勢,大哭著撲到皇帝懷中︰「皇上!」
皇帝大驚,忙輕撫著她的後背,緊張地問道︰「愛妃,到底出了何事?為何怕成這副模樣?」
萬貴妃委屈地哭道︰「皇上,這宮里沒法呆了,您讓臣妾出宮削發為尼吧。」
「胡鬧。」皇帝沉下臉,鎮聲道,「你放心,不管受了什麼委屈自有朕為你作主。」
萬貴妃抽泣道︰「昨兒高麗國進貢了幾壇價值千金的葡萄美酒,晚上臣妾特地設宴邀請蘭妹妹和太子妃,本想與她們分甘同味,哪知蘭妹妹不勝酒力喝醉了,太子妃便扶她進去歇息。臣妾也覺得乏了,也回寢殿歇下。可哪料到……」
她以袖掩面傷心地哭道,「太子突然帶著一批暗衛闖進來,個個凶神惡煞般,臣妾以為進了刺客,嚇得魂不附體,躲在寢殿里不敢出來,可太子卻不顧禮法闖到臣妾的寢殿,還凶巴巴地警告臣妾,若敢對太子妃不利,他絕不會放過臣妾。
皇上,臣妾只是一時閑得慌,才會設宴邀請太子妃,又怎會對太子妃不利呢?何況太子妃若在未央宮出了什麼意外,臣妾如何能置身事外?」
張听她顛倒是非,不由大怒,剛想開口反駁,朱祐樘卻暗中摁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保持沉默。
她心中一涼,若當著眾人的面前說出老妖婦給她下藥,逼迫朱祐杬與她苟且,她的名節便保不住了,朱祐樘也會受她連累被人指指點點。何況皇帝也不見得會相信。
怪不得他們離開之前,老妖婦故意解了她身上的迷藥,若她此時此刻仍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皇帝自然會起疑心。
想必老妖婦從設局之初便已猜到朱祐樘寧願受罰,也絕不會說出事情真相。
宸妃嘆了一口氣,蹙眉道︰「太子這陣仗也太嚇人,也難怪萬姐姐會嚇成這樣。♀」
皇帝臉色陰沉,額上青筋突起,目光似利劍般銳利,冷冷地盯著朱祐樘,寒聲道︰「你從小到大多災多難,朕念你年幼失母,加上太後一再懇求,才默許你私下里培養暗衛保護自己。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麼?貴妃是你庶母,你居然敢大半夜地帶著暗衛闖到她寢宮,眼里還有朕嗎?」
朱祐樘沒有一句辯解,低垂著頭說道︰「父皇息怒!兒臣知錯了!」
皇帝氣得胡須顫抖,冷冷地道︰「朕還活著,你都敢帶著暗衛闖到貴妃寢殿,若將來朕不在了,你預備如何?是不是想殺了她?」
朱祐樘澀聲道︰「兒臣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目無尊長,沒有王法,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兒臣知錯。」
張忍不住磕頭道︰「父皇,都是臣媳的錯。殿下擔心臣媳喝醉了鬧事,才會帶人闖進來接臣媳。求父皇不要再罵殿下了,殿下是您看著長大,您還不了解他的秉性麼?」
「朕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他敢帶著暗衛闖進貴妃的寢殿,下回是不是打算帶人闖到乾清宮弒君?」
朱祐樘心似沉到深淵,磕頭道︰「兒臣不敢!」
皇帝冷著臉,喝道︰「如此德行還配當太子嗎?明日朕就下詔廢了你!」
萬貴妃眼中閃過一抹興奮,臉仍埋在皇帝胸膛前低聲啜泣。宸妃表現得極為鎮定,臉色平靜如常,沒有絲毫變化,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努力地克制著胸中的激動與興奮。
斗了這麼多年,這次終于扳倒太子!祐杬也終于熬出頭了。
朱祐樘似早就料到般,臉色十分平靜,眼簾低垂,掩去眼中的哀傷,背脊挺得筆直,沉默不語,竟連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說。從決定帶著暗衛硬闖未央宮救人時,他便已料到這個結果。
皇帝盯著跪在地上的暗衛,冷聲道︰「來人!把這些狗奴才給朕關到天牢,明天午時斬首示眾!」
朱祐樘身子一震,雙手緊握成拳,啞聲道︰「是兒臣行事魯莽,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求您從輕發落。」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聲,怒道︰「他們都是你的爪牙,幫著你為非作歹,朕沒有誅他們九族算很仁慈了。」
朱祐樘面無血色,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沉聲道︰「父皇息怒,兒臣知錯!」
這個頭是向暗衛們磕的,因為他的無能而連累他們無辜送命。
張心中一片悲涼,皇帝金口已開,這些人的命是絕不可能保住。
暗衛們沒有求饒,紛紛磕了一個頭,無聲地向他告別,默默地走出殿門,消失在濃濃的夜色里。
皇帝盯著朱祐樘,雙眸充滿厭惡之色,冷冷地開口道︰「你給朕去奉先殿跪著,好好反思反思,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起來!」
朱祐樘心中苦澀,恭敬地答道︰「兒臣遵旨!」
張磕頭道︰「父皇,臣媳願和殿下一起去奉先殿長跪反思。請父皇恩準。」
皇帝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願意去就去。」
兩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長身而起,攜手走出殿門,晚風迎而吹拂而來,夾著一陣晚香玉馥郁的花香。
夜空點綴著鑽石般閃亮的星辰,殘月如鉤,灑下無限清輝。
朱祐樘低聲責怪道︰「你以為是去玩耍麼?父皇沒有說要跪多少時辰,也許一天,也許兩天,也許更長,你身子如何吃得消?」
張抱著他手臂,輕松地說道︰「不就是罰跪麼?怎麼吃不消?你不是經常說夫妻一體嗎,有福自然要同享,有罪當然也要一起承擔。」
她心底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楚,他明知道這是老妖婦布的局,明知道帶著暗衛私闖未央宮會面臨被廢的下場,可仍是不顧一切地沖進來救她!
太子不同于皇子,一旦被廢,只會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朱祐樘溫柔地將她鬢邊的一綹青絲拔到耳後,無奈地說道︰「真是個小傻瓜!」
你明知是個圈套,還義無返顧地跳下來,你才是天下第一傻瓜!張雙眼升起一片水霧,微微側過臉,不著痕跡地拭去眼角的濕意,故意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說道︰「實話告訴你,我可是有私心的。我現在陪你吃苦,陪你受罰,把你感動得熱淚盈眶,以後你就會死心塌地地愛我,不會再看別的女人一眼!我是不是很聰明?」
朱祐樘眼中滿是溫暖的笑意,柔聲道︰「你放心,別的女人便是千好萬好,我也絕不她看一眼!」
張摟著他的腰,特孩子氣地撒嬌道︰「說話算話,不許耍賴反悔!」
朱祐樘溫柔笑了笑,目光充滿寵溺地望著她︰「好,都听你的!」
張似偷著油的老鼠笑得樂不可支,掂起腳尖親了他一下,笑盈盈地說道︰「這是獎勵你的。」
朱祐樘模了模臉頰,定定地望著她,幽深的雙眸滿是苦澀,啞聲道︰「,這次我帶著暗衛闖進未央宮,以下犯上,萬氏的黨羽絕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想必會給我扣上「謀反」的罪名,父皇本來就有廢黜我的心思,肯定會順水推舟廢了我。一個被廢的太子,只會比……」
張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出那個字,柔聲道︰「你贏,我陪你君臨天下,你輸,我陪你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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