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什麼日子,長街可真是熱鬧。」遠遠地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張瞬間感到頭大如斗,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收斂心神,臉上揚起乖巧甜美的笑容,向來者行禮如儀︰「臣媳給萬娘娘請安。」
蔣娉婷等人亦紛紛行禮︰「貴妃娘娘千歲吉祥。」
宮女們簇擁著萬貴妃浩浩蕩蕩地走來,萬貴妃穿著金黃色緙金百鳥朝鳳袍,梳凌雲髻,發髻正中戴著一支朝陽九鳳餃珠釵,一顆龍眼大小的紅寶石恰好垂在眉心,襯得她臉龐格外地嬌艷,她懶洋洋地開口命眾人起來,忽「咦」的一聲,看了看吟雪,又看了看張,笑道︰「有意思。不仔細看,還以為你們兩人是孿生姐妹呢。」
張只覺得她的笑容里透著幾分詭異,心下冷不丁打了個激靈。
萬貴妃鳳眸微眯,望著吟雪問道︰「你就是二皇子新納的美人?」
吟雪戰戰兢兢地答道︰「是。」
萬貴妃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漫不經心地道︰「听說二皇子為了你幾次想要廢掉王妃,你本事倒是不小。」
吟雪身子微微顫抖,小聲道︰「娘娘誤會了,二殿下想要廢掉王妃與嬪妾無關。」又鼓足勇氣說道︰「貴妃娘娘,嬪妾要去承乾宮看望母妃,先行告退。」
萬貴妃倒也沒再為難她,隨意地揮手︰「去吧。」蔣娉婷,吟雪遂福了福身,緩緩離去。
張正欲開口告退,萬貴妃卻道︰「太子妃,可有興致陪本宮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
老妖婦,你又想玩什麼把戲?張心下暗自月復誹,環顧四周,此處離乾清宮極近,來往宮人極多,老妖婦不至于關天化日之下對她下手,遂乖巧地道︰「臣媳正有此意。」
萬貴妃輕搖著團扇,率著宮人向前行去,張攜著小環萬分無奈地跟隨在後面。到了涼亭,萬貴妃揮手屏退所有人,冷冷地盯著張︰「太子妃,你知道本宮那麼多的秘密,你說本宮該如何對付你?」
張心中一緊,強作鎮定地說道︰「萬娘娘,臣媳只求平安,從未想過與娘娘作對,娘娘又何必趕盡殺絕,將事情鬧大呢?」
「鬧大又如何?你們沒有證據,奈何不了本宮!!!」
「娘娘既然來找臣媳,是想給臣媳一個活命的機會吧?」
「聰明。本宮最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萬貴妃輕撫粉腮,慵懶地說道,「只要你改變主意,效忠本宮,本宮自然不介意你知道密室的事情。」頓了一下,又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張平靜地道︰「娘娘,臣媳膽小懦弱,沒有能力替娘娘辦事,還請娘娘另選他人。」
萬貴妃盯著她,冷冷一笑︰「朱祐樘的死期就快到了,你想陪他一塊死,本宮成全你。」
張心「咯 」一下,老妖婦又想玩什麼妖蛾子?
「姑姑!姑姑!姑姑!」一名紅衣女子忽快步走上台階,膚白如雪,艷若桃李,腕上戴著兩對瓖寶石金釧,行走間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音,正是萬寶珠。
萬貴妃霎時喜笑顏開,語氣亦是從未見過溫柔憐愛︰「慢著點,別跑那麼快。」
因一路奔跑而來,萬寶珠雙頰緋紅,像染了兩朵紅霞般嬌艷,嬌喘細細,額頭布滿晶瑩的汗珠,見到張似愣了一下,疑惑道︰「你是誰?」
萬貴妃道︰「她是太子妃。」
萬寶珠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張,眼中露出幾分困惑,奇道︰「太子妃?我以前見過你麼?」
張心頭一跳,萬寶珠該不會認出她了吧?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平靜地道︰「沒有。絕對沒有見過。」
萬寶珠困惑地盯了她一眼,想起進宮的目的,徑直走到萬貴妃跟前,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獻寶般地呈上手里的錦盒︰「姑姑,這是昨兒剛煉制出的仙丹,了淨道長說若長期服用此丹不但可以長生不老,還可以讓容顏年輕二十歲。」
張暗暗松了一口氣,心下暗自月復誹,老話說得真沒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萬寶珠見到她居然也不行禮請安,目中無人,器張跋扈倒是得了老妖婦十足的真傳。
萬貴妃雙手微微顫抖地接過錦盒打開,滿臉狂喜激動地望著兩丸金丹︰「此丹果真有此神效?」
萬寶珠信誓旦旦地道︰「前段時日佷女遇到一世外高人,他說昆侖山有種紫色的六瓣小花可以解丹砂之毒,佷女命人連夜去往昆侖山,果然在懸崖峭壁上摘到此花。了淨道長將它和其他藥物一起煉制了整整一天一夜,終于煉出仙丹!」
張幾乎要笑破肚子,那紫色小花本是她為了保命胡謅出來,想必萬寶珠的手下為了完成任務,不知道從哪里尋來這種紫色六瓣的小花來胡弄萬寶珠。心下不由邪惡地想,最好老妖婦天天吃這種仙丹,一個月就一命嗚呼!哈哈哈……
萬貴妃贊道︰「做得好。不枉我平日那麼疼你!」
張忍住笑,福了福身︰「娘娘既然有事在身,臣媳先行告退。」
萬貴妃厭惡地揮了揮手,張緩步走出涼亭,直到走出很遠才捂著肚子笑個不停,小環覺得奇怪,問道︰「小姐,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張眼楮笑得像兩彎月牙,吭吃吭吃地笑著,頗有些神秘地道︰「秘密!」
小環倒不介意,心下想小姐進宮以來第一次笑得這般歡快,肯定是天大的喜事,所以也跟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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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霽月殿,張心情甚好,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霽月殿上上下下的奴才也跟著心情愉悅起來。
用過晚膳,張坐在燈下刺繡,眉目溫柔,唇角含著一抹淺笑,桔色的燭火灑在她身上,勾勒出玲瓏曼妙的身姿,珠簾忽地一陣響動,鼻端聞到熟悉的清涼香氣,有人從身後環抱住她,在她頰邊輕輕地印了一吻,臉埋在她頸間,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半邊身子不禁一陣酥麻。
張含笑掙了一下,嗔道︰「別鬧了。再繡幾針便完工了。」
朱祐樘看到香囊上的祥雲蟒紋,知她是繡給自己的,眼中染了幾分笑意,隨手取過香囊擲在藤簍里,打橫抱起她走向床邊,微笑道︰「明兒再繡。」
張臉色羞紅,身子陡地一輕,已落在柔軟的床榻上,朱祐樘俯,烏黑的長發垂落下來與她的糾纏在一起,他伸手拔開她額前的留海,輕輕地吻著她額頭,眼楮,又俯在她耳畔呢喃道︰「今兒上朝時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唔,你有沒有想過我?」
張感到他身體的變化,臉紅得像煮熟的蝦似的,眉眼間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嫵媚。
朱祐樘愛極了她一副嬌羞的模樣,低低地笑了笑,含住她耳垂輕輕地咬著,兩人身體俱是像火烤般滾燙,衣襟敞開,滿室春光旖旎。
忽地響起「篤篤篤篤」的叩門聲。
朱祐樘恍若未聞,臉埋在她胸前輕吻著。張推了他一下,嬌嗔道︰「殿下!」他嘆了一口氣,滿臉的無奈與掃興,眉頭微擰,揚聲問道︰「何事?」
殿外德全恭謹地道︰「殿下,岳山那邊出事了!」
朱祐樘臉色大變,放下大紅銷金帷帳,下榻打開殿門,德全壓低聲音說了幾句,張隔得遠听不清他說什麼,可不知為何心底卻感到莫名的慌亂,直覺出了極大的事情。
她猶豫了一下,坐起來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發髻,翻身下榻,卻見朱祐樘臉色凝重,眼中充滿焦急與慌亂,正欲出門,想到白天老妖婦的話,心里更覺不祥,忍不住開口喚道︰「殿下!」
朱祐樘眼中閃過一抹愧疚,沉吟片刻,執起她的手,柔聲道︰「你也一起去吧。」
德全怔了怔,須臾收斂起臉上的異樣,恭敬地走在前面。
張亦愣了一下,心底慢慢涌起一絲甜蜜,朱祐樘與老妖婦相斗多年,暗地里秘密籌謀了不少事情,他現在帶她一起出去便是真正地將她當作自己人!
出了慈慶宮,三人一路向北,匆匆來到冷宮,暗衛們見到朱祐樘紛紛行禮,岳山虎目含淚,滿臉愧疚,跪下道︰「殿下恕罪,是卑職沒能保護好姑娘。」
朱祐樘焦急地問道︰「人呢?情況如何?」
張感到他手微微地顫抖,掌心里沁出冰冷細密的汗水黏乎乎地粘在她小手上,她知道紫玥在他心中的分量極重。
岳山見到她眸底閃過一抹厭惡與不悅,恭敬地答道︰「周太醫剛剛趕到,正在屋里救治姑娘。」
朱祐樘忙推門進屋,卻見紫玥穿著太監的衣袍躺在破舊的床上,烏黑如墨的青絲似瀑布般散在枕間,襯得一張臉比紙還蒼白,雙眸緊閉,印堂隱隱呈出一股青黑之色,也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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