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沿海邊的倉庫距離席家有些遠,再加上他心事重重的模樣,趕到的時候,倒是廢了不少的時間。
坐在車內沉默了半晌,這才戴上了面具,下車,身影沒入了黑爺當中。
倉庫很安靜,大門是緊閉著的,隱隱約約似乎有昏黃色的燈光從縫隙當中照射出來,給黑夜增添了一絲亮色。
席龍瑞往旁邊走了兩步,腳步最終停留在了旁邊的一扇小門前。手掌一推,門應聲而開。
他謹慎的往里面看了看,只見昏黃的燈光下正坐著一個帶著墨鏡遮掩了大半的臉卻已經看起來極其俊朗的慵懶的男人。他听到聲音時,也只是微微的抬了抬眸,手中端著一杯紅酒晃了晃,什麼話都沒說。
很囂張很自信的姿勢,連坐著的模樣都顯得很不羈。
席龍瑞眉心微微擰了擰,手指搭在腰間慢吞吞的挪步進去。
「要喝酒嗎?」坐在倉庫正中間的男人忽然出聲,嗓音十分的好听,一絲一毫身為殺手的肅殺之氣都沒有。
席龍瑞壓低了聲音,冷冰冰的回,「不用了,你就是‘紅’?」
「是。」聞翼站了起來,抬眸看了他一眼,緩緩的笑了,「今天還是咱們第一次見面,對吧。」
「你找我有事?」
聞翼聳聳肩,將酒杯擱在一邊的一個裝著物品的箱子上,抽出酒塞,又往杯中帶了一些,隨即輕輕的抿了一口,笑,「咱們既然是搭檔,總要見個面才對吧。唔,能把面具摘掉讓我瞧瞧嗎?」
席龍瑞心里一咯 ,手指不動聲色的收緊,然而,他的聲音依舊沒有半點的停頓和猶豫,還是十分冰冷的回,「我習慣了帶面具,就算是搭檔,我也沒必要滿足你的好奇心。如果不滿意,我還是可以獨來獨往,各自完成任務。」
聞翼笑了起來,晃了晃酒杯有趣的看著他,「沒必要對我這麼戒備,我找你,不過就是想和你打個照面而已。而且,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什麼事?」
「咱們組織里,又損失了兩人,這消息你知道嗎?」
席龍瑞微微眯了眯眼,冷漠的回,「不知道。」這消息老板並沒有傳達給他,因此作為組織里的青,他對昨夜的事情一無所知。
「是嗎?」聞翼挑了挑眉,眸光深幽,帶著一絲絲的探視打量著面前的男人,許久,才開始漫不經心的開口道,「真是可惜了,又兩個人死掉了,而且,又死在了席家人的手上,嘖嘖,昨夜打的還真是激烈啊。」
席龍瑞呼吸一窒,猛地縮了縮瞳孔。他怎麼會知道那兩個人死在席家人手里,還有,昨夜打的很激烈……「你看到了?」
「是啊,所有的事情,我全部看的清清楚楚。唔,尤其是席家老二和‘藍’的那場激斗,那車子爆炸時候的火光沖天,簡直就把黑夜都給照亮了。我一直以為席龍寒的身手一流,想不到就連席龍瑞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聞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席龍瑞心里陡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為什麼他有一種錯覺,好像面前的男人已經完全看清楚了他面具下的真面目,也已經知道他就是席龍瑞,就是昨夜和‘藍’交手的席家老二。
而且,他昨夜居然也在賀爺的別墅,而他們所有人,居然沒一個知道他的存在,更沒發現他的藏身之處。這男人未免太深不可測了,將他們所有的舉動都收入了眼中。
這麼說來,老板也該知道賀爺出事,是席家搞的鬼了?該死,他必須盡快通知大哥,否則真要出事了。
只是,面前這個男人,必須盡快甩掉。
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席龍瑞心中百轉千回已經轉了許多的念頭,聲音卻依舊盡量維持到正常平淡的語調,淡漠的問,「既然當時你在場,為什麼不出手?」
聞翼推了推大墨鏡,將酒杯直接放在了大箱子的上面,又重新端坐在正中間的椅子,笑道,「出手?我為什麼要出手?本來就是他們技不如人才會導致自己的死亡,和我無關。再說,如果我當時出手了,那後面那麼有趣的畫面,我怎麼能看到呢?」
「有趣的畫面?」席龍瑞皺了皺眉,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當初那兩人死了以後,便立刻撤退了,他還看到了什麼有趣的畫面?
「是啊。」聞翼依舊說的不緊不慢的,隨後從懷里緩緩的拿出一把槍,輕輕的用手撫模了兩下。
席龍瑞瞬間全身緊繃,幾乎就要動手。然而下一刻,卻听到他淺笑的聲音,「這把槍你不陌生吧。」
「當然,這是組織里的槍,我們每個人都有。」
「是啊,我們每個人都有。」聞翼驀然將槍口對準了他,身影一閃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
席龍瑞驚了驚,好快的速度,好在他的反應也不慢,下一秒已經拔槍抵在他的腰月復之間,冷冰冰的開口,「你想做什麼?」
聞翼瞥了腰間的槍一眼,冷笑,「你覺得我們各自開一槍,誰會先沒命?」他對準的可是他的太陽穴,一槍斃命,而他腰間的槍,很抱歉,沒對準他的心髒,就算中了一槍,短時間內還死不了。
席龍瑞臉色鐵青,他到底還是低估了他的實力。也對,這人可是組織內最頂尖的殺手,本來就不是普通的角色。自己雖然經驗豐富能力不弱,可還是不及他,恐怕也只有大哥,能和他較量較量了。
抿了抿唇,他的眼楮斜了一下,看太陽穴上的槍似乎並沒有動作,這才穩住聲線問,「你到底什麼意思?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對第一次見面的搭檔是這樣的態度。」
「沒什麼意思,只不過覺得這樣說話你會安分一點,畢竟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恐怕會讓你比較激動。」
席龍瑞皺眉,隨後便听到他接下去說道,「這把槍,咱們組織里沒人都有一把,可是奇怪的是,昨天夜里,我在席家的二少爺身上也看到了。」
席龍瑞神經緊繃,有著組織內部標志的槍,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拿出來過,畢竟和他交手的人是藍。而這把槍,他也一直作為他最後的武器。因此在最後那一刻,在藍以為勝券在握之際才不動聲色的抽出來,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時,藍已經被安落夜打中腦袋一槍斃命了,因此他也很快把這槍給收了回去。
這也不過是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就這麼點的空隙,這種時間和角度以及距離,竟然被他給捕捉到了。
聞翼的聲音還在繼續,「我很好奇,席家的二少爺,手上怎麼會有屬于我們組織內部的槍呢?據我所知,組織里並沒有任何人遺失了這東西。我回頭仔細一想就明白了,恐怕席家二少,已經混入了我們的內部,並且成為了一個優秀的殺手。但是呢,能和藍交手並且佔了上風的人,身手一定不簡單,甚至,就是十位特級里面的人物。不過十個特級殺手的真面目我在最近都見過,除了……你。」
席龍瑞嘴角緊緊的抿著,果然被他知道了。
「為了證實我心中的猜測,我今天特意去了解了一下我的新搭檔,你猜我都了解到了什麼?」
席龍瑞冷笑,「了解到我是一個獨來獨往,並且五年來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摘下過面具,就連在老板面前也不曾。」
「真聰明。」聞翼挑了挑眉,「所以我想,五年前老板見過真面目的那個真正的殺手或許早就被干掉了,被你這個表演一流的影視巨星給取而代之了,我說的對嗎,席二少?」
‘唰’的一下,他猛地用手指挑掉了他臉上的面具,隨後,滿意的看到了不出他所料的極度好看讓不少女人尖叫的面孔。
聞翼倒是很佩服他,他的演技真是一流,就連低沉的聲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這個男人在組織內隱藏了五年了,一次面具都沒摘過,就算引起了別人的好奇,也很快就被糊弄過去了。
席家,倒都培養成出了了不起的人物啊。
席龍瑞微微的扯了扯唇瓣,這個時候,他反倒是鎮定下來了,臉上又重新恢復了他引以為傲的溫和笑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把我交給老板?還是就地正法?」
「不要把我想的那麼壞,我可沒想過要把你的怎麼樣,不然你大哥可是會找我拼命的。放心,你的事情我也沒告訴老板,也不打算告訴他。」聞翼輕笑了聲,將槍給收了回來。
席龍瑞一愣,倒是被他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
「恩……大家目的相同,何必自相殘殺呢?」聞翼扯了扯嘴角,轉身將大箱子上的酒杯拿了下來,慢吞吞的走出了倉庫,坐上了停在不遠處的車子上。隨後,將頭上的假發給扯了下來,墨鏡也丟到了一邊,這才發動車子,一踩油門轟的飛竄出去。
倉庫內安靜的可怕,空氣當中仿佛還殘留著他拿走的那瓶後紅酒的淡淡的酒香味,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被外面的冷氣給吹散,吹得怔楞的席龍瑞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他剛剛說什麼?大家目的相同?
什麼意思,難不成他也不是真心的替組織工作的?
但是,既然他什麼都不會做,今天將他叫到這里說這樣一番話又是為了什麼,難不成只是確認他的真實身份嗎?
席龍瑞的眉心深深的擰了起來,這男人身上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他說目的和他相同……
他和大哥的目的,是為了找出老板幕後真正的掌權人,難道‘紅’的目的也是如此?
席龍瑞眉心深深的擰了起來,雖然對‘紅’的舉動有些無法理解,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份……暫時是不會曝光了。
閉了閉眼,他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剛才確實是緊張萬分的,他是真的以為這條命今晚上或許就會交代在這里了。
調整了一下情緒,他這才轉身往回走,直接上了車子。誰知手機剛剛開機,席龍寒的電話已經進來了。
「老二,你在哪里?」席龍瑞一接起,就听到他凝重緊張的聲音。
「大哥,我沒事,這就回來。」
「……恩。」席龍寒松了一口氣,方才他在書房內整理一些文件時,老三莫名的跑了進來,跟他說起席龍瑞出門前說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話,他當時就驚了驚,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了,這才撥通了他電話。
現如今看來一切都好。
「二哥有沒有事?」席龍炎緊張的問,他剛剛回了自己房間以後,怎麼想都覺得二哥的那一番話就像是在說遺言似的,讓他莫名的心慌,雖然暗笑自己想太多,可猶豫了半晌還是跑來告訴大哥了。
誰知大哥當場臉色就變了,害的他也以為出了大事。
席龍寒掛斷電話,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眸光冷冷的。盯得席龍炎心里一緊,心虛的躲避他的視線。
「你突然回國,我們好像還沒好好談過。」席龍寒在面對自家三弟時,總會帶了一點看管小孩子的姿態,這會兒又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席龍炎心猛地一咯 ,放在兩側的手指狠狠的拽了拽,腦袋重重的低了下去。
「為什麼突然回國?」席龍寒勾了一張椅子坐下,氣勢強大,給了面前的人一股十分巨大的壓力,讓他的腦袋低的更深了。
只是,他雖然心跳已經亂了頻率,嘴角卻依舊緊緊的抿著,半個字都不說。
「好,既然你不說原因,我也不追問。總之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目的回國,明天一早就給我回去。」
席龍炎豁然抬起頭來,錯愕的瞪著他,「我不走。」
「理由。」
席龍炎又低下頭去,嘴角緊緊的抿著,理由?他也不知道有什麼理由,以前他覺得大哥說得對,他沒本事,比不上大哥和二哥厲害,所以他也需要**鍛煉好好的雕琢。可是現在,他就是不想走,舍不得走,好像以前的那些讓自己出國的理由都變得沒什麼意義了,要**要鍛煉,在國內也可以的不是嗎?
就比如安落夜,她成了夜幫的老大,不也是沒出過國嗎?不也是在國內鍛煉出來的本事嗎?
他不想走,離開這里,他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難受。
他依舊沉默,席龍寒的耐心不多,見狀皺了皺眉,剛打算站起,卻忽然听到他低低的聲音,「大哥,當初你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和安落夜演那樣一出戲,讓我打消了對安落夜的懷疑?」
席龍寒挑眉,盡管那件事情確實是他對不起他,只不過,此時此刻就算面對他的質問,他依舊可以面不改色的冷哼,「你在責怪我?」
「……」席龍炎再次沉默,和大哥說話,他似乎永遠沒辦法理直氣壯,就算自己是對的,他也沒辦法去打聲的指責他和他據理力爭。
「扣扣」就在這時,書房的門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叩擊聲,隨即,安落夜的腦袋便探了進來,見到里面的兩人時,她微微的一愣,奇怪道,「怎麼是你們兩個?不是二哥在的嗎?」
書房內的兄弟兩個雙雙扭過頭去看她,席龍炎眸子微微的亮了亮,席龍寒則直接站了起來,和剛才面對席龍炎的態度有著天差地別,嘴角微微勾起,像是要*她似的笑得迷人的走上前,「找我有事?」
「其實我是找……」
「總之,明天一早你就上飛機。」席龍寒沒等她把話說完,又冷冰冰的回過頭給席龍炎丟了一句。這才摟著安落夜的腰身,輕聲細語的說道,「走,我們回房說。」
看著兩道親昵的背影逐漸的遠去,席龍炎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許久,才梗著脖子聲音僵硬的喃喃低語道,「我不會走的。」
安落夜只覺得方才的氣氛有些怪,也不知道他們兄弟兩個談了什麼不愉快的話題。不過,她的好奇心也不大,反正對席龍炎的事,她也不是很關心。
「怎麼突然來找我了,想我了?」席龍寒帶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手指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耳朵,只覺得軟軟滑滑的十分舒服。
「哎呀,癢。」安落夜偏過頭避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誰想你了,我過來是找二哥的。」
席龍寒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冷嗤一聲,「找他做什麼?」
安落夜嘴角抽搐了一下,越發覺得席龍寒在幼稚的道路上越走越回不了頭了,這貨和她剛認識那會簡直就像是兩個人似的,真是讓她沒辦法相信這麼幼稚的男人是席氏集團讓人膽戰心驚的總裁大人。
「你先告訴我二哥在哪兒?」
席龍寒表情更加冷冰冰了,腳步一停站在了走廊旁邊,不願意走了。「他不在,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告訴我。」
「告訴你,你也解決不了啊。」這事還非要二哥不行啊。
席龍寒狠狠的瞪她,「你在懷疑我的能力!!」
「……」安落夜乖乖的閉上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剛才說的能力,怎麼好像還帶了點別的意思?仿佛她再說出惹他不高興或者不滿意的話,他絕對會讓她死的很慘烈的。
「說話。」席龍寒冷哼,「你覺得有什麼事情是我解決不了的?我的能力讓你狠不滿意?」
「……」
「你有哪里不滿的,可以直接跟我說,不準去找老二。」
「……」
「恩?為什麼不開口?」
靠,這都算個什麼事啊。她真的只是來找二哥而已,找不到就可以回房去了嘛,干什麼非要跟他在這里討論能力的問題。
安落夜往後退了兩步,撫了撫額對于很幼稚的大哥她還真的不敢去跟他硬踫硬,特麼的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腳步頓住,她忙擋住步步緊逼的席龍寒,很諂媚的擠出一抹笑,「大哥,你誤會了,我怎麼會對你不滿呢?我找二哥是有別的事情。」
她就說了他解決不了這幾個字啊,怎麼他的反應都這麼大?
真是作孽的男性自尊啊。
「嗯哼?」席龍寒眸子微微的眯了眯。
安落夜嘆氣,「好了好了,我告訴你。」這事悠然交代過她不能說給別人听的,但是,大哥算是她內人,額,應該沒多大的關系吧。
「是這樣的,悠然剛剛打電話給我,她希望……恩,二哥當她的老師,指導她練成更好的身手。」
「……」席龍寒一愣,總算停下了逼近她的動作,老師?龍瑞?屠悠然?
安落夜忙縮著身子再次退後一步跟他保持距離,左右看了看,見周邊都沒有人,這才壓低了聲音小聲的開口,「昨夜二哥不是很英勇的從殺手手中將悠然給救了下來嗎?悠然當時覺得二哥的身手簡直出神入化了……恩,你別瞪我,我有解釋一定是她看花眼了,而且我也很嚴肅的告訴過她其實大哥你的身手才是最棒的,真的真的。」
特麼的他非要一副他比二哥強的模樣嗎?
安落夜很悲催的抹了一把汗,「但是悠然還是堅持二哥很厲害嘛,她那個人很固執很固執的,非要堅持讓二哥當她的指導教練,所以我才來找二哥的。當然了,我有很嚴肅很嚴肅的告訴她,其實大哥比二哥要厲害很多的,但是,你是我男人,而且日理萬機事務繁忙的,我肯定是舍不得你去當悠然的教練的。所以,就把二哥推出去受苦受難吧。」
席龍寒被她一番諂媚的話說的總算略略滿意了起來,這才摟過她的腰身繼續往前走,低聲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不過,老二未必會同意這個要求。」
「大哥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答應下來?」安落夜眸光閃閃的回頭看他,她當然知道二哥雖然表面上總是笑盈盈的,其實也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席龍寒很享受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低低的笑了一聲,「我的話,他多少應該會听一點,我去找他說說應該能……」
他的話在伸手打開安落夜房門看到里面的情景後戛然而止,下一秒,臉色瞬間一沉,宛若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