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瑤能夠感覺到,這兩個人動作完全一致,甚至連呼出的氣流都完全相同。
她又看向左邊,左邊廂房屋頂也站了個人,這個人頭發倒是梳的很規整,但臉卻絲毫沒有因此看個明白。從蘇霽瑤這方的角度看上去,他的臉就像是籠了一層輕紗,朦朦朧朧的根本無法看清他的五官,只是依稀可見他皮膚黝黑,整張臉十分的平整,。
而同樣的,他正下方也站了個人,這個人光著頭,鼻子有些塌,除開這個倒沒什麼特別的了。
不用想,右邊依舊是這個陣勢。
房頂上那人赤著胳膊,皮肉雖松弛,但是卻很健康。而屋頂下方那人則顯得有些萎靡,只見他微微垂著背,手拄著明杖,一陣風似乎就能把他刮倒了。
那麼,二、四、六,還差一個…
在背後,蘇霽瑤回頭的時刻,那人已經開始行動。
琴聲不知從何處而來,伴隨著舞動的明杖顯得越發激烈昂揚。右手的折扇直指位于正中央的蘇霽瑤和炫音,七人慢慢移動,屋頂上的人已經落在地上,與先前站在地上的人疊加在一起,從外部看來就像是同一個人無異。
琴聲的節奏不在明快,轉而升騰的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七種不同的音浪漸漸不能合在一起,那種感覺越來越分崩離析,嘈雜的像是夜店的那股子喧囂。
蘇霽瑤覺得神思飄渺,就要飛出身體一般。
炫音已是雙手捂耳,痛苦令他頭發盡濕。飛揚的破爛衣袍被疾風吹得嗚嗚作響。蘇霽瑤捂著一手胸口,一手去扶,幾欲發瘋的炫音。
這七種音樂似乎是可以控制神思的,久听下去就如同進到了幻像之中,每一種畫面都鮮血淋灕,挑戰著人的接受底線。
蘇霽瑤勉強站著,奇異的是,她雖痛苦,卻不見得失了神智,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七個怪人像中央集結。
集結的速度相同,邁出的腳步相同,仔細打量,每組人相連的距離似乎都是一致的,所以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七個人其實是呈現了正方形的狀態的。
正方形的?
有什麼應對方式?
正方形屬于不穩定形結構,借由外力可以拉扯成規定狀態下的各種形狀。它和三角形的區別就在這里,三角形是無論如何也拉扯不動的。
如果把這四個方位的人看做是四個點的話,保持其中兩個點的不動,針對另外兩個點進行集中的對抗,或許還有些辦法。
只是炫音的狀態似乎是不允許她做這個危險的行動的。那該怎麼辦,蘇霽瑤有些糾結,眼看著七個人離他們越來越近,蘇霽瑤咬咬牙,突然催動「破碎」。
七個人的合作無論如何都是一致的,其中的一方受到攻擊,那另外的必將受到影響,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刻。
那麼,她「破碎」是要針對哪一方呢?
蘇霽瑤向來喜歡找不同,既然六個人行為動作一致,那麼另外一個就是最特殊的嘍,所有她這一擊是直接攻向剛剛在她身後的那位還沒來得及看長相的怪人。
她知道,這里的每個人都用真氣保護著自己,可以說,他們的周圍圍繞著一股看不見模不著的氣流,一開始的時候蘇霽瑤和炫音感受到的那股波動就是他們身上發出的。
這股氣流可以說一方面就是他們的命脈,如果打破,他們的功力必將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損耗。
六個人在虎視眈眈,她必須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得手。
「破碎」一起的同時,瞬移也在暗中就位。
她掌風一動,地上的草坪被掀起一塊。
由于那人就站在草坪圍著的石板路上,這個距離就很近了。當草坪起來的時候,蘇霽瑤知道他一定能听見,她為的不過是轉椅他一定的注意力。
那人萬萬沒想到蘇霽瑤能有這招,的確這是很出其不意的招數。
草坪就要砸向那人的頭部,那人伸手一擋,聲音頓時亂了一下。
蘇霽瑤明顯的感覺炫音渾身一個松弛。果然,這老家伙的確是這七個怪物的主導。
得知了這一點,蘇霽瑤行動更加放心大膽,因為她還有後招。
另一塊草坪也被她連著土塊一切拔了起來,這一次,那些被連根拔起的草坪像是有靈性一樣在那老家伙的偷听盤旋。
蘇霽瑤眼神微動,紅光爆閃,這是她從未使用過的高級「破碎」的技能,主噬魂,擅長群攻。
找到一個帶有缺口的角,以他為主導,群起而攻之。
這是「破碎」的精華所在,也是她最近才悟出來的。雖說做不到安洵玉那麼牛叉,好歹能對付幾個老怪物。
果然,她眸中的紅光閃出那麼一下,這片狹小的天地頓時被包圍了個圓弧形的球。
揮動的明杖頓時停下,亂蹦的音樂戛然而止,整個小院兒呈不自然的奇妙靜謐之中。
「啪嗒…」
房門的鎖扣打開,一個瘦瘦的女子站在地上,冷艷瞧著面前的一片狼藉。
她是吳冉,一直從屋里注意著屋外的動靜。
這七個老怪物一直看守著她,她想了無數的辦法想要應對,可都被破了。今天她算是見著了真正的高手,那股奇怪的紅光只在那人眼底閃了那麼一下,就迸發出如此劇烈的能量。不得不說,她是有些羨慕的。
蘇霽瑤笑,那姑娘總算出來了。
剛剛她就覺得有另外的一抹淡淡氣流浮動,雖弱,但卻有一股子干淨的感覺,想來這個吳冉是個正派的,那氣流那麼純淨,絕對不是一個惡人能散發出來的。
紅光的攻擊之中,蘇霽瑤順手敲爛了掛在門外的鎖頭,吳冉內里的她自己打開,如此,便出來了。
那七個人此刻立在原地,雖不能動,但均在劇烈的喘息。
蘇霽瑤決定再加一把火,這七位不是很擅長前後夾擊甕中捉鱉嘛,那她便給她們個對內爭斗,大破西瓜…
拉了茫然的炫音退出紅光的包圍圈,蘇霽瑤站在門口獨立站著的那人背後,一只手輕輕點了一下他的後背,那人居然毫無防備的轉了過來。
此刻他們的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沒有想象中的可怖,反倒個個面色康健紅潤,除開塌陷的眼楮,其他的都很好。
慢慢的倆人的眼楮對上,蘇霽瑤似笑非笑。
那人漸漸失了魂魄,庸庸碌碌的正對著蘇霽瑤向前跌去。較低步伐很穩,眼神卻空洞無依。
噢…對了,蘇霽瑤從他手里奪來了那把折扇還有那副明杖。
怎麼揮舞來著?蘇霽瑤學著剛剛看到的那七人的動作,隨意動起來,果然,余下的那六副明杖也莫名其妙的跟著她的節拍舞動起來,如同最初的那樣,七人慢慢集結,很快便圍城一個圈。
躲在背後的人並排站在一起,七人站著,呆呆的。
而被蘇霽瑤控制的那人突然暴起,一拳揮向另一人。
這七人由這一拳開始,見了血更加瘋癲。七人互打,很快便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畫面。
對內互打有了,這就要大破西瓜了。
在蘇霽瑤看來,每個人都擁有一顆獨屬于自己的西瓜,長好了內里紅嚷嚷的甜極了,長得不好了,內里生瓜一片,嚼的沒什麼味道。
為了證明這些老家伙這顆過硬的大西瓜,你們…就好好的玩兒吧。
蘇霽瑤冷笑,慢慢走向吳冉。
炫音也已恢復,看著這狼狽不堪的場景,他一臉復雜。
「吳冉…」
蘇霽瑤先說話。
這個吳冉個子很高,人也瘦瘦的,偏長了一幅嬌俏的女圭女圭臉,在蘇霽瑤看來是很美麗的,盡管這姑娘此刻有那麼一絲絲的戒備。
「你們來不僅僅是為了救我這麼簡單吧?」
夠直率,蘇霽瑤向來欣賞這樣的人。能忽略眼前慘無人道的殺戮,直奔主題,不驚慌的,也是大將風範。
「救不救的你自己定義嘍…」蘇霽瑤攤攤手,顯得很無辜。「只是,你該看清楚情況,我也不和你繞彎子,現在國家動蕩,我相信以你的正派,定會想要為國分憂吧?!」
其實蘇霽瑤這番說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吳冉是吳木生的女兒,一個不好,吳冉和吳木生那里通上了氣兒,那她這邊的一切工作都白做了。
可蘇霽瑤第一眼見這個姑娘就覺得她絕非池中魚,她很簡單很大氣,這也是蘇霽瑤沒有欺騙她的原因。
無論是這個時代還是她自己的前世,能見到一個純粹的人真的很難。
「你不覺得我愚昧沖動?」
這是吳冉的問題,沒有過多的遮掩,沒有對蘇霽瑤的質疑,只有一片茫然無措的忠心。
「沒有,你很直接很干淨…無論之前的你傳出什麼樣的名聲,那些都不是我見到的,我今天看到的只有一個很直率的你。」
吳冉笑,問道︰「要我做什麼?」她也在冒險,可她就是莫名的想要冒這麼一次險。
「大鬧長老院,同史家結盟,讓你的父親叛出長老院。」
「我父親只是愚昧膽小了點,他不是壞人…事情過後,請不要傷害他…」
吳冉征詢的看著蘇霽瑤,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好…只要你能答應幫助我們,吳木生的事情我會盡全力留條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