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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李家的大姑娘,伏秋蓮笑了笑,扶了冬雨的手站在一側沒人的地方,眼神卻是看向那位李大姑娘。

一襲藍色的襖子,頭發也只是簡單的束了,因著是女兒家,並沒有挽鬢,一根紅頭繩在後頭松散的束了。

簡單又大方的一個人。

李媒婆的眼光是挺不錯的。

伏秋蓮便回頭笑著對李媒婆點了點頭,「媽媽果然是好眼光,這位李家的大姑娘看著果然是個好的呢。」

「那是當然,老婆子也不敢哄騙您啊。」李媒婆笑著討好伏秋蓮兩句,低聲道,「這位李大姑娘是長姐,最是穩重不過,而且也是操持家務的一把能手,她們村子里都夸著呢。」

「是麼?」

「可不是來著,是真的。老婆子可從來不說假話的。」李媒婆听了伏秋蓮的話有些急,似是生怕伏秋蓮誤會她般的,「三太太不信,您盡可以去打听打听,老婆子我啊,做事可是講良心的,若是說瞎話哄了人家,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我信媽媽。」伏秋蓮趕緊打斷她的話,雖然自己不信這些鬼怪神彈的,可何苦讓人家發誓?

而且,當媒婆的就全靠這張嘴。

偶爾夸大幾分不是情理之中?

不遠處,蔡氏溫柔的笑,看著女兒的眼神很是慈愛,「累了吧,若是累了,咱們且歇歇。」

「娘您若是累了就歇歇,女兒不累的。」手里的供口也不過就是那麼一點子東西,都是從一家子人牙縫里擠出來的,輕飄飄的不帶半點的重量。

累什麼啊。

李大姑娘抿唇笑了一下,清澈的眸子里抬頭看向人群前方,一尊被亭子遮了風雨的菩薩塑像,眼底盡是虔誠。

願菩薩保佑我家平平安安。

願菩薩護佑爹娘身子康健。

菩薩保佑,讓我女兒尋個好夫婿。

母女兩人擠在人群,緩緩跪下去。

伏秋蓮站在一側,把視線自李家母女身上移開,在人群里轉了一圈,笑著看向李媒婆,「這位李家,倒是和媽媽一家人呢。」

「啊啊,不是,可不是一家。咱們不認識的。真的啊。」李媒婆一听急了,她可不想讓伏秋蓮以為自己是給自家撈好處,甚至想搭上伏家這個大戶之類。若真是也就罷了,可明顯不是啊,萬一眼前這位三太太想的多了,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她會連謝媒錢都撈不到的。

伏秋蓮看著李媒婆一臉著急的解釋,撲吃一笑,「媽媽急什麼啊,我只是覺得你也姓李,她們家也姓李,這一筆可寫不出兩個李字,說不得呀,你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我又沒說現在。」

「原來是這樣啊。老婆子還以為……」李媒婆笑了笑也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便想把話題轉開,偏巧眼珠轉了一下,眼尖的她一下子看到了不遠處的又一對母女,她笑,「三太太您看,那邊則是丘家的三姑娘。」

就這樣,伏秋蓮站在一側暗自觀看了三家的姑娘,最後,她笑著看向李媒婆,「應該沒有了吧?」

「沒了——」李媒婆說的有些猶豫,心思轉了下,終是沒把余下來的話說出來,她和周姑娘約好的是巳時一刻,可眼看著都要巳時中了,可那位周姑娘還不見人影……

連三太太本就不喜那位周姑娘。

若是知曉她又遲到。

怕是自己說也白說了吧?

這麼一想,她便笑著點頭,「老婆子扶三太太您上車?」她是想跟著車子走一趟,順便听听伏秋蓮心里的打算,這幾家總不會一家姑娘都沒入眼吧?

伏秋蓮笑著點頭,「有勞李媽媽。」馬車上,李媒婆巴巴的看著她,不時的說著話想套伏秋蓮的話,伏秋蓮卻只是笑著和她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根本沒往人選上談——

李媒婆的心思她多少明白幾分。

可她現在她要是說了些什麼,誤導了李媒婆可就不好了,這麼一想,她索性直接開口道,「媽媽也別問我什麼了,不過是見了一面,我是瞅著幾位姑娘都是頂頂好的,但你也曉得,我哥成了親,我這位嫂子就是要當家做主的,所以,我不能不慎重,而且,我還要和爹爹商量呢,您說是不是?」

「是是,老婆子就等您信兒了。」

李媒婆雖心里急切,可也曉得不能太著急,若是惹了貴人心里不舒服,怕還是要前功盡棄的。

半路轉到了李媒婆的家前,李媒婆很是感激的下車,「多謝太太您送老婆子回來,老婆子家里簡陋,若是太太您不嫌,喝杯茶可好?」

「媽媽別客氣,家里還有事等著我呢,您慢走。」笑著拒絕了李媒婆的邀約,伏秋蓮轉頭淡淡的吩咐,「咱們走吧。」

「太太您慢走。」

眼看著車子走遠,李媒婆收回視線,轉身走進自己的院子里——這是一家很是普通的小院,與鎮上尋常人家的院子沒什麼兩樣,家里養了雞鴨之類。

李媒婆一進院子,驚起滿地找食兒吃的雞,一陣咕咕亂叫聲里,四歲的小孫子撒著歡跑向李媒婆,「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回來嘍,女乃女乃給我帶了什麼來?」

「女乃女乃什麼都沒帶。是不是就不喜歡女乃女乃了?」抱起小孫子,任由著孫子八爪魚般貼在自己身上,扭來扭去的,她笑著點一下孫子的額頭,「走,女乃女乃給你拿糖吃去。」

「哦哦,有糖吃嘍,女乃女乃最好。」

「娘,您別老是寵著他,會寵壞的。」李媒婆的兒媳婦系了個包袱從廚房里走出來,滿臉的笑,「毛子快下來,你女乃才從外頭回來,會累的。」

「不要,我就要女乃女乃抱。」

「好好好,女乃女乃抱。」李媒婆好脾氣的沖著兒媳婦擺擺手,「你忙你的,我和毛子玩,你別管我們。」

「成,那媳婦兒煮飯去。毛子,別累到女乃女乃了,下來走路啊。」兒媳婦叮囑聲讓李媒婆臉上的笑容多起來。

總之,這是一家很尋常,卻顯溫馨的普通人家,如同鎮上每一戶,每一家一般……

伏秋蓮的馬車直接停在二門前,伏秋蓮和冬雨先後下了車,車夫把車子趕下去,後院里,冬雪正在廚房門口洗衣裳,很是吃力的擰著,看到她們進來,起身抿唇一笑,「太太回來了?」

「是用的熱水洗衣裳吧?可不能用冷水,太寒。」眼看著那盆里還有一堆,知曉是今個兒家里大清洗了,伏秋蓮便看向冬雨,「你在這里幫你冬雪姐姐,記得要用熱水。」

「是,太太。」

伏秋蓮掃了眼冬雪略微往後縮的雙手,通紅通紅的,分明就是凍的,她心里嘆口氣,「冬雨,你先去我屋里拿那瓶雪肌膏過來,給你冬雪姐姐涂了。可不能把手給凍傷了。」

「太太,奴婢沒事的,以前奴婢在家時都是用冷水洗的,一點也沒凍傷,真的,您別擔心——」

「我不是擔心你,我是怕你的手凍傷了,再不能干活了,到時侯冬雨一個人忙不過來,劉媽媽年紀大,豈不是要我自己去忙活?」伏秋蓮故意板了臉,瞪了冬雪一眼,「還是,你是故意的,想把手給凍壞了,好自己偷懶?」

「不是的,奴婢沒這樣想過。」

「那就听我的。冬雨快去。」

冬雨巴巴的眼神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很是歡快的屈膝,「太太說的是,奴婢這就去。」

「謝謝太太。」

「傻丫頭,難道我還缺這麼點子熱水,和藥膏不成?」作勢瞪了她一眼,伏秋蓮笑了下,「天兒這麼冷,以後洗衣服記得用溫水,女孩子的手可禁不得寒的。對你以後身子不好的。」

「嗯,奴婢曉得了。」

伏秋蓮笑了笑,叮囑了冬雪兩句,向屋子里走去,她有差不多一個時辰沒看到兒子,可怎麼心里覺得好像一兩個月,甚至更久沒見到那小家伙一樣?

嘆了口氣,這下,怕是再不能逍遙自在了,有這麼個小家伙在家里牽著她,她能走哪里去啊。

屋子里,劉媽媽正抱著胖嘟嘟的兒子玩布老虎玩,她把小老虎放到辰哥兒面前,小家伙一會要啃一會想伸了小手去夠的,劉媽媽來回的移動著,逗的辰哥兒咯咯的笑,如同銀鈴一般的笑,成了這世上最為完美,動听的天籟之音。

一下子就撞進伏秋蓮的心頭。

面上顯出溫柔,她笑著走過去,劉媽媽已經站起了身子,「姑娘回來了?外頭冷吧,老奴給您倒茶去。」

「媽媽您會,我自己來就好。」

雖然就著外頭的火烤了,但伏秋蓮覺得自己的手還是有些涼,一時間也不敢去抱辰哥兒,只自己抬手斟了茶,滾燙的茶捧起來,沒一會便把手心給捂熱,她小口小口的綴著,一杯茶飲盡,她舒服的咪了下眼——

外頭真不是一般的冷啊。

一行和辰哥兒玩,一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劉媽媽說話,待得伏秋蓮把今個兒見到的幾位姑娘的情況說了一番,劉媽媽便皺了眉,「這麼說,幾位姑娘都不是鎮上的姑娘?可下頭村子里能有什麼好人家?」說完這話劉媽媽頓了下,趕緊向伏秋蓮解釋,「老奴沒有別的意思,姑娘您可別多心。」自家姑爺不就是鄉下的麼?

一時間她有些訕訕來。

若是因她的話令的姑娘心里生出點不快來,可不是的罪過?她抬眼,小心的瞅著伏秋蓮,「姑娘,姑爺他雖然家里是,但姑爺人是很好的啊,還是舉人,您看便是咱們鎮上,能有幾個您這般年輕的舉人太太?」

「媽媽你不用說,我心里都清楚的很。」伏秋蓮笑著打斷劉媽媽的話,想了想後又道,「這事你我也是做不了主的,總還是要去問爹爹的。再說,才開始呢,咱們慢慢挑就是。」

「可不是這樣說的?大爺那般好的人才,家里條件又好,姑娘您這當小姑子的即性格好,又已出嫁,嫁過來便是能當家做主,又沒有婆婆壓著,您看看,這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姻緣?」

伏秋蓮苦笑,卻沒出聲。

以前以著伏展強的人,伏家的家世,這樁親事自然是頂頂好的,而且也是大多數人家想要攀上來的。

可現在?

自家哥哥頂著那幾回的克妻名聲。

好人家的女兒誰敢嫁?

真正心疼女兒的,誰會放心把女兒嫁入伏家?而那些願意嫁的,樂意和伏家結親的,不是本身姑娘身份不成,就是性子不成,要不然,就是家世復雜。

高不成低不就不就是說的這般?

伏秋蓮心里想著,便沒有留神,自己的一縷頭發掉落下來,被辰哥兒的小手一把纂住,小手一縮猛的一扯。

疼的伏秋蓮哎喲了一聲。

小家伙雖然沒用力,可頭皮本就不禁拽啊,偏小家伙還不放心,又揮著小手連著舞了好幾下,氣的伏秋蓮想拍他,劉媽媽趕緊從小家伙手里把伏秋蓮的頭發搶救出來,「那可是你娘的頭發,會疼的,傻小子可不許再拽了,知道嗎?」

「哇哇——」

先前辰哥兒還在樂和,可手里的頭發被拿走,似是覺得自己的玩具被人搶走,沒得玩估計是委屈了,小嘴一張,足以震破屋頂的哭聲響了起來。

「這小子,做錯了事自己個兒還哭的這樣慘,好像誰要殺了他似的。」伏秋蓮點了下兒子的額頭,滿臉的無奈。

哄了半天,又把自己的頭發送過去主動給人家玩,結果辰哥兒還不屑一顧了,仿佛是嫌棄一般,把自己的手塞到嘴里啃了起來,那嬌憨的橫樣看的伏秋蓮主僕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太太,媽媽,午飯好了,是這就擺上還是再等等?」冬雨清脆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來,伏秋蓮抬頭看了看刻漏,忍不住挑了下眉,午時兩刻了?

「可去前頭書房問過了?」

「回太太話,老爺說這就來。」

「那成,先去擺飯吧。」知曉了連清就回來,連寶和毛豆卻是要隔一天才回,伏秋蓮便示意冬雨去擺飯,想了想又看向才走進來的冬雪,「我讓你辦的事可好了?大太太怎麼說?」

「大太太請您放心,說是今個兒收拾好,明個兒一早便給您親自送過來。」頓了下,冬雪抿抿唇,輕聲道,「大太太還和奴婢說了句話的。」

「啊,那你說啊。」

「是,是關于老太爺的事。」

老太爺?伏秋蓮幾乎是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冬雪嘴里所說的老太爺是指連老爹!她前兩天還在為著這事糾結,今個兒又听到冬雪的話,心里便有些不妙,頓了下看向冬雪,「大太太說什麼,老太爺怎麼了?」

「老太爺前兩天出去摔了一下,骨折了——」這話說到這便停了,伏秋蓮卻是一驚,「可請了大夫?大夫如何說?骨頭接好了沒有?」連老爹好好的,連清自然可以不去管他。

可若是真的出了事,能不管?

不管是血脈親情,還是孝道名聲。

他都做不到真正的無視!

「已是請了大夫,說是沒什麼大礙,但大夫說要靜養的。只是,」靜養這是肯定的,若是摔傷了骨頭,不管哪個大夫看,都是要臥床靜養的。

這樣的處理很好。

可看著冬雪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伏秋蓮便覺得她似是有什麼話沒說完,只能嘆氣,「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什麼時侯也學會了賣關子?」

「是,是老太爺先前的那位,不知道怎麼的就又回來了,並且還得了老太爺的心——這會,又在老太爺身邊服侍呢,听說老太爺似是要把休書收回去——大太太是晚輩又是媳婦不好說,只能想著讓奴婢給您送個信——」

伏秋蓮听了便忍不住撫額。

這馬上就是年節,怎麼就不能讓人過個安生年兒?她嘆口氣,看向冬雪,「大太太可還說什麼了沒有?」

「沒有。」

頓了下,她擺手,「成了,你下去吧。」左右明個兒周氏要過來,她再仔細問問就是。只是這事,要不要和連清說一聲?先瞞著?可他爹受傷,他若是不露面怕是日後被人說嘴,少不得落個不孝,可若是讓他過去——

有那麼一家三口在那里,若是連清回去,會不會又要無端端生出別的事端來?她揉著眉心,真真是左右為難。

因著心里頭裝了事情,伏秋蓮便沒有吃幾口飯,甚至連她最愛吃的炸蝦肉球都沒用幾口,看的連清很是疑惑。

用罷飯,換過了茶,連清很是自然的把茶遞到伏秋蓮的手里,「娘子可是有什麼心事,我看你沒用幾口。」

「說道起心事,倒是有那麼一樁。」只是在心里轉了一下,伏秋蓮立馬決定把這事和連清說出來,她落不落埋怨倒是在其次,還是那句話,連老爹再糊涂,那也是連清的親爹。

連清是他兒子,她是連家媳。

這事就和她們夫妻月兌不開關系。

再則,這里頭還有著一個李氏,若是沒有人出頭,連老爹那個耳根子軟的被李氏母子,母女給哄的說動了心思,當真把人給接了回來,之前的那一番鬧騰豈不都是白給人看作了笑話?

這麼想著,伏秋蓮便打定了心思,抬眸望定連清,慢慢的開了口……

------題外話------

有二更。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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