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施夫人之後,蘇雨便將施夫人說的話,在心中好好地考慮了一番,既然自己的想法已經改變了,那之前所做的打算,也的確應該有所改變了。
且不論曾家的舊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算解決妥當,但是曾家的舊親故友,如今多是在京中,自己也該進京露一下面,何況如今自己已經習慣了有曾林在身邊照顧陪伴,乍然分離,只怕自己也會覺得很不舍,會難受吧?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這人,那邊跟著他走吧!而且京中還有林姨娘和玉蓉在,長久放任她們兩人不管,也不是什麼好事;此外,自己身邊沒個能擔事的人,自己有個頭疼腦熱的,再有什麼事,連個商量做主的人都沒有,也是很大的一個隱患。
腦海中閃過這些念頭,蘇雨不由嘲笑了自己一番,她這才真是庸人自擾,自己給自己找那麼多的事,她早早和相公一起進京,麻煩事不知道要比現在少多少。
忽而又轉過了念頭,老夫人都有些著急為何相公遲遲還不進京,為何相公這邊卻是連一點兒即將動身的跡象都沒有呢?
不會是又向上回那樣,想走之前才告訴自己一聲吧?
蘇雨一念及此,便向顧媽媽詢問道,「顧媽媽,你可有听到口風,相公可有提起過何時再進京?可有讓人悄悄替他打點行裝?」
「少女乃女乃,可是施家表舅夫人給您說了什麼?」施夫人前腳剛走,少女乃女乃便問起這個,顧媽媽腦中飛快閃過一些念頭,然後才不疾不徐地問道。
因和顧媽媽親厚,蘇雨也沒怎麼在意顧媽媽突然這麼問,搖搖頭道,「沒有,只是我琢磨著相公都回來快半個月了,也沒提過何時再進京;我擔心相公是不想讓我操心,所以又瞞著我,你可有听到過這樣的消息?」
「少女乃女乃,您這可真是想多了;」顧媽媽滿臉笑容,寬慰起蘇雨來,「這樣大的事,少爺怎麼會瞞您呢?再說了,這事也根本是瞞不住的啊?既然這事已經在您心里存了,不如您抽個空,問問少爺是怎麼打算的吧?」
蘇雨心里也正有這個想法,又想到自己很可能也要進京,便先和顧媽媽商量了一下,「顧媽媽,還有一事想和你參詳參詳,雖說在府城有二表舅母照拂著,可二表舅母也有自己的事,到底難免都會有一些照拂不到的地方,家里就我一個人,難免會讓人放心不下;總不好老讓相公在兩地間奔波,我想著,不如這次,我跟著相公一起進京吧!有什麼,也能有個照應不是。」
顧媽媽听了這話,心里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了一半,她和鄭媽媽,這些日子為以後怎麼照看少女乃女乃和小主子這事,可是擔足了心,前邊少女乃女乃那次不適,到底還是沒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一次失手,也不知道下次對方會怎麼出手,她們幾個,還能不能防範住?
甚至還在想,等少爺進京後,是不是要違背少爺的意思,將這事回稟少女乃女乃一聲,也讓少女乃女乃自己心里有個準備,也能做些防範,可若是少女乃女乃跟著少爺進京了,那她們的這些擔心就一下全可以打消了,凡事,都還有少爺可以商量,辦好這差事的把握立馬就有十成了。
心中雖是十分支持,但顧媽媽卻沒有立馬這麼說,反而說道,「少女乃女乃,您和少爺一道進京倒也是件好事,只是京中到底不比家里,首先,咱們住哪兒?住的地方是不是妥當?還有,少爺進京後,忙碌之余,可還顧得上咱們呢?少女乃女乃,您可和少爺商量過了?」
蘇雨便將施夫人帶來的消息說了,「之前二表舅母便是過來說這事的,姨婆在京里放心不下我一個人留在府城,又懷著孩子,便寫了信讓我也進京,好歹有長輩照應著;我心里倒是有了這個打算,還沒有和相公商量呢!算了,我先和相公商量一番再說吧!」
蘇雨幾乎一點兒事都不再管,所以府里上下的事,都是曾林一一過問的,施夫人過府來看望了蘇雨,曾林也是知道了,入夜休息前,便向蘇雨問起了施夫人的來意,「雨娘,二表舅母今日來,是為了什麼事啊?」
蘇雨翻過去側身躺著,面朝著曾林道,「我也正要和你說這事呢!姨婆來信了,說是收到你報喜的信了,問問你什麼再進京,還說讓你把我也一道捎進京去,身邊沒個長輩照應著,姨婆放心不下。」
說話間,蘇雨很仔細地瞧著曾林的神情變化,尤其是說到離家進京的事時,蘇雨很想從曾林神情間瞧出他到底是怎樣的想法,有沒有怪責自己,一直都對這事避而不談。
曾林瞧見蘇雨眼神中有些緊張,便伸手拍了拍蘇雨的肩道,「雨娘,這事也不必急在一時,之前京里的舊親故友們,我都已經前去拜訪過了,也跟著涼王忙前忙後,幫著牽了牽線,如今正是會試和武舉期間,大人們都忙著呢,我在不在京里,都沒什麼影響;可你和孩子就不一樣了,我在不在你們身邊,這影響,可大著呢!」
蘇雨被曾林這番略帶頑笑地話逗樂了,眉頭鼻子皺成一團,哼哼唧唧地道,「誰說的,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把自己和孩子照顧的很好呢!」
「是,是,是,娘子很能干,」曾林順著蘇雨的話風,連連應是,又調笑道,「是為夫舍不得你們娘兒倆,在京里一個人形單影只的,哪比得上咱們一家三口齊聚一堂來的快活呀?」
屋內尚留有一盞燭火未滅,微弱的光亮透過薄紗般的床帳照了進來,曾林側身正對著燭火,昏暗的亮光下,蘇雨卻將曾林說話時的神情瞧了個真真切切,眼神中,分明包含著幸福和滿足。
蘇雨心中也充盈著這樣的感受,但眼眶中,卻沒來由泛起了淚光,蘇雨慢慢挪了挪身體,靠在了曾林的身旁,強作平靜地道,「相公,你離京前,可有向涼王提起過何日返京?如今可是已經推辭了?」
見蘇雨問起,曾林沒有隱瞞,「離京前,曾和涼王道,少則十日,多則半月即返;可我已經去信給涼王了,家中的事尚未處理妥當,只能延遲些時間返京了。」
蘇雨那點好奇心又起來了,撐起半個身子問道,「你就這樣和涼王說,可以嗎?涼王不會對你不滿嗎?」
「不會,這還得多虧了娘子呢!涼州雖然地廣,但土地貧瘠,少有良田,所以口糧一直十分緊缺,之前娘子你讓人做得粗糧餅,窩窩頭;我讓人下去仔細再研究了一番,高粱、黃豆、大豆,玉米這些作物都不挑地,應該可以在涼州推廣,若此事能成,便是之後為夫再也幫不了涼王什麼別的;咱們這一世,也可托庇在涼王旗下了。」
這算什麼?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嗎?這個問題這麼簡單就能解決了,蘇雨忍不住又抬了頭,眼里滿是懷疑,曾林卻笑道,「當然也沒這麼簡單,涼州因土地貧瘠,少有人耕作,少不得還得去引導大家耕作,雖然這幾樣作物不挑地,但灌溉還是必須的,水利這些也得整修一番,曾祖祖父為官一世,手底下也有不少這樣得用的人,若為夫向涼王舉薦這些得用之人,又怎會沒有功勞呢?涼王處事英明,自然不會虧待了咱們。」
這麼一解釋,蘇雨想著再變出些花樣來的想法就立馬瓦解了,果然事情沒那麼簡單,可求人真不如求己,蘇雨如今倒是很贊同曾林將曾家舊事早早解決得妥妥當當地,便道,「相公,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幫忙,怎好半途而廢?我已經想通了,咱們一起進京吧!姨婆都發話了,若是再推三阻四的,我這輩子,怕是都得不了姨婆一個好臉了;不如這回便進京,瞧在你和孩子的面上,姨婆應該會給了好臉吧!」
曾林愣了一會兒,因為沒有查出雨娘為什麼會突然不適,如今二表舅公務又繁忙,二表舅母也不怎能抽開身,曾林心中的擔心一直無法消解,很是擔心再有下次,自己不在,雨娘和孩子有個萬一,有恰好有了一個正當的理由,曾林便打算將京中的事放一放,先留在家中,守著雨娘平安生產後再談其他;可在他做了這樣的打算後,雨娘卻說,讓他先處理京中的事,她要和自己一同進京?
好一會兒,曾林才吐出幾句話,「雨娘,你不必如此,進京見姨婆也不必急于一時,等孩子出生了,咱們再去也無妨。」
「外邊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也希望孩子出生後,能一生平平安安、順順當當,再不會有人絞盡心思要為難他,有些事宜早不宜遲;再說了,有姨婆和大表舅母這些長輩們的照顧,我也會覺得安心些;咱們進京吧!你不是說姨婆和涼王都單獨撥了一個小院給你住嗎?住的地方咱們都不需要操心了。」
說完,不等曾林說話,蘇雨便接著道,「可還不能馬上就動身,得等到阿清府試過後,還有一事我都忘了跟你說了,阿清的親事也有眉目了,若是府試過了,身上有了個功名,就能和木姐姐的小姑子把親事定下來了,以後家里的事,再就沒什麼需要我操心的了;相公,咱們等到府試過後,再收拾收拾進京好嗎?」
曾林哪會說不好,「你即便是想現在動身,我也不放心啊!還是再等等,等孩子再不這麼鬧騰你的時候,咱們再進京吧!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沒什的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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