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乃女乃,您可以放心,少爺沒有別的女人。」
玉蓮對蘇雨的事很是上心,才過了沒兩天便來向蘇雨匯報查探的結果。
「那少爺大晚上地能去干什麼?你是怎麼查的?」
玉蓮掩唇笑了笑道,「我把當歸灌得j□j分醉,問他晚上辦什麼差事去了,可是給少爺找女人去了?找的是誰?他說是和外院的兩位先生商量正事去了;他都醉的不醒人事,肯定沒法子撒謊騙我,少女乃女乃,您可以安心了!」
蘇雨的心越發沉了,面上卻一絲不顯,「玉蓮,多虧你了!你這麼做,會不會傷了和當歸的情分?這事你悄悄問問便成了,怎麼還使出這樣的法子啊?下次可再不許了!」
「少女乃女乃,我哪是那不周全的人,是他昨兒個自己心里發悶,找我要酒喝,我不過是多給了些,當歸酒醒後就會把醉了的事全忘光,你放心吧!他自己都不記得了,肯定不會稟告少爺的。」
蘇雨不禁感慨玉蓮越發伶俐了,但還是提點了她幾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還跟往常一樣,別向當歸多打听少爺的事,少爺若是不想跟我說,必定有他的道理,我若是老胡亂打听,說不定才反而會傷了夫妻情分呢!你也和當歸好好過吧!趕快也懷一個,到時候給我肚子里這個作伴!」
听了蘇雨這話,玉蓮皺起了眉,「打從知道您懷了小少爺,我就一直在愁這事,可誰知怎麼也懷不上,你說我和當歸是不是該去找大夫瞧瞧啊?」
蘇雨可不好回答這問題,只好推回去,「這事你得和當歸商量,他跟了少爺這麼些年了,就沒學到一絲半點的醫術?這孩子的事,還是得看緣分,你越急他越不來,興許你不急了,他就來找你了。慢慢來,我總會照看著他的!」
玉蓮告退後,蘇雨才一臉慎重地陷入深思;顯然,玉蓮帶給她的答案是她所有猜測之外的,能讓曾林瞞得這般滴水不漏的究竟會是什麼事呢?這件事會給她現在的生活造成怎樣的影響呢?
剎那間,蘇雨想起施夫人曾與她說過曾家的背景,如今瞧著平凡無奇的曾林,和天下最尊貴的人,流著幾分同樣的血呢!
蘇雨頓覺有些茫然失措,她所求的從來都不過只是平安、富足的簡單生活,不曾想也不情願到那富貴榮華、爭名奪利的漩渦中去掙扎;如今,她真的應該仔細盤算一下了。
在蘇雨隱隱約約察覺到讓曾林態度突變之事比她預期的更為棘手,正絞盡腦汁權衡盤算之時,在外院,由此時導致的爭執也隨著一封涼州的來信似乎塵埃落定了。
曾府,外院書房中,還是當歸在門外守著,屋內,還是三人在詳談。
曾林很快瞧完了從涼州傳回來的信,然後從容笑道,「涼王進京的行程已定,二月中旬抵京;賀伯,連伯,此番進京相助涼王一事,非得勉之親自前去不可了,涼王府托鄭叔傳了信兒過來,涼王此番進京會去拜望慧慈師太,曾家這一脈如今僅余勉之一人,想必慧慈師太對勉之也存有三分掛念,是以,涼王便欲邀勉之一同前往,以慰師太多年惦記之苦。」
大胡子和中年儒士聞言臉色大變,暗地里與涼王在京中行事一些消息,和開一些方便之門,他們便須得三思再三思而後謹慎行事,但從信中來看,涼王所謀卻絕非如此,他竟是要將曾林也卷入他的陣營中,讓曾林親身歷險,二人哪里肯應?
大胡子性子頗急,當即出言反對,「少爺,涼王所請,您絕不能應允,東太後本就視當年牽連涉案之人為眼中釘、肉中刺,加之謹國公府在京中立足百年有余,權勢顯赫,你若隨涼王大張旗鼓進京,還與慧慈師太重續舊好,無異于羊入虎口;不是小老頭小瞧涼王,涼王此次進京,興許也是自身難保,東翁如今只余少爺這一點血脈,若少爺有個閃失,我等去後,還有什麼顏面去見東翁;少爺,還請您念在我等多年費盡心血保全您的情面下,請您三思而後行。」
中年儒士也甚為不贊同曾林赴京,也規勸道,「少爺,京中此時的局勢莫測難辨,實如龍潭虎穴一般,咱們委實無自保之力,再者說,您若牽扯了進去,豈不是也讓林家、施家及曾家的一眾故交無法置身事外?還有少女乃女乃,她雖有些不凡,但卻從未經歷過這等的波雲詭譎,若真有個閃失,您讓少女乃女乃情何以堪?咱們不如仍按從前的計議,徐徐圖之。」
曾林不是不曾想過這些顧慮,但東太後一日高高在上,曾家便一日如芒在背,心里不得安穩,他過過這樣的日子,委實不想蘇雨和孩子也過這樣的日子,如今有一個可以奮力一搏的機會擺在眼前,若是蘇雨愚笨些,家中諸事令他抽不開身,他興許不會真動這個心思,但蘇雨卻甚為聰慧能干,家事、莊務、人情往來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條,令他後顧無憂,他為何不能舍命一搏,求個曾家日後後顧無憂呢?
「賀伯,連伯,東太後一日不倒,曾家便一日如那案板上的魚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咱們熬了這麼多年,還沒熬夠嗎?」曾林沉聲說道,臉上閃過一絲的悲慟,「如今風雲已變,托庇于施家和林家之下的這田舍翁也不知還能否長久?倒不如放手一搏,贏了,永絕後患;若輸了,賀伯,你便帶雨娘和岳母一家隱姓埋名,歸隱山林吧!」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大胡子和中年儒士閉口沉默了,釜底抽薪,永除後患,自然是好的,見曾林打定了主意,他們一時間也生了猶豫之心,便沒有再勸。
在蘇雨心中遲遲無法做出決定時,曾林的又一番動作,讓蘇雨更加的遲疑了;曾林將家中的地契、房契、下人的身契等等都陸陸續續交給了蘇雨,和蘇雨一起盤查歷年來的賬目,手把手教蘇雨賬本里的學問;連日來甚少往醫館和外院去了,忙一會兒正事之余,又如新婚之時,與蘇雨彈琴作畫,嬉戲玩耍,百般體貼呵護,讓蘇雨恍惚竟覺得她的日子一直這般,她的夫君亦一直這般,之前要求她掌起家來的那段不順心仿佛也不是那麼值得計較的了。
但終究仍是回不到過去,蘇雨再也沒辦法讓自己像新婚時那般沉溺于其間,頭腦太過清醒的時候,一絲一毫地蛛絲馬跡都逃不過她的眼楮。
早早的開始給還沒出世的孩子準備衣物,收拾屋子,重新歸置書房,準備孩子要讀的書,這些如今不需操辦的事,曾林卻一件件即為上心,讓蘇雨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加劇。
終于,在蘇雨忍不住要向曾林問個究竟的時候,外院的兩位先生竟先一步求見她,在曾林往施府拜見施大人的時候。
在接到管事媽媽傳訊說外院的兩位先生求見她時,蘇雨毫不遲疑地便應了,並立馬動身去了外院,屏退下人後,蘇雨開門見山地問道,「想必二位便是連先生和賀先生?兩位先生入府也有大半月的時日了,不知二位與少爺相商的是何事?如今可已有了定論?」
蘇雨問得一針見血,中年儒士卻不答反問道,「未知少女乃女乃知曉幾分?又從何知曉?」
見二人不答自己的話,反而追問起自己來,蘇雨心中不是沒有不痛快,但似乎自己更需要他們口中的消息,便沒多計較,徐徐道來,「剛診出喜脈時,少爺諸事全不讓我沾手,只為讓我安心靜養,莫傷神;可才過了沒幾天,少爺竟急急的想讓我趕快掌起家來,倒像是絲毫不顧及我月復中的孩兒了;從那時起,我心中便生了疑慮,只是,我更多疑心的是內院之事生了變故,不想查探一番之後,竟是外院之事,鋪子營生這些事,少爺實在沒必要滴水不漏地瞞我,所以,我猜定是父輩的遺留舊事;二位先生今日尋到我,那此事必定比我想得還嚴重,定是攸關生死的大事吧?」
大胡子听完蘇雨的話,朗聲笑了出來,「少女乃女乃果然蘭心慧質;僅憑一些蛛絲馬跡,便猜了個j□j不離十,我等心憂之事,的確是曾家舊事,也是攸關生死之事。少女乃女乃可願听小老頭說說舊年的老黃歷?」
蘇雨如今板上釘釘成了曾家的人,能知曉曾家更多的一些事,自然樂意。
在听過大胡子這番講述之後,蘇雨才知道施夫人告訴自己的,不過只是一點兒皮毛,到了此時,她才算真正對曾家有所了解。
「如先生所言,東太後絕不會饒過咱們家了?」
「孝烈太子出行,隨行的護衛總領便是已故的大少爺,大少爺失職,曾家難辭其咎,連曾妃娘娘和九皇子涼王都受了牽連,雖然大少爺和老爺被先皇賜死,但東太後卻是不將曾家斬草除根,心中之恨便無法消解的。」
「這麼說,少爺也是打定主意要去趟這渾水,拼個你死我活了?」
蘇雨見二人沉默不言,心里哪里還不明白,「我不知二位是奉了少爺的意思來勸我,還是自作主張想讓我去勸說少爺,這些我都不管,但這塘子渾水,我是不想沾的,且不必等少爺大事謀成了,我這就歸家去,離了府城,從此遠歸山林,隱姓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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