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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無所畏懼)艾雷恩

本章人物︰(艾雷恩)、(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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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無所畏懼)

經歷了短暫的停步修整,隊伍在天空還未恢復淺藍色時就急切出發。商人就像一只害怕狼群的落單綿羊,稍有肥胖的身軀不時的在馬上挪動。

帕克舉著長槍,搖晃著在馬背上穩定著平衡,羅多克人似乎對馬兒有一種天生的排斥,但新佣兵仍極力保持著自己擎旗手的姿態。

麼麼茶和雷薩里特是整支隊伍里騎術最好的兩個人。一個是偷馬賊,時常與馬打交道,另一個是貴族出身,小時候就接受過騎術訓練。

猥瑣,又膽小的偷馬賊在佣兵隊伍里也並非一無是處。維克多更不是救世主,他不會花費自己用命換來的第納爾從幾名士兵手里救下一個累贅。

麼麼茶的跟蹤技術和偵查能力非常出色。或許這兩種能力與他經常偷馬有關。同樣這兩種能力都是佣兵隊伍里不可或缺的。事先的偵查,能夠幫助他們提前知道敵人的方向,甚至可以規避風險。

雅米拉、克雷斯和馬蒂爾德是整支隊伍了僅有的三名女性,她們都不善于騎馬,此刻都正坐在了羅曼駕馭的牛車上。不過她們之間的關系卻一直都不融洽。

維克多的手仍然搭在腰間的劍柄上,胯下的矮**慢慢的前行著。破舊的黑色甲衣再次蒙上了灰塵,艾雷恩抬手模了模背後的東方長刀,隨後抬眼望向遠方。

一絲金色的光似乎即將透出,天空也逐漸泛藍了。軟木雕成的闊盾緊壓在艾雷恩的心髒處,似乎在提醒自己它的重要性。

對佣兵而言,生命即一切,因為他們早就拋棄了一切。每名佣兵都是普通人,只不過經歷了鮮血潑打在臉上的溫熱後,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艾雷恩記得一位著名的劍客曾經說過︰無論握在誰的手里,劍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終究會刺進人的身體。不同的是刺入的次數和拔出的人。

卡拉迪亞大陸上,披著厚重盔甲的斯瓦迪亞騎士是斯瓦迪亞人的驕傲。

有一名吟游詩人曾寫道︰騎著披甲的戰馬在大地上擊鼓,揮舞著閃光的劍刃在戰場上殺敵,他們的作戰像颶風,沉重而威武,飛速掠過,一切便消失了。

不過這一切,都有一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在馬上。

佣兵們沒有騎士紀律,卻有著戰斗的技術。騎士的紀律整齊嚴明,作為斯瓦迪亞人的驕傲。國王的神聖侍衛,他們為國王而戰,為榮譽殺敵。

佣兵們卻相差甚遠,佣兵們是詩人們永遠不會提起的,似乎唯恐這個詞會玷污他們的鍍金筆尖。佣兵們被看做是戰爭的禿鷲,他們為活下去而戰,為第納爾殺敵。

事實往往是這樣,同樣的行為,往往由于出發點的小小偏差,結果就差之千里。

世人的眼光對于佣兵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他們是否還活著。與之相反,高貴的榮譽對于騎士們來說勝過一切,甚至他們能夠為此付出生命。

如今,東方長刀系于後背,戰斧仍在腰間,匕首也在腿上,艾雷恩便擁有了一切。甲衣下的後背上,一道傷疤像紅色的蛇身一樣盤踞著,那出自一把鈍的厲害的刀子。

當時,手握東方長刀的艾雷恩加入了佣兵隊,和現在一樣,仍在每日默念著維克多對他說過的話,認為這樣就可以成為戰爭里的中間者。

直到艾雷恩的第一次任務,他運用著東方帶來的刀法,將持劍藏于寢室門後的敵方刺客砍倒在地,那個人的斗篷撕裂了,鮮血浸滿了半個身子。

艾雷恩挑開他的劍,丟在遠遠的地面上。對鮮血的驚訝,反胃和憐憫一齊涌在腦海里。維克多給予他的任務是一擊斃命,他的刀卻在揮向脖頸時偏離了,不由自主的劈開了那個人的肩。

本來,艾雷恩應該一刀封住受傷刺客的喉嚨,但是當時的東方年輕人卻選擇了轉身離去,他自以為知道什麼是佣兵,什麼是憐憫。然而,佣兵不可以憐憫。

背後被那柄鈍餐刀狠狠的割開的疼痛似乎永遠烙在了傷疤上,受傷的刺客拖著血淋淋的身體將餐刀刺進了他的身體。艾雷恩的東方長刀緊跟著鮮血濺出的速度穿透了對方的心髒。

然而,直到那個被刀刃穿透的人緩緩滑離東方長刀窄而細的刀身,最後摔在地上的一刻,艾雷恩都在發呆。背後傷口疼得夸張。

那天,提著東方長刀的人背著一把插在身上的餐刀返回了隊伍。當時,維克多在與他對視後點了點頭。「你是佣兵了。」

傷疤似乎不僅保存著記憶,甚至還保存著聲音。一名佣兵不會憐憫,勇氣源于一無所有。維克多交給他的話真正的發揮了作用。

艾雷恩開始習慣于渾身是血的出入于眾多戰場,詩人們詞句中的勇者往往是同樣的形象。但那是詩,不是真的。揮舞著筆尖的人永遠體會不到劍柄的重量。

那滿身的鮮血是混合著的,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眾多的傷口結成疤的不佔多數,但依舊足夠在艾雷恩身上留下眾多丑陋的軌跡。

後背上的傷疤是眾多傷疤里的優勝者,因為它從來都沒有愈合過。

隊伍護送著馬車行走在先人開闢的道路上,已經離【杰爾喀拉】很遠了,天空演變為了藍色與金色的混合。

艾雷恩看見羅曼抬頭仰望,眼光中卻沒有一絲笑意,轉為可以說是嚴肅的神情。

在正午的休整中,可憐的羅曼抱著那略顯破舊的攻城弩告訴艾雷恩。當他的妹妹滿眼含淚被擁進房間時,天空正如此時。

其實每個人都是平凡而普通的,而世界正由無數這樣的人組成。

幾天後,隊伍于一個村莊更換了快馬,很快就到達了【維魯加】。一路上緊張兮兮的商人終于同意休息半天。

馬車旁時時都有佣兵站著崗,如今輪到艾雷恩了。望著酒館內暢飲的隊友,他輕輕嘆了口氣,抽出了自己的東方長刀。今天距離那把餐刀刺進他身體後的那天還有一個星期。

艾雷恩凝視著東方長刀流暢的弧度,靜心思考著不久前與騎士中隊的作戰。

騎士們在馬上的身體似乎並不像平常一樣矯健,落馬後,身穿重甲笨重的身體脆弱的像一張羊皮紙,頭盔下深凹的眼眶里滿是疲憊。

斯瓦迪亞貴族怎麼會派出一支疲憊的部隊追擊他們?難道騎士中隊的總長官沒有拒絕這道命令?腿上三稜匕首的皮套緊繃著艾雷恩的腿,那是斯瓦迪亞騎士們的死亡帶給他的禮物。

這時,帕克走出酒館,遞給他一個陶罐,里面滿滿的盛著麥芽酒,艾雷恩輕品了一口,味道不是很好,卻也不至于讓人噴出來。身旁的帕克沒有動,仍站在那里,他意識到了問題。

「你和瑟莉說了什麼?」新佣兵搶先一步開口了。

「沒你說的多。」艾雷恩檢查著東方長刀的刀口,漫不經心的回答。

羅多克人只比艾雷恩年輕一點,然而艾雷恩本身也不是一個中年男人。彼此的對話中,戰斗經驗拉開了年齡的距離,而新佣兵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小伙子前進一步,揪住了艾雷恩的衣領子。「你和她說了什麼?為什麼她對你那麼好奇?」羅多克人的臉龐上帶著一絲輕微的憤怒,但他不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麼,佣兵們不為無依靠的一切動怒。

「普通的猛虎往往會對白色的同類感到好奇的。」艾雷恩輕聲回答,手中的刀穩穩的躺在手心里。

下一個瞬間,新佣兵的下巴被艾雷恩的手肘擊中了,領子上的手也隨之松開。帕克被抵在馬車上,東方長刀的刀刃觸踫著他的喉結,卻沒有劃破。年輕人的眼楮里有一絲驚愕,還夾雜著恐懼。

「佣兵們不喜歡愛情,因為無依無靠才會無畏。而你似乎是其中最糟糕的敗類呢!希望你記住,佣兵們為自己而活,你本該拋棄一切。」

艾雷恩猛地撤下了刀,手腕一抖,在帕克的手背上留下一道傷口。「老頭子曾這麼懲罰我,記住血因何而流。」他收刀入鞘,轉身離去,只留下帕克一人站在原地。

「我是一名佣兵,性別男,我的名字叫艾雷恩,沒有姓氏。我是東方的客人。」

艾雷恩平息了一切,身後的帕克捂住手上的傷口,靜靜的站在那里。希望他成為合格的戰士,在有一天學會放下一切。

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只能退出。艾雷恩心想。我們是佣兵,是放棄一切的戰士。因為無依無靠,才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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