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女子自人群走出,拉著剛才被救之人,對著襄王低頭欠身。
莫知言只感到日光突然亮了亮,春風似乎也從身邊拂過,雖是快入冬的時節,卻讓人感覺春天的溫和明媚、奼紫嫣紅。
此人身著雙碟百花淡紅羅裙,一頭長的出奇的烏發全部垂下,置于身後,只用一條粉色絲帶隨意系著,頭上無任何飾品,柳葉眉秋波流動,晶亮瞳眸含嬌帶媚,顧盼多姿,面部沒有露于人前,用一輕薄面紗遮擋,但是輕薄的面紗經微風輕輕吹拂便可見此人挺翹鼻翼下唇紅似嫣,丹唇微啟,皓齒內鮮,脖頸細長,膚似凝脂,吹彈可破,體態修長,縴腰無骨,顯現出妖妖艷艷、絲絲嫵媚之姿。
聲音又細細柔柔,美的如此漫不經心,卻又勾人魂魄。
乍一眼見之,美艷無雙,細看之下,又純潔高貴,艷而不妖,不失素雅,無一絲低賤下作之感。風情萬種,引人遐思。
美人啊……美人啊……此生這一眼足矣!
莫知言心中溢滿贊美之詞。
人群在這個時候更是再次沸騰。
「這是誰啊?」
「這你都不認識?怡香樓頭牌,夜雪姑娘。」
有人不知,有人解惑。
「哦,風塵女子啊……」
不屑……
「人家可是清倌,賣藝不賣身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貴白蓮花呢,而且還彈得一手好瑟,技藝無雙啊。」
贊美……
「夜雪姑娘請起,不必多禮」襄王適時出聲「多日不見,可還安好?沒想到今日在這東街相遇,本王已許久沒有去你那听那首關山月了……」
原來這正經王爺也會去煙花之地的啊,莫知言心中冷笑。
「謝王爺抬愛,今日街遇王爺,院中丫環莽撞冒失,落于馬下,但得王爺屬下救命之恩,還勞王爺體恤問候之恩,夜雪受寵若驚、實不敢當,先謝過王爺。」
她的聲音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嬌軟、甜美,傳入眾人耳中似貓撓,酥酥軟軟、誘人之極。
莫知言眼中閃過贊美,不是對她外貌的,是對她的才機的。
話說的很明顯,段谷天雖是冷輕然的護衛,但也是你天成官員,那便是你的屬下,他也只是順手救了人,是你的屬下武功好,勒了馬,才沒有傷到人,還有王爺您也是好王爺,百姓有難,救之,救完還多加問候,真真是好王爺呢,自然這樣襄王也不好說什麼。
好才華,好機智!
莫知言心中敬佩,此女有貌有才,勝過人間凡物啊……
「哪里哪里,夜雪姑娘客氣了,本王雖是久居帝都,但是現今畢竟任江淮節度使,一方父母官,怎能不保一方平安呢,何況江淮子民便是天成子民,本王就算不是節度使,也要愛護所有天成子民的。」笑容拿捏恰到好處,大方得體。
沿街百姓被騙的七暈八素的,崇拜敬仰之詞溢滿月復腔。
莫知言瞟過眾人,心情不好,笑面虎!你以為你是誰啊,天成子民是皇上的,你打什麼主意呢……
「王爺如此愛民如子,真是百姓之福,天成之福……」夜雪毫不吝嗇送上贊美,此事完美收場。
「今日本王還要去府衙與冷刺史有要事相商,不便久留,夜雪姑娘可有軟轎坐乘?可需本王安排回程?」戲份做足了,人心也收買完了,該去辦正事了。
「不敢勞煩王爺,媽媽為奴家備有軟轎,奴家也該回去了,不耽誤王爺了,王爺有空便來怡香樓,奴家近日學了卡龍,先彈于王爺品鑒。」落落大方、進退得宜。
「好,好,改日小王必定登門。」轉身離開之前終于像是記起還跪于地上的段谷天,出聲放過他「段護衛起來吧,本王今日本就是要去往你們府衙,現巧遇你,你便帶路吧。」
「臣領命。」
緩緩走過眾人,杏袍衣袂隨風擺動,經過莫知言時略一恍神,隨即闊步上了馬車,留下一街痴痴的面容。
誰也沒有看到一直保持適當笑容的王爺,在進入車內的霎那,突然陰郁下來的面孔。
冷輕然三年前中了狀元,文賦冠絕天下,國之棟梁,聖上也甚是器重,現今讓他任戶部刺史,本不用來江淮,襄王任了這江淮節度使,聖上打算著讓他跟在襄王身邊,一起來江淮征稅,明顯是要提升他,江淮是何地?士紳商賈遍地,錢糧金玉滿車,來征稅輕而易舉,擺明讓他領功回去好提拔做尚書的。
襄王本有意拉攏冷輕然,誰知冷輕然乃是誰也不倚靠的清官,他只忠于皇上,只忠于天成,誰是皇帝,便忠于誰,襄王氣極,無法拉攏,那便毀了他,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段谷天,以為能挫其銳氣,誰知半路殺出個昭佩,礙于在眾人眼前要保持好形象,不好再多做糾纏,只得作罷。
再說就算有意治段谷天,可今日畢竟沒有什麼實質的罪,非要現下在此過于計較,倒撈不到什麼好處,反正日子還長,不必急于一時,這些莫知言自然是不知道的。
「天哥,我們……」韓煜倒也是個伶俐人,事情過了,該輪到自己了吧,他可是要一起去的。
「一起回去,把事說清楚。」瞪他一眼,不是為他的呱噪,是因為他千里迢迢來江淮,還帶著莫知言,連個招呼也不打,這女兒家家的,萬一出什麼事,誰擔待?後怕……
韓煜灰溜溜地模模鼻子,今年犯太歲了?
「奴家怡香樓昭佩代丫環翠兒謝過段護衛救命之恩。」清新淡雅香氣襲來,讓人無比舒暢。
「……不敢,不敢」怔愣了半天,段谷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段谷天端正木訥了點,至今還沒有娶妻,這樣的絕色人兒道謝,怎能不讓他心里生出點什麼,只是這也只是一瞬,他連忙克制住心神,將雜念屏除,禮貌回應。
莫知言和韓煜在旁偷笑。
「大人過謙了,奴家真心相謝,大人可是覺得不配?」
「不是,不是,是……」人家大方得體,他一個大老爺們在這里扭扭捏捏像什麼樣子?更何況他怎麼會是那種看重樣貌和世人閑言碎語的人?段谷天當即清醒,連忙垂首,想出聲解釋。
「那就好,若大人不嫌棄,改日有空,便請來怡香樓,奴家定為大人獨奏一曲,以謝大人。」怕人拒絕似的,不等人說完,便搶在前頭說了。
語落點頭一笑,轉身離去,這一轉,裙間蝶兒翻飛,百花齊放,眾人的呼吸緊了緊,進而似流水般緩緩漾了開去。
「一定來……一定來。」段谷天抬首便只見粉色蝶兒紛飛,宛如驚鴻,愣了愣,半天才吐出三個字,第一聲是說給她听的,第二聲是說給自己听的,但是卻也接不下去下面的話了。
留了一街的香,留了一地的心,絕色人兒便隱入轎中,不做留戀。
「嘿,走遠了,回神了……」韓煜調皮的伸出左手在段谷天眼前晃呀晃,試圖喚醒他,心想段谷天這般神態還是從未有過的呢。
「……走。」回神的段谷天紅著耳根,壓下心緒,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好邁步到前面帶隊。
「呵呵,石頭開竅了……」韓煜傻兮兮一笑看著他。
「走吧。」莫知言含笑拉著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