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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節 赳赳暗魂

「武王有力好戲,力士任鄙、烏獲、孟說皆至大官。王與孟說舉鼎,絕臏。」君王好武此為先河,好武者必好戰,好武者必行險,好武者必血性恃力,舉止無類。與其說天下人都不排斥勇力,唯有君王不敢稍沾。狄阿鳥少年征戰,經年習武,至今還養練氣力,力壓群雄,有勇冠三軍之實,自己卻還藏著掖著,戰陣上遇到有人單挑,就笑眯眯地說︰「孤不是斗狠之人。」

他不斗狠才怪呢?

狄阿鳥自己就深有體會。

他也是習武之人,看到猛將沖陣,自己豈不熱血沸騰,內心中只好壓制著,壓制著……他自己就好武,就對武藝好的人頃刻間產生好感,見到武藝超群的就愛惜,想拉攏,想重用。

嗒嗒兒虎母月復之中就有異常人,體格強壯,自幼抱石,狄阿鳥多作鼓勵,不過是希望他有一個強健的身體……期望再高一些,哪怕是教他習武,鼓勵他打獵,也不過是希望磨礪他的體魄和意志。

著實不想他勇冠三軍。

他嘆了一口氣。

郭嘉感覺到他的擔憂。

不但他擔憂,郭嘉這樣的文臣都擔憂。

郭嘉還是湊近了,低聲安慰說︰「少年多好武,年齡一過就好了。好武若能兼顧持重,自是肖大王。」

「肖大王」的說法令他苦笑。

不少大臣早就直言過,說他過于好武,說他不禁將士當庭演武,殿前弧矢相戲,會帶來莫大的危險,更是建議,讓他不再習武,說做大王的不用上戰場,日負鐵砂,舉石鎖,練筋骨,有武夫之嫌。他都一笑了之,給人解釋說︰「不可比學靖康天子。」听郭嘉這麼說,嗒嗒兒虎是深受自己影響。

他揉了揉眉心,往場內注視過去。這些單項測試,都是一個一個次序過,過去的進行下一項,測試極快,一會兒工夫已經十幾個人測試完扛重,其中只有逢畢一個特殊,扛到四百五十斤,其余青少只有寥寥幾個上了三百斤……最前面的已經有人完成最後一項……避彈球。眼看就要到嗒嗒兒虎,布敖忍不住問狄阿鳥︰「阿虎只有十四歲。可是看他力大無比,不知在家能扛重多少?」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狄阿鳥沮喪地說︰「開三石之弓,力扛四百多斤吧。」

布敖深受打擊,驚呼︰「不日便可超過逢畢。」

逢畢可是十九了呀。

布敖驚若天人。

這一刻,狄阿鳥有點抬不起頭。之前,他是希望嗒嗒兒虎有個好成績,甚至超過逢畢,給自己長臉呢。結果熊家少女呼嗒嗒兒虎為「李二蛋」,布敖夸獎「勇冠三軍」,他突然就覺得眼前有點灰暗。

當年名震天下的西楚霸王,也不過扛鼎而已。

嗒嗒兒虎十四歲抗四百斤,身體若長滿,怎麼也扛個六七百斤不在話下,若再勤于練習,跑不了霸王之資。

狄阿鳥突然間一聲長嘆。

馬上就該嗒嗒兒虎了。

趙過不自覺坐直身體,提醒說︰「別說話了。別說話了。該李二蛋了。該李二蛋了。」

不遠的熊夢夢都鬧不清楚他為啥這麼激動,扭頭納悶。

他坐直,布敖也連忙坐直,郭嘉干脆站了起來,口中說道︰「李二蛋會不會超過逢畢?」陪著他們的楊二廣還不停地說︰「沒事。就是弱于逢畢也沒關系,逢畢比他大呀,又是猛將之後。」

說完,嘴角藏一絲笑意,瞄了布敖一眼。

他們視線里的嗒嗒兒虎找了一個別人都不用的舉重石鈴,這個石鈴低于二百斤,軍府的門檻就是二百五十斤,擺在一邊,也就是象征著最低一個個等級,嗒嗒兒虎卻要了過去,在一旁反復抓拿,擔肩,顯得有點詭異。狄阿鳥卻知道,這是自己教給他的,爆發力氣前,先把自己的身體活動開,能夠一下承受突然而來的重負而不受傷,看來嗒嗒兒虎記得牢固,上場前都知道先做前戲。

狄阿鳥是又愛又恨。

布敖納悶地問︰「他一去就在練那一百八的標,不消耗力氣嗎?」

狄阿鳥只是淡淡地說︰「看吧。」

「李二蛋。」

隨著一聲大吼,該李虎了。

李虎這就走上前去,走過二百的標的,繼續往前走,眼看過三百了,還在往前走,眾人激動起來,這家伙氣勢壓人,難道直接舉四百以上嗎?郭嘉手把自己的袍面都抓皺一團。嗒嗒兒虎在繼續往前走,過了四百斤還在走,眾人懵了,要知道計成績,那是能上不能下,以最後成功的一次為準。

楊二廣激動地喊出聲︰「他要直接挑戰逢畢嗎?」

果然,李虎直接到了逢畢最後舉起的四百五十斤的石鈴旁邊,在旁邊站了一站。

狄阿鳥在心里申吟一聲︰「這孩子力氣怕是又長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虎下蹲掂一下那石鈴,站起來沖人歉意一笑,像是晃點人一樣,開始往後退……

觀眾一大片噓聲。

他回退,卻又一直在退,狄阿鳥這邊兒也看不懂了。

郭嘉第一個問︰「他退過四百了。他要干什麼?」

狄阿鳥心里一片欣慰。

若是嗒嗒兒虎上去就奔四百五十斤,他是夠傲的,但是一旦他扛不起來,他就沒成績,他知道退,這是智慧。

嗒嗒兒虎一直在退,退到了二百八十斤,站住了,甲等軍府扛石的標準線是二百五十斤,二百八十斤到三百六十斤之間,都是中上評。

楊二廣是佐領,知道這一套的內幕,月兌口就是一句︰「媽的。誰教他的,太聰敏了。」

狄阿鳥嘴角多了些笑意。

嗒嗒兒虎就是選了二百八十斤,站到後面,毫不費力地就把標的扛上肩膀。沒人給他喝彩,不是因為二百八十斤重與不重,他自己先跑去四百五十斤那兒去,又退回來,眾人覺得受了欺騙,心里反感。只有狄阿鳥這邊,楊二廣喋喋不休︰「這小子鑽空子,不出實力呢。要是這麼說,他氣力也就在三百六十斤左右。」

他听不到布敖和狄阿鳥壓低聲音的交流,牙齒磨得極響亮。

桀驁不馴,善鑽空子,這些帽子他已經給嗒嗒兒虎扣上了,他心里也有了盤算,先騙進營中,再好好收拾。

嗒嗒兒虎沒有半點炫耀,扛起來就拋了,干脆利索。但是接下來,他又往前走去,中間任何一個標的都沒選,在眾人的詫異中,直奔四百五十斤去了……「嗡」一下,議論就開始了。回來是為了有一個保底成績,這少年就是奔著最強去的,眾人再不給他噓聲,印象里「他好傲」的想法陡然強烈。

回到了四百五十斤的石鈴面前,左右兩輪都已經格外厚實,抓杠上可以抓套繩索,可以用來借以施展力氣。這已經是猛將的標準了,好武的東夏人,每天都盼望著這樣的奇跡出現,漸漸沸騰。

近處的親友和選兵的種子,還有一些維持秩序的士兵,那一堆人已經簇擁成一團去看,好在這邊沒人,視線還暢通。

趙過總結說︰「力氣要一下一下加,一下上去,會傷到的。」

狄阿鳥沒吭聲。

當嗒嗒兒虎反復玩一百八十斤的時候,他就有預感,這小子傲,非是想挑戰逢畢不可,他正出神,旁邊一聲尖叫,把他嚇了一跳。一扭頭,熊夢夢大叫︰「二蛋。加油。」好遠呢。听到听不到難說,狄阿鳥卻有點受用,瞄熊夢夢一眼,微微點頭。喊二蛋就喊二蛋吧,應該是個好媳婦。

不過場地人自有人加油。

眾人希望看到猛將的誕生,在嗒嗒兒虎反復準備的過程中大喊︰「二蛋。加油。二蛋。加油。」濃眉大眼的逢畢在項目比賽上已經通過了,揩著汗往回跑動著,他也有爭勝之心,想知道是誰在挑戰自己的成績。

擠進去,卻是個正在身上解甲具的少年,雙目狹長,英氣逼人。兩人對視一眼,逢畢給了他個挑釁的表情,少年卻還了微微一笑,俯身下去,雙臂套上繩索,開始並腰,壓腿,尋找著力點。

校場上的人無不屏息凝視,神情緊張。

一聲還帶著公鴨嗓的吼叫咆哮滿場,嗒嗒兒虎挺身而起,扎腳,抗腰,上身,標準得不能再標準,他憋住氣,滿臉漲紅,腮幫鼓得像是藏了兩個老鼠,渾身青筋突兀,似乎他對扛起來標的充滿自信,沒有猶豫,因為動作標準,而顯得簡單利索,不像逢畢,渾身晃動,一點一點起來。

滿場都是不敢相信的驚呼。

嗒嗒兒虎起來鞏固住,就又按照標準的姿勢放下了,沒有一點驚險在里頭,好像他有更多的氣力深藏在身體里一樣。

趙過猛地鼓掌叫好,打破檢閱席的寧靜。

頓時校場沸騰成一團,比逢畢那會兒要沸騰太多了,雖然他挑戰的是逢畢的成績,但是他太特立獨行了,行事出于人意表,動作干脆好看,賞心悅目,他比逢畢更能打動人。有人鼓勵他繼續下去,超越逢畢,嗒嗒兒虎卻一味解月兌出繩套,輕慢地活動著,開始過單木。有意思的是,逢畢上了四百五十斤之後,平復不過來,雙腿顫抖,過單木的時候,成績不好,還掉下來一次……

嗒嗒兒虎能超過他嗎?

人們都很激動。

很快,人們便注意到了,嗒嗒兒虎卷了袍子上去,扣腳的姿勢獨特,他在十好幾丈長的木柱上一陣飛躥,花蝴蝶一樣都過去了。眾人又是一陣驚呼,好像他是個天生的表演家……檢閱席這邊,熊夢夢都想跑跟前去,看了幾看,因為狄阿鳥這樣的大人物在,沒敢跑去,喊得嗓子都啞了。

接下來攀高牆。

桐木做的高牆打上油蠟,已經促使過三個少年放棄,其它人不得方法,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去。嗒嗒兒虎到了下邊,袍子飄飛散落,他不知道作了什麼動作,在人眼前一花,就靈貓一樣吊在上面,再一下翻身上去了。再接下來凌空扣橫杠飛渡天橋,他都不是左右手交替,而是一蕩好幾個……楊二廣也激動得快哭了,經過訓練的士卒,都沒有嗒嗒兒虎標準迅捷。

他嗓門都壓過熊夢夢,顧不得狄阿鳥在旁邊,咆哮道︰「卒王。這是卒王。」

檢閱席的人都站著,只有狄阿鳥一個在坐著。

他沒有一開始的沮喪了,其實這些考校,里頭充滿著智慧,雖然嗒嗒兒虎訓練過,但這不是主要的,他把智慧也運用上了,上桐油板,他把保持他平衡的衣袍甩了,減少阻力,第一跳弓著身子,角度正好,腳一搭,利用腰力一躥,雙手搭邊緣上了,看起來比別人跳得高,這其實是自己的身體運用得好……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椅子上,不顧趙過他們的奇怪,雖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驕傲還是繼續為「勇冠三軍」擔憂,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天橋已過,過泥沼,穿木林……狄阿鳥知道,這些都不能給嗒嗒兒虎帶來任何的障礙,相反,他年齡小,反倒有優勢。

場內越來越沸騰。

楊二廣說得對,這是卒王,天生的悍卒,便是那些悍將,也有自己不擅長的,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幾乎沒有自己的短板,天然的可塑性,太珍貴了,更不要說成績能比得過數年訓練的精兵。

記錄成績的沙漏變得毫無意義。

這些,原本就甲等軍府提高門檻用的,就像逢畢,只要他力氣到了,這些再過不去,楊二廣也會要他。

對于甲等軍府的將軍們來說,都不傻,設這樣的門檻,其實是看少年們的意志的,能堅持到終點,或者根本到不了終點,在難關面前堅持不懈,這就夠了,成績是次要的,你沒經過訓練,你得不到要領,過不去也正常。

偏偏有個少年將它打破了,他有個讓人記憶深刻的名字︰李二蛋。還是在大王在看席台上的時候。

楊二廣覺得上天真是照顧他呀。

眼看李二蛋已經有驚無險了,他扭頭看向狄阿鳥,見狄阿鳥一臉平靜地坐著,心里極納悶……難道大王不希望自己的軍隊里出個卒王嗎?卒王的意義不下于好將,就算他不通兵法,不學兵法,他也可以改進練兵方式,可以激勵士卒,可以斬將奪旗,完成很多將領也完成不了的戰場任務。

等經驗到了一定程度,不知不覺,他已經是猛將一員。

他怯生生地湊跟前,小聲說︰「大王。您不喜歡這個李二蛋。」

趙過扭頭,都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狄阿鳥不喜歡,狄阿鳥不喜歡才怪呢。

狄阿鳥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說︰「他只有十六歲,你給他這麼大的榮譽,他還能成長嗎?」

楊二廣照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

他由衷地說︰「大王說得對,這樣的人才,得愛惜,得嚴加管教。」

突然,校場安靜下來了。

最後一關,避木球,就是士卒們端著木球飛射,被木球打中越少,成績越好。嗒嗒兒虎站住了,不在通過,于是滿場安靜下來,不知道他要干什麼。正納悶的時候,嗒嗒兒虎猛地大喊︰「給我射羽箭。」

全場震動。

狄阿鳥仰天失笑。

全場也啞然了,上羽箭,開玩笑吧,萬一射死射傷了呢?

楊二廣結結巴巴地給士兵下命令︰「問他。他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上羽箭,他以為他打過仗呀?他知道羽箭怎麼避開?」

狄阿鳥干脆代為下令說︰「準他作甲,上羽箭……上吧。」

楊二廣一咬牙,大叫︰「那就上羽箭。」這是士兵們真刀真槍的訓練科目,他還是不放心,小聲叮囑士兵說︰「別用太強的弓,別射太快,手下留情。」

熊夢夢氣呼呼地直奔狄阿鳥來了,大聲譴責說︰「為什麼別人用木球,到他就射羽箭。他二蛋,你們怎麼也跟著二蛋?你可是大王,你怎麼能下這樣的命令呢?你就是個糊涂大王。你也是個二蛋。」

她一著急,氣急敗壞跑去攔截傳令的士兵,兩個胳膊伸開,大叫︰「不能上。」

狄阿鳥繃住嘴角,笑了笑說︰「你心里擔心他呀?」

一堆人覺得這姑娘好大膽,好無禮。

趙過和郭嘉卻知道這姑娘越反對,越謾罵,狄阿鳥越歡喜,士兵上來要抓人,都被他倆揮手趕跑了。

狄阿鳥看著兩眼噴火的熊夢夢,溫和地說︰「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孤已經準他穿甲了,訓練用的羽箭不銳。真要射傷了,對他是個教訓,他上了戰場,就不敢輕狂了,這是孤愛他。知道嗎?」

熊夢夢被他勸得一愣。狄阿鳥示意別人給熊夢夢搬個椅子,拍了幾拍椅子,讓她來身邊坐,勸她說︰「你是女子,不知道,咱們東夏之卒冠絕天下的原因,就是因為平時都這麼訓練的,一年下來,其實只有幾個意外傷亡,但是效果很好,東夏的兵,上了戰場不避石矢,箭矢來了,眼楮眨都不眨。李二蛋到跟前就主動要求上羽箭,那你說他是不是知道這些?經過訓練呢?」

熊夢夢遲疑說︰「那萬一射傷了呢?他哪里訓練過,他阿爸就是跟你打過仗,教他武藝了而已。他一直都跟我一起上學,沒有訓練過。」

狄阿鳥笑笑,附身一指,小聲說︰「你覺得那些士兵們會射他要害嗎?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答應讓他試試,孤給你一千兩黃金好不好?」

熊夢夢想也不想就回答說︰「不行。」

狄阿鳥引誘說︰「一千兩黃金,你一個小姑娘,見沒見過這麼多?那這樣,再給你一個莊園,你可以把你父母接里頭居住。種上葡萄,桃子……」

熊夢夢堅決地說︰「那也不行,我要讓他好著,他雖然很二蛋,但他真的不應該就該被你射,他是我父親最得意的學生,他讀很多書,他長大了能幫你治理國家,你怎麼能讓人用箭射他呢。」

她結結巴巴地說︰「他發誓要考東夏的狀元,他一定能考中,今天你把他射傷,失去的不是一個小卒,失去的是將來的狀元呀。「

狄阿鳥感動了。

他偷偷一擺手,示意該怎麼做、怎麼做,卻是說︰「你肯定他能考上狀元?」

熊夢夢點了點頭。

狄阿鳥問︰「為什麼?」

熊夢夢說︰「我就是知道。」她又說︰「他還是高顯國王的養子呢,你敢射傷他,高顯國王也不願意。」

狄阿鳥咬準了問︰「為什麼?」熊夢夢沒辦法,咬牙說︰「他有志向,他讀書很用心,總是讀出很多與別人不一樣的道理,他從小學習就是第一,無論我怎麼樣努力都超不過他。我相信他能。他說能就是能。我父親也說他能,說他有奇志,將來一定會有一番大成就,成為一個大英雄……」

狄阿鳥故意逗她說︰「那你還叫他二蛋。」

熊夢夢委屈地說︰「他真的很二蛋嘛。不二蛋,人家躲木球,他為什麼要躲羽箭?」

狄阿鳥提醒她說︰「那邊已經開始了。」

熊夢夢「啊呀」一聲尖叫,猛地站起來,扭頭就推翻一張案子往跟前跑去,她的女伴也飛快追了過去。

狄阿鳥盯著她的背影笑笑。

楊二廣心里想得猥瑣,看看奔跑著的熊夢夢,再看看狄阿鳥,看看奔跑著的熊夢夢……看來看去。

郭嘉卻來賀︰「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狄阿鳥淡淡一笑,給楊二廣說︰「負重奔跑,馬步戰,穿刃帳,李二蛋肯定還會帶給你驚喜的。他也出乎孤的意外,看來你得了個好卒,你替孤看好他吧。」

說完,他與布敖說了一聲,起身了,攜上郭嘉就走,走出人外,卻突然給郭嘉說︰「孤突然不擔心了。」

郭嘉問︰「為什麼?」

狄阿鳥掂量起自己的左手︰「心智。」接著掂量自己的右手︰「才技。」他說︰「有這兩樣為輔,勇敢也未必是壞事。」

趙過跟上來,著急地問他︰「你就把他扔這兒啦?」

狄阿鳥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給兩位股肱之臣說︰「在草原上,勇武的君王象征著至高至強,不可抗拒,而曾幾何時,靖康的青史開始撇棄他們呢?」

他又轉過身子,走在送他的眾人前面數十步外,淡淡地說︰「沒有勇氣,不經戰陣,沒有接受生死考驗的君王就很好嗎?孤記得他小的時候為孤收歸劍,好武而不恃武,就是好孩子……你說肖孤。孤反思一番,倒是欣慰,他從來沒有用他的武藝來解決任何問題。包括今天。孤應該放任他成長。對于一個父親來說,除了愛他,更希望他的成就在孤之上,孤希望孤還沒有閉眼,他就在軍民之中擁有自己愛戴。如果他以一卒之身,與普通人一樣為我們東夏征戰,他會擁有很多君王遙不可及的東西,軍心,民心。你懂嗎?你們懂嗎?」

狄阿鳥一邊走,一邊伸開雙臂,好像在天地間感受天地的力量,好像在努力讓自己放輕松一些,也好像在乞求上蒼,保佑他這個孩子。

郭嘉嘆了一口氣。

趙過則回頭望了一眼,校場上又一次沸騰,很多士兵也加入進來,一個勁兒大喊︰「卒王。卒王。」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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