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準備好一應事項後,陳宇把工作匯報給宇文述,再由宇文述呈報給楊廣。楊廣大致看了下,覺著沒什麼問題,就蓋章批準。
第二天一早,陳宇醒來後,小心翼翼的把語兒摟著他的手移開,再把毯子給她蓋好。
看著語兒睡夢中的憨態,陳宇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才躡手躡腳的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帳篷。
陳宇出帳後,語兒睜開了眼楮,望著陳宇映在帳上的模糊身影,眼角流出了不舍的淚水。
宇文佑靖也已經出來了,同樣沒有吵醒陳朧雪。兩人見面後只是輕輕點頭就算打個招呼,然後去到各自的大營帶領兵馬。
在五十萬大軍的營帳中,一萬人的騎兵並不是太引人注目。但他們即將創下的戰績,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忽視的。
除了一萬騎兵,還有馬夫,鐵匠,伙夫,醫官等後勤人員共兩千余。楊文和馬欄子帶了工匠兩百名,加上一百五十名操砲手,一共三百五十人,也和大部隊一起行進。為了拉一些造砲特需的工具設備,還又添置了幾輛馬車。
大軍在草原上行進二十天後,到達了突厥和大隋的邊界。
陳宇嘴里叼著一根烤羊腿,往草原的方向望望,使勁咬下一大塊肉,邊嚼邊留戀的說道︰「要不是趕著去打仗,真特麼想在這里多住幾天。」
楊文啃著自制的羊肉串,用袖子擦擦油乎乎的嘴道︰「誰說不是呢,這一路上吃突厥人的,喝突厥人的,玩突厥人的,比他娘公款吃喝都爽。」
陳宇非常同意︰「關鍵是咱們這還是為了工作,為人民服務,光明正大的,一點徇私的成分都沒有。」
「宇哥,啟民可汗給你開的路條呢?你沒扔的話,就留給我吧。哪天我要是回來,繼續憑這個路條一路吃喝玩樂多痛快啊。」
陳宇從兜里掏出一張蓋著印戳的紙,擦擦嘴隨手扔到地上︰「這玩意時效只有兩個月,以後你再用,小心被當成細作抓起來。」
楊文打個飽嗝,非常滿意又略帶遺憾的說道︰「那就算了,反正這天天吃肉也不好受,難免會有點膩歪,要是來上幾根黃瓜嚼上一嚼那才叫爽口。」
「習慣了就行,等我們打進吐谷渾境內,除了自帶三天的口糧,完全沒有其他後勤供應,全憑搶奪他們的牛馬牲畜當口糧。所以這一路上才這麼吃肉過來,也是讓大伙先適應適應。」
「搶?這個靠譜嗎,萬一搶不到怎麼辦?」,「這些游牧部族的戰士,平時都是牧民,打仗的時候家屬和牲畜財產也都隨軍行動。所以,我們只要打勝仗,就能搶到n多的牲畜和人口。」
「那宇哥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戰利品?听說你們前番在契丹那里,斬殺了兩萬多俘虜。」,「上次是為了震懾,而且是韋御史的辦事風格,我可沒那麼絕。牲畜自然是就地宰殺,當做軍糧。人口就派人後送回來,讓地方的官員們處置吧。不管怎麼說,也都是勞動力。」
楊文听了,沉默了半晌,說道︰「這麼一來,人家還是會妻離子散,貌似有些不人道啊。」,陳宇冷笑道︰「人道都是和平年代哄人玩的,如果需要靠敵人的‘人道主義精神’來苟活,那跟把頭埋到沙子里,听天由命的鴕鳥有什麼區別?」
楊文嘆道︰「道理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你是打仗的,心腸自然會比我硬些。」,旋又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咱們就這麼打進吐谷渾的領地,算不算是新聞上常說的那種‘野蠻入侵他國領土’?」
陳宇往地上啐了一口︰「算個毛,先帝的時候,這群胡人不知道騷擾我大隋邊境多少次。後來表面臣服,暗地里還是有機會就搶奪牛馬和人口,不把他們一次打疼,他們就不會長記性。」
楊文點點頭道︰「那咱們這叫對‘吐’自衛反擊戰,書上那話怎麼說來著,這場戰爭的性質是正義的,人民會支持我們的。」
陳宇呵呵笑道︰「狗屁的正義,說白了還是看誰的拳頭硬。只要仗能打贏,剩下的場面話不就全憑一張嘴嗎。」
「宇哥,你可別小看這場面話,仗打的漂亮,場面話說的也漂亮,才叫兩全其美。」
陳宇想了想,點頭同意道︰「說的有道理,有時候土匪和官軍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場面話說的好不好听。」
「兩位言之有理。」,宇文佑靖從後面趕了上來,「現在就有件事,需要一個漂亮的場面話。」
陳宇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宇文佑靖點點頭︰「剛收到信使的消息,鐵勒已經退兵了。」
「退兵了?!」,陳宇訝道︰「這幫蠻子真特麼不給力,我們還沒到,他們就退了,那咱們還怎麼去‘支援’吐谷渾?」
楊文也問道︰「咱們這趟的由頭就是幫著吐谷渾去打鐵勒,現在鐵勒提前走了,咱們是不是也要打道回府了?」
宇文佑靖搖搖頭︰「我們若是就這麼回去,定然會被主上訓斥。不管怎麼樣,這仗都一定要打。」,說著又看看兩人︰「所以我來問問二位,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吐谷渾人看到我們的大軍時,不會起疑心。」
陳宇略一沉思,說道︰「一點疑心也沒有是不可能的,不過只要我們戰馬的鐵蹄踏上他們的領土,就由不得他們了。」
先鋒軍團進入大隋地界,在五原郡整備一番,就沿著黃河繼續南下,一路上逢山開路遇水填橋,又折騰了一個多月,才到達和吐谷渾中間只隔著黃河的會寧郡。
吐谷渾地處戈壁,偏僻寒冷,一年四季都有冰雪,相鄰的會寧郡自然也是苦寒之地。陳宇看著這里稀少的百姓,荒涼的田地,暗想幸虧不用當地人提供主要軍糧,不然百姓和軍隊都得餓死。
大軍安下營寨後,陳宇和宇文佑靖見過會寧郡的官員,安排了一應事項。楊文馬欄子帶著工匠們,在本地官員的陪同下,去尋找搜集合適的木材。
陳宇和宇文佑靖來到黃河岸邊,觀察對岸的態勢。兩人迎著寒風站立,身上的黑色披風隨風飄展。宇文佑靖標志性的長發,也隨著披風上的紫藤花紋時起時落。
刀子一般的寒風刮在臉上,讓人覺得刺痛卻又清醒。
宇文佑靖說道︰「听郡守張義說,鐵勒部族攻打吐谷渾,擄掠了六畜上萬頭,隨後就撤兵了。慕容伏允又率領部眾回到了伏俟城,只在河岸邊上的白土城和周圍地方留下兩萬部眾看守。」
兩萬部眾說的是總人數,其中的控線之士大概得有四五千左右。
吐谷渾境內的城,基本都是早先的羌人所築。後來的吐谷渾保持著游牧的習俗,除了少數王公貴族,百姓還是住在城外的帳篷里。
伏俟城就是吐谷渾的首都,「伏俟」為早期鮮卑語,意為「王者之城」。
陳宇微微一笑︰「這個什麼白土城,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土堡,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的確如此,但是通往黃河對岸的,只有這一座三丈闊的河厲橋。我們大軍的到來,對面不可能一點消息也沒有。若是他們有了防備,我們大軍過河也不是件易事。」
河厲橋早在北魏的時候就已經架好,是溝通黃河上游的重要橋梁。橋的兩岸由石條壘成橋基,中間是木質結構。
「是呀,」陳宇皺眉道︰「這橋長有一百五十步多,一次只能容五六騎並行,大軍過橋沒有個把時辰是不行的。白土城內和周圍的吐谷渾人只要看到我們有行動,就有足夠的時間把橋守住。這麼窄的攻擊面,他們只要派出一千人往橋頭輪番攢射,就能封死我們的進攻線路。」
「所以,我們不能堂而皇之的過橋,必須想辦法沖過去一批人,把橋頭守住。」
「咦?!」,陳宇突然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哦……」,宇文佑靖只是稍微愣了下,就想到了︰「你是說當年漢王叛軍計奪蒲州城門嗎?」
這件事宇文佑靖也是親身經歷過的,兩人在這兒可謂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陳宇哈哈笑道︰「知我者姐夫也,那一仗是我這輩子打的第一仗,現在想想真是夠狼狽了。不過,今天我們正好山寨,額不,借鑒他們的妙計。」
宇文佑靖點頭道︰「不錯,男扮女裝這招,吐谷渾人肯定沒見過,也絕對不會想到,我看大有可行。」
「走,說干就干,咱們這就去找張郡守,讓他準備女裝。像我特別是李枚第這種大老粗,都得帶上冪籬遮丑。不過姐夫這麼俊,還有這一頭烏黑的秀發,只怕是穿上女裝,入宮選秀都沒問題啊。」
宇文佑靖听了,不禁失笑道︰「別說笑了……」,「我說真的,明天能不能哄住那幫吐谷渾人,就看姐夫的表現啦,哈哈!」
兩人去找到張義,說出了這個計策。張義點頭道︰「我們平時就常有商隊過橋和他們通商,有時候還賣一些女奴過去。兩位將軍只要帶著手下扮成女奴,吐谷渾人肯定不會懷疑。」
陳宇皺眉道︰「咱們還賣人口給他們?還是女人?」
張義嘆道︰「這些女人,多是家里男人犯了事情,被罰做奴隸發配到這里的。我們這窮鄉僻壤,本來就沒多少糧食。她們在這里找不到活路,也只能自願被賣到吐谷渾那里,多少還能混口飯。時運好的,還能嫁個當地人,過的比在這里好。」
听到這個,陳宇也就不說話了,一切都是為了活著。
宇文佑靖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開始準備。明天一早,準備過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