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楊素馬上要動身回大興城,臨行前把軍務交給張須陀和麥鐵杖兩人主理,又跟宇文佑靖特意交代了幾句。♀在他們談話的時候,陳宇也被爹娘姐妹圍著嘮叨。
「宇兒,你剛入大營,別太顯鋒芒,少說多听,凡事切莫出頭……」,「兒啊,我把換洗衣服放你包袱里了,吃飯時多吃一點,跟人說話要注意禮數……」,「阿宇,打仗的時候別沖的太靠前,刀劍無眼,萬一……哎,你啊,肯定听不進去……」,「阿宇哥,等你打完仗,立了大功,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慶祝!」
陳宇心中感慨萬分,當初自己要去外面打拼,告別父母兄弟時也是這麼被圍著。那時只想著趕緊出去闖蕩,對家人的嘮叨覺得很不耐煩。現在卻感覺周圍洋溢著親切,心中是萬分的不舍。
陳宇對池顯竹和馬欄子道︰「這一趟女眷比較多,到了大興城人生地不熟的非常不方便,就拜托你們兩個幫著照應照應。」,池顯竹道︰「有我和欄子在,你就放心吧。」
劉雅牽著寶兒的手,脈脈含情的看著陳宇,兩人相視一眼,沒有說話自是心照不宣。
時間不等人,楊素那邊已經交代完了,要上車駕走人,他們總不能讓楊素等著吧。
陳宇對著父母深深的一拜︰「爹娘一路多多保重。」,簡單的一句話,含著多少情義。陳如善嘆了口氣,拉著抹眼淚的寧氏走了,朧雪也帶著小若穎跟了上去。劉雅走在最後,回頭看看自己的男人。陳宇沖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劉雅也會心的笑笑,轉身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的影子消失不見,揚起的塵土也散盡,陳宇才收拾情懷,轉身進入蒲州城,往燕九家走去。李枚第從進入燕九家,到現在還沒回來,不會是那什麼了吧……
燕九家是個兩層的閣樓,在蒲州城這座並不是太繁華的地方顯得非常突出,周邊縣城的豪門富戶都會慕名來尋歡。
不過陳宇進去的時候,里面卻是冷冷清清。鴇母一看有客人在這個時辰來,穿著還很一般,有些不情不願的迎候道︰「喲,這位客人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現在姑娘們都睡下啦。」,青樓女子的生意都是下午和晚上,這會兒也該回被窩養精蓄銳了。
陳宇一看這個鴇母雖是半老徐娘,倒也風韻猶存,一時俏皮心起,忍不住笑道︰「你不是還醒著嗎,要不咱二人去樂一樂?」
鴇母絹扇掩口笑的花枝亂顫︰「郎君您可真會說笑……」,說罷用心打量了下陳宇,雖然衣著樸素,身材倒是健碩,雄姿英發,真要是……,肯定**的緊,「郎君您要是早來個二十幾年,奴家定然不會放過你……」
陳宇听了非常滿意,哈哈一笑,又正色道︰「我是來找人的。」
打開李枚第所在房間的門,一股混雜著酒,脂粉和汗水的味道撲鼻而來。陳宇皺著眉頭捏住鼻子走進去,發現屋子里的床上,榻上,桌上,地上,還有牆上……都一片狼藉……,只有他夠不著的屋頂是干淨的。
再看床上,李枚第正左摟右抱,死豬一樣的睡著。要是以往,陳宇的鞋底已經印到他白花花的上了,不過現在有女人在旁,多少要裝的斯文點。
兩位女妓穿上衣服笑吟吟的走了,陳宇在她們身上看了個飽,才轉頭看著暈頭轉向,把鞋穿反了的李枚第,又看看滿屋的狼藉,奇道︰「昨晚你辦了幾個?」
李枚第掰著指頭開始數︰「秀兒,燕兒,巧兒,娟兒,花兒……也就七八個吧,記不清了。♀」
陳宇咋舌道︰「七八個……,還也就……。你憋了這麼多年,這次一砲打光了吧,錢還剩多少?」,李枚第從枕頭下把錢袋拿出來,已然是空空如野……
「你行,這袋錢夠尋常百姓吃喝三年,你一夜光景就見底了。以前讓你請吃個烙餅都跟要命似得,現在怎麼舍得揮霍了?」
李枚第好不容易穿戴整齊,灌一口涼茶,晃晃悠悠道︰「以前我總覺得烙餅比我值錢。宇哥,你听我說,這一夜快活,我算明白個道理,我跟你講……」
「得得得,先別瞎扯了,走吧,我請你吃烙餅去。」
兩人走進一家酒館,陳宇先讓茶博士上了一碗醒酒茶,才又叫了幾大盤蒸羊肉和烙餅。李枚第昨晚消耗太大,這會兒酒也醒了,敞開肚皮猛吃。
陳宇拿兩張烙餅夾起一層羊肉,邊吃邊說道︰「我要跟著楊公去平叛,你願不願去?」,李枚第听了急忙咽下一大口肉道︰「當然去了,不去是傻子!」
陳宇正色道︰「這可跟以前在蒲州城混日子不一樣,可是要真打仗的。打仗就會有人送命,咱們這幾天都是小打小鬧,到了戰場上,生死可就不由得自己了。」
李枚第滿不在乎︰「那也得去!你看,咱們以前從燕九家樓前經過,那些小娘子都不正眼看咱們。昨晚呢?那一袋錢一亮出來,個個都服服帖帖的,讓干什麼就干什麼,這道理怎麼講?」
「怎麼講?」陳宇很好奇李枚第這個大老粗會有什麼樣的人生感悟。
「以前我辛苦度日,一枚錢都舍不得整個的花掉,不還是窮人一個。昨天雖然冒了點險,卻著實風光了一把。這道理講出來就是富貴險中求,豁出命去干,打仗殺的痛快,青樓玩的痛快。想過安穩日子,就別指望著能一晚睡七八個女人。」
陳宇不禁啞然失笑,但是這話糙理不糙,他從前在橫店打拼,不也是奔著別墅豪車去的嗎,要想過安穩日子就在家種地了。放到現在也是如此,怕死還求什麼富貴?不如豁出去了,好不容易穿越回來一次,怎麼也得大干一場,不但要有實力保住自己,更要建功立業,讓千萬人敬仰膜拜!
至于一晚七八個,還是算了……忙不過來。
「那咱兄弟就一起打拼!不過你以後要是經常這麼弄,早晚得廢了。」,「嘿嘿,昨晚不是一時興起嗎,以後時不時的來一次就行了。」
兩人吃飽後,去往大營。陳宇把李枚第推薦給了麥鐵杖,麥對這個健壯魁梧,箭法出眾的壯士非常滿意,從庫里找來各式硬弓讓他開。李枚第也真長臉,一口氣開到兩石六斗的硬弓,這在軍中已經非常少見了。
李枚第被直接編入了選鋒營,這一營人不過千,但卻是全軍的精銳,每次兩軍對壘,選鋒營都是破敵士氣,鼓舞全軍的重要棋子。
選鋒營又分為步營和騎營,步營約六百人,騎營四百。李枚第騎馬不怎麼樣,就選入了步營。以他的本事,一場仗下來,不缺換軍功的首級。
在楊素回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張須陀整軍備戰,同時不斷派出斥候查探敵情,繪制山川地形圖。
而陳宇因為沒有什麼具體的職務,就比較清閑。宇文佑靖也是客將,軍務上不方便過多插手,不過楊素臨走前,給他安排了個任務,就是對陳宇進行初步教,咳咳……
陳宇跟著宇文佑靖熟悉大營和軍紀,特別是七禁令五十四斬。楊素治軍嚴酷令人發指,陳宇可不想在這事上觸他的霉頭。
整個營盤錯落有致,每五十到一百人不等劃一塊營區,士卒們只能呆在自己營區,不能亂跑。陳宇剛才看到選鋒營在操練,本來還想著一會去探望下李枚第,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快走到大營邊緣時,一陣難聞的氣味飄來,幾十步外有一排坑溝,看來是簡易廁所。距離營區不近不遠,既方便使用又保證衛生,但必須要遠離水源和糧食存放地。
古代醫療技術落後,合格的將領都會想方設法的減少疫病發生的可能性。陳宇跟著宇文佑靖走一趟,可謂是收獲頗豐,心想要是能有個秘書跟著,把該記的記下來就好了——自己寫出來的字太丟人了。
從前在二十一世紀,他用鋼筆圓珠筆都懶得寫字,這穿越到隋朝後,用毛筆就更不用說了。隋朝的文字,他還是跟著若穎學的,有以前的文化課做功底,記起來倒是很快,就是寫出來四仰八叉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轉完了步營,又去騎營。看了馬夫們喂給戰馬的料,陳宇奇道︰「馬吃草不就行了嗎?這比人吃的也不差啊。」,宇文佑靖笑道︰「戰馬若想保持體力,就得吃精料。只有後方供應困難時,才到外邊去放牧野草。」
這對陳宇來說是個全新的領域,他必須從頭一點一滴的學起。宇文佑靖倒是耐心細致的給他講解傳授,陳宇拼命的試圖記住每一個細節,直到他感覺自己腦子快炸了。
「宇文郎,咱們……歇會吧。」,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陳宇還是說了出口。這將來要玩命的事兒,瞎逞能可是沒好處。
宇文佑靖好像早料到了一般,笑道︰「宇兄初學乍練,難免感到吃力。不過我這里雖然千言萬語,卻遠不如親自到戰場上走一遭」。這個觀點陳宇絕對同意,而且這一天恐怕很快就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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