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朝廷官員沐休的日子,宋濂書放心地跟柳姨娘折騰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去。
終是因為長年縱欲,身體大不如前,宋濂書一覺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方解了身上的乏勁兒。
「哎,我听著那些丫頭在議論什麼洛音閣,是不是卿丫頭又闖禍了?」宋濂書的語氣極為平淡,反正她闖了天大的禍也不需要自己解決。
柳姨娘一邊布菜一邊笑道︰「這回您可冤枉二小姐了,這次可不干二小姐的事兒。」
「哦?」宋濂書有些詫異,「這倒奇了,說來听听。」
柳姨娘甩了下帕子,眸間似有算計之色,笑著依偎到宋濂書肩頭,嬌笑道︰「春喜,你過來,跟老爺講講那天你所見所聞。那些個驚世駭俗的事我可學不上來。」
宋濂書捏了柳姨娘臀部一把,「真是會夸張。老爺我倒要听听到底是怎辦麼回事,要是夸張可饒不了你!」
柳姨娘雙臂摟著宋濂書,晃了晃道︰「妾身等著~」
春喜到底是年紀尚小,登時面紅耳赤,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宋濂書玩夠了,終于發現春喜的存在,他清咳兩聲,「你說。」
春喜穩了穩情緒,口齒伶俐地把南角門所見所聞說了一遍,當然期間免不了添油加醋。但是春喜表達能力特別強,讓你听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宋濂書的臉色變得尤為難看,「你所言可是真的?」
春喜立馬跪下,虔誠道︰「不止奴婢一人看見,好多人都瞧見了。」屋內有幾個響應的聲音道︰「奴婢也看見了。」
宋濂書知道柳姨娘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整宋卿卿身邊的丫鬟,所以此事多半是真的。作為封建制度的頑固衛道士,他的氣憤是旁人難以想象的。一個囂張的貴妃之妹外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他已經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了,其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現在他終于發現他能辦的了的奴才出現,宋濂書憤怒之余,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涌上心頭。
他死死捏著茶杯,冷笑道︰「我竟不知卿卿身邊還有如此膽大不知禮法的丫頭,怪不得卿卿的行為大膽偏激,恐怕都是這個丫頭挑唆的!」
「妾身也是如此想的。臣妾記得小時候二小姐別提有多听話了……」柳姨娘艾艾地嘆了口氣。
「這件事決不能姑息,妹妹暴打兄長,挑唆卿卿掌自己母親的嘴,這都是什麼事?要是傳揚出去,宋府就真成笑話了!」
春喜小心插嘴道︰「老爺所言極是,現在園子里都傳瘋了,傳到外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柳姨娘急急道︰「是啊,老爺。這可不是玩的,關系宋府榮譽,老爺要早作準備才是。」
「對,對,你們說的有道理。立刻把江管事傳來!」
江管事是宋府四個管事中和宋濂書關系最好的。此人極會做人,雖然心向宋濂書和李氏,但同時很會討錢千月喜歡。
他一听是這事兒,腦子里轉了好幾個彎,他道︰「老爺不必擔心。奴才听了這檔子事兒,就開始禁園了。召集所有下人,說了利害關系。不會有什麼事兒的。」
柳姨娘笑道︰「江管事說的輕松,可知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將此事張揚出去,那可真的什麼都晚了。」
江管事略一沉吟,「那老爺的意思是……」
宋濂書模模稀疏的胡須,道︰「封口繼續要封口,但要狠狠地封。讓他們互相監視著,互相舉報,舉報有功者有賞。若是有人私下議論中鞭笞二十,領頭談論者鞭笞五十,並逐出宋府。」
江管事一皺眉,「這……是不是太重了吧。」
「此事攸關我宋家名譽,沒有比這更大的事了!你只按我說的去辦,夫人那里我自會去解釋。」宋濂書料想錢千月不會反對,畢竟此事與宋卿卿的名譽有礙。沒有哪個母親會坐視不理。
江管事無法,只得領命下去。心里憂心府中即將到來風聲鶴唳的日子。
宋濂書去找錢千月商量,拼命游說。
錢千月手里不停修理牡丹花的動作,一邊不以為然道︰「你也太緊張了,這有什麼,要我說綠蘿打得好。那種混賬東西打死一個少一個,這個世界反而清亮了。以前覺得那胖丫頭沒什麼值得卿卿庇護的,現在看來倒是值得的。」
宋濂書已經要瘋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思想跟妻子差那麼遠,感覺兩人根本在說兩件事情。他有氣不敢對錢千月發,值得隱忍勸道︰「夫人啊,你的想法向來與眾不同,這沒什麼不好的。但是你和卿卿是要活在當下的,當下的風氣就是如此,你們能奈何?」
錢千月雖然手里的動作不停,但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
宋濂書繼續道︰「況且你不能不考慮卿卿吧,這要是傳出去,旁人還不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卿卿頭上,到頭來遭罪的還不是卿卿。」
錢千月動作一頓,半天緩緩道︰「也罷,就依你吧。」
洛音閣。
宋卿轉動手里的茶杯,「你不覺得今天院里的氣氛有點奇怪麼?」
宋月末也端著茶杯,模仿她的動作,「你才發現?」
宋卿瞥了一眼,得意道︰「你干嘛學我?」
宋月末啜了一口茶,笑容淺淡,「突然發現你除了撓木板的習慣,現在又加一個。你的花樣可真多。」
宋卿轉頭,半眯著眼楮,手里轉動這茶杯,聲音沉沉道︰「你不覺得我這樣顯得高深莫測麼?」宋月末鄭重點點頭,「是挺莫測的。腦子不正常的不都這樣麼。」
「聖人曰︰長兄如父,二姐為母。你這說為姐,真不孝順。真應該拖出去槍斃了。」
宋月末抱著肩膀道︰「哎呦,您可別扯了。哪位聖人被你瞄上了,估計他該哭死了。悲劇啊……」
宋卿先是憤憤瞅著他,宋月末不甘示弱地抬了抬下巴。兩人一對視,均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麼。
笑夠了,宋卿的手搭著他的肩膀,道︰「你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都扯到哪去了?」
宋月末輕嘆一聲,「你忘了你家胖妞的毆哥戲碼了?那可謂是千古難見吶。」
宋卿詫異地啊了一聲,「不會吧,多大點事兒。那種人渣不打他都對不起大淵王朝!滿世界都找不到比他更煩人的人。」
「幸好胖妞出淤泥而不染,真是難得。」
宋月末見她大有洋洋自得的意思,瞬間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我敢肯定,整個宋府,只有你娘跟你一個想法。」
宋卿仰脖,「那必須的!我們都是三觀極正的正常人,難道你認為那樣的人不該打,就因為他是綠蘿的兄長?再說她那個極品親娘,簡直是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你說這樣的人她該不該抽?」
「當然該打,該抽。要我說應該在暗中做掉,像你們解了一時之氣,但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宋卿不傻,很快明白過來,她道︰「你是說這種奇怪的氣氛是因為我和綠蘿?」
宋月末徐徐道︰「今日,宋府的下人開大會,就是為警告眾人不得把綠蘿毆兄不顧母的事情宣揚出去。」
「怎麼可能?」
「你別著急,還沒說完。管事們讓下人互相舉報,舉報有功者有賞。若是有人私下議論中鞭笞二十,領頭談論者鞭笞五十,並逐出宋府。」
宋卿徹底驚著了,「這樣無聊缺德的事我娘會同意他們胡來?」
「今早,大伯去找過你娘,想必是用什麼理由說動了她。譬如,你的聲譽之類的借口。」
宋卿大步坐回榻上,「哎呦我的娘啊,她閨女還有啥聲譽可言,干嘛做這些,真是的!」
宋月末跟著她坐過去,道︰「別這麼說自己,現在你的名聲已經好多了。」
說起這個宋卿更郁悶,「那是青玨關門還有葛格在外面給我造的勢,假的~」
宋月末心里頗為不是滋味兒,不自覺地埋怨辛伯。你說這要是他在,好有旁人什麼事兒?許是自己放權太久,出現的弊端吧。
信任是種滑稽的東西,它有時候會給你帶來驚喜,有時候會給你帶來細碎的折磨。
「哎呀!」宋卿猛地站起來,「他們不會對綠蘿怎麼樣吧!」
宋月末拉她坐下,「有你在,他們不會動綠蘿的。畢竟誰人不知你的性子,犯渾起來恐怕宋府更加承受不起。還記得前兩年你養的兔子讓祖母無意間踩死了,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作的麼?」
宋卿心虛道︰「有點印象。」尼瑪啊,你當我還是以前的宋卿啊,忒喪心病狂的事情我現在干不出來啊!啊!啊!
「那就得了,當時你可是把老夫人養的金魚一個一個掏出來摔死死,差點沒把她活活氣死!對待自己的東西這麼喪心病狂,誰敢動綠蘿?」
「那是沒人敢。」真特麼夸張啊。不過說老夫人‘無意間’踩死兔子,宋卿對此保持懷疑。畢竟老夫人也不是啥好鳥,現在跟宋卿錦一個鼻孔出氣。
宋卿略微放下點心,希望原主的余威仍然罩著綠蘿,也不枉她們主僕一場。這麼一想,宋卿卿的缺點都成了有點,有些地方自己還真不如她。譬如,做事狠決,行為果斷。
宋月末又道︰「但還是小心為是,這段日子最好跟你形影不離。」
「對,你說的有道理。我還得囑咐她一遍。」宋卿升高音量道︰「綠蘿進來!」
一小丫鬟進來福了一禮,道︰「綠蘿姐姐一大早去收集露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