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謝振寰聞言，反而收回目光，緊緊盯著我，連我手中的刀叉也一並奪去，意味深長道︰「你說這樣的話，我怎麼覺得你是吃定我不會，所以無所顧忌呢？」
「謝振寰！你是要考驗我對你的態度的話，你最好省點力氣，我絕對會當真的。」心中正是亂如麻的時候，經不起考驗，況且沒有女人願意听到男人對別的女人不吝贊美之詞。懶
「當真會怎樣？」他口氣似乎還不是很嚴肅，以為我在開玩笑麼？「我以為，到今時今日，你已經足夠地了解我，我也足夠了解你。」
男人總是對我的期待太高，我听了只是微微冷笑，「也許是了解，不過誰也不能約束誰，不是嗎？」我從他手中用力取回刀叉，這魚子醬確實極品，梁伯麗待客果然是香江一流的，想必她的兒女也是不差的。
「到底是要約束誰？你，還是我？」
我想這樣的話題並不適于在這種交際的場合談論，起身道︰「誰也不必受約束。」
我承認，從前我都會說是他不必受約束，因為我已經是沒有退路，可是剛才嘯風的一番話，心中一層層的漣漪涌起來——說到底，我還不是謝振寰的地下情人。
同樣是地下情人，我與他之間還隔著倫理，隔著他在外的花花草草，這叫我如何能不多想。
擠進了舞場才發現自己的不知所措，沒人請我共舞一曲，這種場合又不比迪廳可以自己跳自己嗨，正在尷尬的時候，梁伯麗不知何時到了我的身邊，優雅地笑道︰「真是讓我一喜一憂啊，我是真心撮合宸女和道成，不過你們似乎沒說上兩句話，哎，那孩子如今也不大听我的。」蟲
我深知這番話只是接下來的鋪墊，便主動笑道︰「哪里，朱太太客氣了，這種事須得有緣分才好，況且我看振寰和道韻聊得很好，說不定我們兩家還要攀親呢。」
梁伯麗听了也頷首道︰「道韻是很欣賞振寰的。」
我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一個被這麼多女人所青睞的男人，已經在我的身邊糾纏和停留了五年。他如今更加的成熟和意氣風發，要他一心一意在我身上，連我都替他覺得委屈，況且我們的相戀，是多麼的累。所以我能夠坦然笑道︰「有眼光的女性都會欣賞他的，朱太似乎樂見其成，家父知道了一定也十分支持。」
誰知梁伯麗有些驚訝道︰「其實介紹他們倆認識真是無心插柳的，原沒指望振寰能與道韻聊得這樣投機。」
我忙笑道︰「怎麼會，道韻這樣出色的女孩，誰見了不喜歡呢。」
「可是，振寰之前對我說，他有一個穩定而親密的伴侶，雖然我從來沒見他帶她出席，一般華越的代表倒是你和他來的多，所以——」梁伯麗倒是很坦率，「我們都是女人，深知感情上面只要有戰爭必定兩敗俱傷。」
看來我從前是錯看了梁伯麗這個人，她竟有這般的心胸和見識，可見女人不管走什麼樣的路，不管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只要是聰明的，就必定值得人去愛。
是以我想自己也必須坦誠道︰「道韻這樣好的女孩，值得非常好的男人，怕只怕振寰配不上她。」
梁伯麗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嘆道︰「道韻並不敢這麼端著，只看宸女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是也沒嫁嗎，如今替女人找一個好的歸宿真真是難，私底下我也替你虧，當初凌生與你若是成了該是多好，飄兒自然也是好的，只是替你惋惜。」說到這里，她也見我臉色突然一黯，方知過了這些年我心中並沒有全然放下，自知失言，客套了兩句便去應酬其他人。
這天回去的時候，飄兒已經找不到了，謝振寰正疑惑著，我淡然告訴他︰「凌嘯風來了，她自然不會回安雅園的。」
謝振寰听了沒說什麼，可是正是因為什麼都沒說才顯得奇怪，往常一提到凌嘯風，他必要諷刺幾句才罷休，整個路上兩人的氣氛都十分古怪，竟然一句都沒有談論今日的宴會——難道他不該問我中間消失的那段時間去了哪里，難道我不該問他打算怎樣追朱道韻嗎？
快到安雅園的時候，突然接到飄兒的電話，這丫頭還不算沒良心的，知道打個電話來︰「Carly，我今天不回安雅園了，嘯風今晚突然到香港了，哇，你不知道，他好浪漫，說來就來。」嘰嘰喳喳說了許多，我都沒听進去，一邊听著電話一邊看著窗外的夜色，連敷衍都懶怠了。直到飄兒大叫道︰「喂，Carly，你能不能配合點啊，最少也要尖叫幾聲羨慕好吧？」
我回過神來，勉強笑道︰「好了好了，我都羨慕得說不出話來，再羨慕只怕要哭了。」
「還想騙我，就知道你沒認真听。」飄兒性子直爽，倒也不計較，「這幾天我都不回來了，你跟Daddy還有Ivan講一聲，當然還有肯定會想我的Charles，過幾天再帶嘯風去看你們。」
呵，今日梁伯麗的晚宴真是精彩紛呈，多種劇集上演，別後重逢的，一見鐘情的，新歡舊愛暗流涌動的……
車子到了安雅園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凌晨了，我疲憊不堪地正要進房，謝振寰拉著我道︰「等一下，你今晚要趕下工，跟達通的項目文書你得審一下，初稿已經有了，我一會傳給你，爭取明天中午之前弄好，我後天去新加坡前也要熟悉一下。」我知道他說的句句在理，達通的背後是新加坡政府，華越近年來地產項目上只著力政
府需求，這番在梁伯麗生日宴上與達通的總裁交談得十分友好，正好趁熱打鐵。
這一切，都是合理的。
問題是，為何我就要替他賣命，四年多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今晚嘯風突然這般提醒我，他這般疼惜朱道韻在外奔波的不易，卻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要我熬夜趕工呢？
懷著這樣的心情進屋沖了個涼，上網一看他還沒有傳過來，甚至他都不在線，我等了一會只好自己找過去，推門一看原來他也在沖涼，浴室的燈亮著。我便自己打開他的電腦，輸入密碼進入到windows頁面打算自己找到文件——橫豎我和他幾年來在華越的事務上算是沒有秘密的，他的密碼就是我的八位數生日，當系統提醒我密碼成功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不管他和別的女人說什麼，至少他這樣把最機密的東西不設防地暴露給我，說明我是多麼不同的。
其實雖然知道他的密碼，我也很少開他的電腦，恃寵而驕的事不是我這個年齡這個身份該做的，因此看到他桌面上竟然有一個以Carly命名的文件夾時，還是有些驚訝的，我好像並沒有傳任何工作以外的東西給他。
好奇地點開文件夾，里面竟然全是照片，全是我的照片，穿著衣服的沒有穿衣服的，醒著的睡著的，一笑一嗔，仿佛一個完整的人都盡在這個相冊中了，一時間怔住了，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直到謝振寰洗完出來走過來問道︰「你在看什麼？」我才反應過來，尷尬地掩飾，指著電腦屏幕道︰「誰許你拍這些的，從前那段視頻還嫌害我不夠嗎？」
現下屏幕上的這一張分明是一個拂曉，天光將明未明，最是曖昧之時，我身上只勉強用被單略略遮住，露出大片春光，肌膚上面星星點點是可疑的痕跡，長發散亂地拖著，神色疲憊而快樂，真真叫人臉紅。
「怎麼，拍得不好麼？」剛剛沐浴完的他身上有一股清冽之氣，低頭吻了一下我的長發道︰「我說過要買一個紅外攝像給你拍的，每年都有拍一百多張吧，現在就這麼多，這些是第一次拍的。」說著還俯身握著我的手點開拖動鼠標點開一張照片。
那還是五年前，我因為心懷愧疚而給江心怡所負責的娛樂雜志拍攝了一個尺度比較大的封面，謝振寰當時便說以後他也要給我拍，我只當他說說而已，誰知他竟真買了攝影器材來拍，還留下這麼多曖昧的影像。
「你拿我做模特干嗎？我頂不上相的，我看你以後邀請今日那個朱道韻小姐出鏡效果一定會更好，我打包票都會有人請你參加攝影展。」我有些酸地說道。
潁川之言︰也許他不太會說話，也許他從不善于細微的體察，也許他甚至沒送過你鮮花，可是如果這個男人一點一滴地記錄著你，珍藏著你生活中的悲與喜，他就是真的在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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嘰嘰喳喳說了許多，我都沒听進去，一邊數著我的收藏和月票一邊傷心，連敷衍都懶怠了。直到飄兒大叫道︰「喂，Carly，你幾時月票和收藏都超過了我，就把嘯風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