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說穿，索性鎮定下來，嘆道︰「好吧，嘯風，Adam是Fino叫的，只是我以為我和你不再合適，你Daddy不喜歡我，我對他也有不滿，況且我們之間，你知道的，還有視頻你忘不掉，還有Fino的孩子我無法熟視無睹。」
我沒有去提那次流產，共同的傷痛，于我，就是甜蜜。
凌嘯風一邊尋了一塊濕巾擦汗一邊搖頭道︰「Carly，到今天你還認為那些重要嗎？」心中猛烈一跳，那些，是哪些？有一個預感呼之欲出，卻又不敢深想，只覺得渾身的汗竟比剛剛運動完的他還要多。
嘯風緩緩走到我面前，距離極盡，即使沒有踫我，還有一種無盡的壓迫感，然而他卻展顏溫潤笑道︰「你不要想得那麼多，這個婚早該結了。你擔心那麼多做什麼，有我，有華越在你背後，你還擔心誰欺負了你不成？」
他如常地溫潤，幾乎讓我以為時空錯亂，又回到了十年前，又回到數月前，可是轉瞬間腦子里有很亂，有無數的剪影和悲歡，直攪得我心神沮喪一般，身子一晃，連忙扶住他才站穩，艱難道︰「我只想問你一句，這個婚，只是商業聯姻嗎？」
我咬著嘴唇看著他，多希望他說是，這樣我就可以硬下心腸讓律師團來說話了。
嘯風如何不了解我，微微一笑道︰「怎麼會？如果只是商業聯姻，謝家又不只有你一個女兒，要知道謝飄兒也在北美留學，娶她豈不是更容易。」
我听了簡直要發瘋，不知道為何我和他之間到了要說這種話的地步，就算我再能放下，也不能大度到和他談論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大度到平靜地听他說何不娶我的妹妹！
冷笑道︰「是啊，娶她豈不更容易，她更不是私生女，想來謝家的陪嫁也更豐厚些！」說罷轉身便走，這樣火藥味的話出現在我和他之間？
手臂被他輕輕一拉，仿佛那樣熟悉，便被帶入到懷中，他身上的道服早已汗濕，眼淚流在上面大約他也感覺不出來。只听嘯風在耳邊說道︰「Carly，你還是想嫁給我的，不然听到謝飄兒的名字，怎麼會反應這樣大？」
簡直恨毒了自己，順著他的意思接口道︰「那Fino算什麼？你將她置于何地？」這語氣中不由自主地拖長了尾音，帶了幾分撒嬌的味道——真真是習慣，仿佛一見到他，一不留神便漏出這樣的神情。
嘯風聞言放開我，笑道︰「她愛了我這麼多年，給她一個孩子不過分。況且我只想要你，不想有和你的孩子，遲早也會和別人生的，Fino起碼不是一個為了錢的女人，以後也少很多麻煩是不是。」
身子頓時像被狂風吹倒，搖搖晃晃往後跌了幾步才站穩，他竟這樣想，他竟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全不受控制地一邊落淚一邊笑著說出來︰「嘯風，虧我剛才還——」經說不下去，終于明白那林黛玉為何一口氣上不來便香消玉殞——好像渾身的氣力提起來只震斷了自己的七筋八脈。虧我剛才還在為Fino擔憂，虧我還期待著他告訴我，早已原諒我，那個孩子只是個意外，他會妥善安排，虧我下一句話要情不自禁地說出，即使說過那樣決絕的話，即使互相傷害得那麼深，一見到他，什麼都忘了——不然怎麼會他每出現一次，我都像心碎過一次。
嘯風默默地上前來拉住我，一點也不驚訝我的反應——這簡直就是報應！想必當初他看到我與謝振寰鬧出那等事的時候也是這般心情，身子像是不受控制，任龍卷風帶著飄零。想到這里，我又覺得怪不得他，他今日的種種殘忍正是我當日加在他的心上的，如此一念，便竭力地叫自己平靜下來，然而卻怎可能緩和地對他說出︰「嘯風，那麼，我們合作愉快。」
仍是帶著哭腔，語氣中有著無盡的悲哀和期待仰頭問他道︰「那，你又將我置于什麼位置？」
凌嘯風握了握我的手，低頭輕輕吻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笑道︰「Carly，我想你是知道的，我要娶的是你，你說我將你置于什麼位置？」
又是我知道，又是這樣！我猛地推了他，尖叫道︰「我不知道！」
凌嘯風嘆了口氣，看了看我也許發瘋一樣的神情，輕聲說道︰「自然是愛你的，這個你永遠別懷疑就是了。好了，我送你去休息吧，我先去沖涼，然後晚上一起吃飯吧。」走出去兩步，忽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對我說道︰「你放心，Fino不在這里的，我們倆吃飯我也不喜歡別人打擾。」
迷迷瞪瞪地被他帶到一間臥室，隨著門被帶上剩下自己一個人，這才留意到這是一間客房，不禁苦笑，這究竟是我想看到的，還是不想看到的。嘯風，這個從過去到現在，都說要娶我的人，這一次終于沒有將我安排在他的臥室。
也許如你所說，你是愛我的，我也是愛你的，可是我們彼此不讓對方好過！
在床上癱了一會，爬起來給謝振寰打了電話，「你早點來，不然……」一時哽咽，再說不出來話。
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為難之下要給謝振寰打電話，而不是對嘯風。
好在謝振寰雖然惡劣，也知形勢，並沒有多問——當然，也許他心中根本
就不關心我的處境和心情，是以沒什麼好問。
不管怎樣，四天後謝振寰才來，他朝我笑笑，竟還眨眨眼楮，像個孩子一樣頑皮，帶他來的管家眼珠幾乎要掉下來。
我並沒有理會他的神情，只有些淡漠道︰「今天是第四天，你說過三天的。」並非我苛刻，只是還能再相信誰的承諾。
謝振寰也不生氣，滾燙的手掌伸過來握著我的一只手，狠狠掐了一下，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什麼？我在IMT總部待足三天，才把他們的首席律師堵住，那家伙可不是有錢就能請到的，他們的客戶哪一個是窮人。」
「IMT首席律師？」听到這個名頭，還是有些驚訝的，須知他們的首席一般是只處理大的財團法務糾結，這等婚姻瑣事，就算是豪門，他們也是不屑于辦理。謝振寰縱然已經接掌了華越，也年紀尚輕，竟有這樣的關系網。
他見我驚訝，嘻嘻笑道︰「怎麼樣？雖然比說好的時間遲了一天，我可沒偷懶，不曉得花了多少錢，都是你欠我的，將來一分一分還。」
見他這無賴樣子，也不知避人，凌家的管家還在一旁，他便錢來錢去的，也不怕人笑話，正想呵斥他兩句，又念及他確實用心，重話怎麼說的出口。
謝振寰卻累得等不及了，連連向管家道︰「喂，你別光在這站著啊，她臥室在哪？我先去睡會，口口聲聲要娶Carly，她家來的人就這麼對待？」
那管家好在是在豪門行走慣的，當下臉上也沒露出什麼驚異的神色，只道︰「這不合適吧？寰少雖然是謝小姐親弟，但是畢竟男女有別，這……」
謝振寰直接打斷道︰「我用不著你來教訓，既男女有別，便叫你們少爺別進她的房間才好！好歹我同她還是自家人。」他素來是個不注重他人眼光的人，當下連瞥都瞥那管家一眼，直接指揮我道︰「你，帶我去。別忘了把我的箱子拎上。」
管家饒是再有涵養，也禁不住上前來攔著道︰「寰少，那也要看謝小姐介不介意你過去。」
謝振寰沒想到這管家這樣守規矩，停下腳步玩味對我道︰「那謝小姐，你介不介意我去你房里休息下？」
我一邊拎著他的箱子一邊重重地拍了一把沒好氣道︰「還不走，去睡一會可以，晚上會有人給你安排房間！」
我帶謝振寰剛進房間沒片刻，甚至連他的洗澡水都沒放好，管家就把門敲開了，一臉正經道︰「剛才忘了提醒謝小姐和寰少，明天是老爺的六十八歲壽辰，會在這里舉行一個晚宴，謝小姐的禮服少爺已經吩咐做好了，晚上會送來。」
我听了點頭道︰「謝謝，我會安排好的，還請景叔放心。」其實他這話只說了一半，他的意思是提醒我，謝振寰也要有相應地準備出席凌汝山的壽宴，但是他作為一個下人，怎麼好直接出言說︰你可別忘了寰少的衣服。這太過冒犯。
所以我這話也不動聲色地只還了一半，告訴他我會安排。
如此，本來分分明的一句話，非得繞著彎子說。豪門中的對白，真真累得緊。
景叔依言退下，謝振寰懶懶地摔在床上道︰「我跟你說個事。」
潁川之言︰愛與不愛之間，離得不是太遠，有過歷史的人，朝夕相處的人，總有太多的牽連，叫人不明白是愛還是不愛。你說，嘯風與Carly之間還有愛嗎，有愛也不代表不互相傷害，有愛也不代表不算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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