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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蘇流惜走到方澤桐座位前,小聲問︰「你父親他……後來有沒有再來找你?」

方澤桐怎麼也沒想到,蘇流惜第一句話問的竟然是這個。♀

他頓時變得一臉冷淡︰「沒有,你很關心他?」

蘇流惜說︰「我是關心你。」

方澤桐更加冷淡了︰「哦,謝謝。」

蘇流惜感覺到他的疏離,又問︰「你們不會搬走吧?」

方澤桐看了她一眼︰「很難說。」

蘇流惜說︰「你們真的沒有機會和好嗎?畢竟他是……」

方澤桐想說他也不知道,當時說的話,只是為了照顧母親的情緒,沒有什麼深一層的意思。

可不知為什麼,說出口的卻是︰「要你管。」

蘇流惜愣了一會,才小聲說︰「我才懶得管你。」

等到方澤桐抬頭看她,她已快步走出了教室。

他正發懵,想著要不要去道歉,突然感覺到教室里有人在瞪他。

環顧四周,他終于發現了,原來是陸熙海。

在陸熙海威逼眼神的示意下,方澤桐不情願地站起身來,慢慢悠悠地走出教室。

可他並不想道歉,應該說,他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口。

他走到走廊,才發現,確實晚了一步。

從五樓往下看,秦理正從校門外進來,手里拎著兩袋煎餅。♀

蘇流惜站在樓下,癟嘴看著秦理,好像還在為剛才方澤桐的態度而不高興。

她看著秦理手里的煎餅,一副沒啥食欲的表情。

秦理空出一只手來,耐心地打開袋口,露出一截熱騰騰香噴噴的煎餅,送到她嘴邊。

蘇流惜已經露出了笑容,但還是閉緊嘴,調皮地把頭別向一邊。

于是煎餅又跟了過來。

她把頭別向哪里,煎餅就跟到哪里,就像游樂園里的旋轉木馬,一副我只繞著你轉的架勢。

圍觀的學生都笑了,好像他們是一對熱戀期的小情侶。

蘇流惜被看的害臊了,便轉過頭,對準秦理手上的煎餅,啊嗚一口咬了下去,完全靠喂的吃完了。

而秦理的臉上,則是一臉滿足和寵溺的微笑。

站在五樓觀看的方澤桐頓時覺得自己無比苦逼,當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秦理抬頭往上看,正好迎上方澤桐的視線。他不退不讓,只是若有深意地看著方澤桐。

僅僅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了秦理的意思。

他應該後悔麼?後悔自己沒有抓住機會?

可後悔也沒有用,就算機會擺在他眼前,他也會視而不見的,就像剛剛,明明沒必要那麼說的。

「你是笨蛋嗎。」

方澤桐听到聲音,回頭一看,陸熙海幽幽地從他背後飄過。♀

好吧,我確實很笨。

方澤桐懊喪地走下樓,準備回家,在別人眼里,他永遠是一副平靜冷淡,能不熱情就不熱情的鬼樣子。

所以除了秦理,他談得來的朋友,幾乎沒有。

他信步走在夕陽下,突然頭轉向一邊,看著自己在磚牆上的影子。

映在牆上的,還有其他人的影子,很不湊巧,都是成雙成對。

為什麼現在就一副失戀的樣子?明明什麼都沒開始過。方澤桐覺得,自己實在想得太超前了。

「哥哥,等等我!」面前跑過兩個小孩,較高的那個白胖健壯,懷里抱著風車和糖葫蘆一路瘋跑,五顏六色,襯得臉上勝利的笑容分外好看。

較瘦小的那個賣力跟隨在後,卻始終跟不上哥哥的步伐,氣喘吁吁地落後了,他停下腳步,大眼水汪汪地一瞥,嘴角一壓,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

哥哥沒听到跟屁蟲的聲音,立刻機敏地回過頭,被肉呼呼的小臉擠成一條線的小眼眯了眯,開始居高臨下地教訓起來︰「哭什麼哭,像個女生。」

弟弟嘴癟得更厲害了,大眼哀婉地瞅著哥哥。

「來,你幫我拿。」哥哥豪氣地走過去,把風車糖葫蘆放進弟弟懷里。

弟弟看著懷里的戰利品,眼楮都直了,路也不記得看,哥哥小大人般嘆一口氣,一手牽著弟弟,所向無畏地走過馬路。

方澤桐看到這一幕,腳步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觸景生情?怎麼會呢,他根本沒有哥哥。

只是向往罷了。

他突然想起六歲那年,第一次在課上寫的文章,當時的教師也是董先生,題目是鴻鵠之志。

幾乎每個人寫的都是參軍入伍,為國效力,挽救民族等等崇高遠大之物,唯有他,蘇流惜和秦理三個人寫的文章,被董老狠狠批評了一頓。

也就是因為這個契機,三人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

蘇流惜寫的是,希望一輩子都有看不完的小說,秦理寫的則是,想開著巨大的卡車周游世界。

而方澤桐寫的是︰希望有個哥哥,能幫我畫跳房子的畫。

「幼稚。」這是當時陸熙海對他的評語。

方澤桐听到這兩個字後,幾乎要和她打起來,明明自己也是屁大一點小孩,憑什麼說我。

可不知怎的,這會落單了,卻突然閑情大發,開始幻想,要是真有個哥哥,幫我在地上畫了房子該多好。

方澤桐低頭看地,環顧見四下無人,便微微抬起一只腳,剛剛離地,另一只腳,跳,跳,並攏。

很好,下一步,跳,跳,跳,跳,跳……咦?

方澤桐自娛自樂,突然注意到不對勁了。

他很尷尬地停了下來,腳也不自然地收了回去。

完了,真成傻子了。

離他不遠處,貼牆站著一個眼熟的男孩,他好像一直在看著方澤桐,卻沒出聲,此刻和方澤桐的眼神撞個正著。

竟然是那個第一次見面連話都說不好的,何為念。

何為念很想掩飾他的驚訝和疑惑,但他沒能趕得及。

方澤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還是走了過去。

「你剛剛在干嘛?」何為念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澤桐看了他一眼,不說話,眼神卻相當有趣。

「你臉紅了,害臊?」何為念忍不住笑了。

方澤桐瞥他一眼︰「不害臊個鬼,這麼丟人的事都被你看到了。」

何為念繃著臉︰「不丟人啊,我覺得挺好玩的。」臉上卻是控制不住的笑意。

方澤桐的臉更紅了︰「你就盡情嘲笑我吧,反正今天是我的倒霉日。」

何為念一笑︰「真巧,今天也是我的倒霉日。」

方澤桐驚訝︰「難道你也……」他順著何為念站的方向看去,一家洋裝店映入眼簾。

站在里面,鏡子前轉來轉去試衣服的,可不就是陸熙海嗎。

方澤桐說︰「我不懂。」

何為念苦笑︰「她讓我陪她來,可不就是折磨我麼,最好她的婚禮都由我一手操辦,這樣我就能比死還難受了。」

方澤桐終于明白︰「原來你對她……」

何為念連忙搖頭︰「別說出去,我不想她知道。」

方澤桐一愣,說︰「原來你比我更加不幸。」

何為念笑笑︰「和以前相比,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誰也看不出來,他有多麼珍惜這一時刻。

能夠和弟弟這樣傾心相談,對他來說,已是上天額外的饋贈。

方澤桐露出一撇笑容,說︰「不然今晚,你陪我去喝酒解解悶?」

何為念眼神一閃,心里小高興了一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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