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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卿抱著赫連圖,第一次感覺如此茫然無助。

她一向都是很有主意的女人,一向都冷靜自恃,臨危不亂。

但是此刻,她的心,亂了。

是見血封喉,因為放在水囊里,看不見,所以並未太過注意。這毒藥又沒有氣味,她更是沒有聞到。

現在,她只能封住赫連圖的身上幾處大穴道,讓他體內的毒性不要蔓延嚅。

但是此藥無解,無解!

她很清楚這個答案,但是卻依然想試試。

然而手中的赫連圖,卻越來越冷,好似雪蠶蠱還未解除的時候,渾身都是冰冷的緊。

那是一種絕望的冷,從黑山到昆城的路,這般遠,其實只是半個時辰而已,此刻在她看來,好似遠在天邊。

赫連圖已經漸漸沒了聲息,宛若卿大叫︰「阿圖,不要睡,跟我說話,跟我說話!」

這是即時發作的毒藥,吃下去不出一刻鐘就能身亡。

她不知道她的點穴法可以堅持多久,她從未治療過這種毒,她沒有任何把握。

據說,這種毒完全沒有解藥,若是抹在刀劍之上,見血即死。若是放在水中,也只能有一刻鐘的時間,便腸穿肚爛而亡。

對方居然對她居然有這麼大的仇恨,要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宛若卿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對方是誰,只是往昆城方向趕,那是離黑山最近的城市,也是穆帝駕崩的地方。

難道,歷史要重演?

宛若卿驅馬入城,一鞭子揮開城主家的大門︰「把整個昆城的藥庫都給我搬過來!」

那城主一看皇後抱著皇上走進來,早就嚇了一跳,听她這話,已經只有點頭的份︰「馬上去,馬上去……」

從來沒有辦事這麼利索過,城主也不管是不是擾民,不管是不是仗勢欺人了,直接帶了衙門侍衛就沖進昆城各大藥方,不管什麼藥,都搬走,官府的藥庫更是直接都差不多整個搬進了城主府。

宛若卿看著屋內各色藥丸藥草,先挑了解毒丸給赫連圖服下,有挑了不少藥草,開了好幾個方子讓人煎上。

一時間,整個城主府雞飛狗跳一般,滿屋子都是藥草的味道。

昆城城主膽戰心驚地看著宛若卿的臉色,一句都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按吩咐做事。

「皇上吐出來了!」有人大叫。

宛若卿趕緊過去看,卻見剛才吃下去的解毒丸和黑血一起吐了出來。

「第一帖藥煎好了沒有?」宛若卿幫他擦拭干淨血漬,頭也不回地詢問。

「已經好了!」有人端了藥汁過來。

宛若卿試了試藥溫,拿起勺子往赫連圖嘴里喂︰「咽下去,咽下去,咽下去就有幫助。」

赫連圖拉住她的手,緩緩睜開眼楮︰「阿陌……沒用了……」說完,剛喝下去的藥,哇一聲又都吐了出來。

「阿圖,吃下去,不要吐出來。」宛若卿命令,「不許有事,不許離開我,你說過,你永遠不離開我的!」

赫連圖睜眼看她一眼,閉一下眼楮,喃喃自語︰「是的……不離開!」

他使勁咽了一口,隨即再次吐了出來。

看看手中藥碗已經沒了藥,宛若卿咬咬唇︰「再灌!」

先把體內的毒清了再說,洗胃。

陸續有藥送了進來,宛若卿一勺勺往赫連圖嘴里灌,全數吐了出來,他努力往下咽,卻還是控制不住。

「藥!」再吐了一碗出來,宛若卿往後去要藥。

昆城城主小心翼翼地跪著爬過來︰「娘娘,已經沒有藥了。」

「再去煎!」

城主低頭深吸一口氣,快速伸手扣了一下赫連圖的脈搏︰「娘娘,皇上的五髒六腑都已經被毒性侵蝕了,娘娘你放棄吧,就算你將整個西涼的藥都給皇上喝下,也回天乏術了!」

「滾!」宛若卿一把揪住城主的衣領,將他丟到門外,半天都沒爬起來。

眾人嚇得倒抽冷氣,不敢出聲。

「愣著干什麼,還不去煎藥?!」宛若卿已經徹底失去理智,她只知道,要就阿圖,一定要救。

「小姐!」錦繡和鸚哥互相攙扶著跑了進來,「小姐,皇上怎麼樣了?」

宛若卿咬牙看著她們︰「你們去幫忙煎藥!」

錦繡嘆口氣,上前拉住她︰「小姐,你理智一點,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了,皇上已經回天乏術了,你不要再浪費精力了,也不要再讓他受苦了。」

「不會,誰也不能帶走我阿圖,回天乏術,天算什麼,就算老天問我要人,我也要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宛若卿一字一頓堅定地道,「你們,還不快去煎藥?!」

眾人趕緊退了出去,錦繡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嘆口氣,拉著鸚哥到門口︰「你立刻傳信給景言和秦王,讓他們回京護駕,京城恐怕有變。」

「好的!」鸚哥臉色雖然有些疲憊,不過此刻就算再累也不能倒下。

「還有,通知高勛和韓琦,讓他們維持京城治安。」

「好!」

錦繡看著她︰「鸚哥,一切交給你了,我去帶皇後精衛,讓他們保護小姐安全。」

「錦繡姐姐你放心。」

鸚哥跑了出去,錦繡趕緊回房,快速寫了一份信,用飛鴿送了出去。

看著信鴿越飛越遠,錦繡雙手合十默念︰「但願你們來的快些,保佑小姐平安度過這一關。」

隨即,她出門,將宛若卿身邊的精衛集合,此刻天色已暗,主房內還是有不少端著藥碗貴在門口的人。

錦繡嘆了口氣,走了進去,看到宛若卿依然一碗一碗往赫連圖嘴里灌藥,而此刻,他的嘴已經緊閉,再也張不開。

「小姐……」錦繡拉住一直做著機械動作的宛若卿,「見血封喉,世上沒有解藥的,不要再做了……」她伸手就要去模赫連圖的鼻息,卻被宛若卿一把推開,隨即又死死抱住赫連圖的身子,搖著頭︰「不,他說過他不會離開我的,是永遠,永遠不會離開我!」

錦繡掙扎著爬起身,扶住宛若卿的肩,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小心地踫了一下赫連圖的身子。

那身子冰涼僵硬,完全沒有生機。「小姐,皇上駕崩了,已經駕崩了!」錦繡大聲叫。

宛若卿死死抱著赫連圖,喝道︰「你亂說什麼,拿藥來,拿藥來!」

「小姐……」

「你滾開,給我藥,不要擋著路!」

「小姐……」

宛若卿見臉靠在赫連圖的臉上,喃喃地道︰「你們誰也帶不走他,誰也帶不走!」

錦繡落下淚來,低頭對著身後跪著的下人揮揮手。

那些人趕緊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錦繡看看宛若卿,小聲道︰「小姐,我知道你需要和他話別,但是你答應你,要盡快振作起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處理。」

說罷,她起身慢慢退了出去,將門輕輕帶上。

屋內寂靜一片,燈光昏暗,宛若卿就這樣抱著赫連圖坐在地上,仿佛已經變成化石。

昏暗的燭光搖曳,良久良久,宛若卿眼角終究是落下一滴淚來。

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措手不及。

不是一切都好了嗎?

雪蠶蠱解了,身體養好了,即使是去了戰場上,也完好無缺地回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是否老天見她過得太幸福,所以連天都在妒忌?

天黑又天明,錦繡推門走了進來,看著宛若卿一直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並未改動。

心下忍不住一嘆,端了臉盆放到她面前︰「小姐,天亮了,我們回京吧!」

宛若卿有些迷茫地抬頭看著她。

「小姐……」

宛若卿完全不應,置若罔聞。

「錦繡姑娘,此事如何是好?」昆城主簿跑過來問,昨日城主被皇後娘娘一把甩出成了肋骨骨折,現在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如今只有他這個主簿來主持大局了。

「準備鑾駕!」錦繡嘆口氣,上前想去拉開宛若卿和赫連圖,卻怎麼都拉不開,「找人來,將皇上和皇後抬上鑾駕。」

「是!」主簿點點頭跑了出去。

那邊鸚哥也已經趕到了︰「錦繡姐姐,我看精衛都已經到了。」

「是!」錦繡看著她,「鸚哥,現在小姐神志不清,正是讓人有機可乘的時候,所以一切,都要靠我們,你可準備好了?」

鸚哥點點頭︰「姐姐放心,給秦王和景將軍信我已經用信鴿傳了出去,昨晚應該已經收到了。」

錦繡稍微松口氣,先回京再說,好在精衛都是小姐的人,那些朝臣們就算想做些什麼事情,手中沒兵權,調兵也需要時間,那個時候,景言和秦王應該也已經趕到了。」

鸚哥點點頭,主簿已經叫來四五個壯婦人,將宛若卿和赫連圖抬上了鑾駕。

畢竟宛若卿是皇後又是女子,所以不敢找男人來抬。

宛若卿整個過程完全沒有反抗,只是任由他們抬著,死死抱著赫連圖不肯松手。

鑾駕進京,很快有人通報了消息,一時全城陷入哀痛之中。

一早得到消息的韓琦和高勛,立刻先穩住文武官員,讓宛若卿的鑾駕順利進宮。

宣政殿內,錦繡看著宛若卿直跺腳︰「小姐,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我們才回來一天,各方面勢力已經蠢蠢欲動,你若再不出來穩定局面,你和皇上辛勞這麼久的心血就要白費了。」

宛若卿依然不說話,眼中只有赫連圖一個人。

鸚哥急沖沖地帶著景娜和御兒跑了過來,御兒一見到宛若卿,就叫︰「娘親,爹爹,御兒想死你們了。」

宛若卿听到御兒的聲音以後,才有了一點點反應,轉頭茫然地看著他,忽地,她猛地將御兒推到在地上,轉頭不去理他。

「娘親,你怎麼了?」御兒哭起來,畢竟只有四歲,被娘親這般推攘,還是第一次。

「小姐,我知道你傷心,可是此事和御兒無關,為了他,你也應該振作起來的。」錦繡上前勸道,拉過御兒︰「御兒乖,你娘親太傷心,不是故意的,上去勸勸她。」

御兒趕緊上前,拉住宛若卿的手搖道︰「娘親,不要傷心了,御兒會乖乖的。」

宛若卿忽地站了起來,甩開御兒喝道︰「滾開,滾開!」

「小姐……」小姐還要再勸,宛若卿卻轉過頭,看著她︰「你也不用再勸,見血封喉,這個毒藥,我只告訴過裴澧夜!」

錦繡頓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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