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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非晚想必要恨死她了,宛若卿有些無奈地跑回裴府上房拉起錦繡,心中卻暗自嘆息.

「小姐,你們沒有鬧起來吧?」錦繡模模膝蓋,顧不得疼,先著急地拉著自家小姐的手,「只要忍幾天而已了,可不能為了我……」

「放心吧,沒事。」宛若卿深吸口氣,「你家小姐是這麼有勇無謀的人嗎,在我身邊這麼久,當年的迷糊小丫頭都能變成現在這麼能干,居然還敢小瞧我了!」

錦繡忙低頭︰「錦繡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

「怕什麼?」宛若卿瞪她,「你以後再有事瞞著不告訴我,就有你好怕的了!砍」

錦繡有些心虛了︰「昨日見小姐這麼悲傷,怕惹小姐分心,就沒說,小姐……你真的生氣了?」

宛若卿沒好氣地道︰「去,進屋去,看看膝蓋傷了沒,自己拿藥去上,別指望我給你上藥!」

「是!」錦繡模模膝蓋,趕緊進去找藥去了玩。

「今天待在床上不許下來,我可不要一個瘸子當丫頭,站在身邊挺難看的。」宛若卿深吸一口氣,這丫頭,這事干的,讓她不生氣都難。

這種事情居然瞞著不告訴她,不讓她來出頭,讓她這個主子是擺設,她的人,豈是能隨隨便便讓人欺負去的?

「是!」錦繡低著頭,十足受欺負的小媳婦模樣。

宛若卿嘆口氣,跺跺腳,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幫她把褲腿卷了起來。

雖然她是盡量讓錦繡免于責罰了,可還是讓她實實在在地跪了半個多時辰,太陽這麼大,石子路這麼凌亂,跪下去焉有不疼的?

看看這膝蓋,已經紅腫了。

「傻子,你不會用內力頂一下啊?!」宛若卿忍不住想要罵人。

錦繡縮縮脖子︰「我怕被她看出來!」

「常非晚又不會武功,她身邊丫頭一個都不會武功,她看出來個屁啊!」宛若卿直接爆粗口,看著錦繡拿著瓷瓶對著膝蓋呲牙咧嘴,忍不住一把搶了過來,「行了,你這看醫術就會睡著的人,這種上藥的事情還是讓醫術高明的我來吧!」

錦繡見宛若卿發飆完畢,低頭小心翼翼地幫她上藥,忍不住對她偷偷吐了一下舌頭。

她家小姐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剛才明明說不幫她抹藥的,現在卻還是搶過去抹上了。

抹個藥而已,到底要多高明的醫術啊?

分明就是找個借口,讓自己有台階下。

看她剛才氣得不輕,結果給自己抹藥的時候,根本就一點重手都沒下,小心翼翼的,都沒有弄疼她。

想到這里,錦繡心中有些暖暖的,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小姐,你對我真好。」

「好個屁!」宛若卿冷哼一聲,「告訴你,拍馬屁沒用,今天給我好好躺床上,等腫消了!」

說完,她把瓷瓶一手,十分粗魯地拿出一枚藥丸塞進錦繡嘴里︰「我還有事,隨時會回來檢查的,敢下床,我就直接廢了你的腿,讓你一輩子躺在床上。」

錦繡嘟嘴︰「奴婢不敢。」

還有三日燕鳳月就要下葬了,宛誠如倒是說到做到,真的給她刻了正妻的牌位,還找了和尚做三日三夜的道場,今日那些大師們,應該到了。

宛若卿昨日喝完粥以後,便去跟宛誠如冰釋前嫌了。

她之前的記錄實在太良好,所以在她「忽然失心瘋」的借口之下,宛誠如居然也沒有進一步懷疑。

這不,很快的,各種排場,牌位,都準備好了。

現在想來,裴澧夜雖然之前在上京名聲很臭,可畢竟御世堡的實力擺在那兒,如今始終屹立不倒,這次再回上京,依然是各種達官貴人逢迎討好的對象,繼續監視他,自然又成了她的責任。

而討好裴澧夜,則是宛誠如現在要做的。

把庶出的女兒變成嫡出的,不光是提高了宛若卿的地位,同時也是提高了裴澧夜的地位。

反正人已經死了,多個封號對宛誠如來說,其實沒有多少差別的。

宛若卿深吸一口氣,走進福園。

如今天氣太熱,所以宛誠如調了冰窟的冰塊來放到福園四周,這里的溫度,跟外面差了不止一個季節。

「阿彌陀佛!」福園內傳來聲音,讓宛若卿一愣。

忍不住走快了幾步,看到來人以後,不由有些訝然︰「靜修大師,你怎麼來了?」

「是宛相爺邀請的老衲。」靜修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老衲也是來看看老朋友,記得當年見你娘的時候,她才不過六歲,如今,三十年過去了,老衲也已是花甲之年,真是唏噓。」

人生果然是無常,宛若卿跟著嘆了口氣。

「三十年未見,沒想到,再見,便是最後一面。」靜修搖搖頭,「命中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你娘她,終究是沒有悟透。」

宛若卿不解︰「大師此言何意?」

靜修搖搖頭︰「或者以後你便知曉了。」

「大師……咦,若卿你也來了?」裴澧夜的聲音傳來,看到宛若卿,叫得十分親熱。

只是,她和靜修的距離,會不會太近了些?

「靜修大師,我特地從林州請上來的。」走上前,裴澧夜不動聲色地將兩人隔開一段距離,「都是認識的人,也信得過大師,所以跟岳父大人推薦了。」

宛若卿點點頭,這次倒是真心實意地行禮︰「多謝夫君!」

由靜修大師來為娘親超度,想必娘親也是十分歡喜的。

終究,有始有終,諸法因緣生,緣謝法還滅,終究誰能真的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

法度寺眾僧立定,宛誠如到來以後,盤腿開始念誦經文︰「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如果這世上真有菩薩,菩薩,你保佑娘親,升入天堂,從此,一切苦厄皆除。

宛若卿上前,雙手合十,誠意禱告。

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相信,或者希望滿天神佛都是存在的!

那麼,娘親便可在天堂自由自在地過活。

有種淡淡的哀傷,縈繞在她周圍,淡得幾乎感覺不到,可不知道為什麼,接近她的時候,就是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究竟,真的是沒有喜怒哀樂嗔的木頭美人,還是一塊需要雕琢的美玉?

宛若卿感覺著周圍的香薰裊繞,听著法度寺眾僧念誦的經文,心中竟也慢慢平靜下來。

娘親這一生,或者,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月兌。

她死了,卻也得到了她生前一直夢寐以求的,算不算因禍得福?

忍不住睜開眼,看著在一旁肅立的宛誠如,無喜無悲的表情,這便是娘親愛了怨了一輩子的男人呢?

宛若卿心底忍不住有些冷意,究竟值不值得,這個問題,她始終沒有得到娘親的回答。

再看看裴澧夜,這個她名義上的夫君,卻是她打定主意,一輩子都不會去愛上的復雜男人。

看看躺在靈柩中的母親,安詳的容顏,似乎真的得到了解月兌。

這冰塊確實有效,已經四天了,娘親的容顏一絲未變,竟連一點腐爛的味道都沒有,想來,這是宛誠如為娘親做的最後一點好事吧?

嘆口氣,一場經文已經誦完,一旁的小丫頭扶她起來︰「夫人,先休息一下吧,經文是要徹夜念的,別累壞了身子。」

宛若卿點點頭,隨著那小丫頭去後堂休息。

轉頭,再看了一眼娘親的棺木,隱約好像能看到她的容顏。

心頭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呢?

皺了一下眉頭,仔細思索,也沒有想出不對在哪里,終究還是搖搖頭,去了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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