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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求月票

縱然不是他熟悉的聲音,但在此刻,卻也能給他安定下來的感覺。

林簡停止原地徘徊,身後的懷抱柔軟溫暖,輕然烘托起他千瘡百孔的心。

前一刻他還以為自己是孤獨一人,這一刻卻——

「殿下,一切不好的終究會過去。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好的壞的,秀惠都願陪殿下共同度過——」

溫潤的女聲再次響起。

林簡整個人如遭電擊,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狠狠推開身後的張秀惠。

張秀惠站立不穩,身子重重撞在身後回廊欄桿上。

她忍著痛,低垂下眸子不說話。

「誰讓你接近本太子的?!你給我滾!!」

「滾!!滾遠點!別再讓我看見你!」

林簡指著張秀惠怒罵出聲,下一刻,他扔下受傷的張秀惠踉蹌的朝承乾宮跑去。

「太子側妃,請。」

林簡身邊的隱衛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秀惠點點頭,不發一言,轉身與林簡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回給他時間,慢慢接受她。

——

承乾宮大殿,哭聲震天。

寢宮內,林冬曜已經換了一身白衣跪在皇上龍榻前。太後在一旁怔怔的看著,眼淚早已哭干。

「父皇!兒臣來晚了!」

「父皇!對不起!對不起!兒臣錯了!兒臣錯了!」

「兒臣來晚了!兒臣來晚了!」

林簡跪在地上,一路跪著來到床前。

在他身側,林冬曜眼角淚意朦朧。

終究是他們最敬重的父皇,即便出了龐銳的事情,但在死亡面前,作為兒子,他們還是拋卻了以往成見恩怨。

「傳令下去,皇上病重駕崩,皇後心痛不已,殉葬當場。」

這時,太後的聲音沙啞響起。

林簡和林冬曜都是沒給出任何回應。

太後並不知道林簡之前用假死藥將皇後送了出去,並且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太後現在如此安排,是對皇後失蹤最好的解釋。

但這也意味著,皇後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也做不成太後!

太後給皇後一個殉葬的名號,雖然過後還要追封皇後加封臨國公,表彰他教育出如此忠貞不二的皇後,卻也好過交不出皇後來,讓臨國公和納蘭彥逼迫的好。

林簡和林冬曜長時間跪在龍榻前,久久未動。

「父皇在未央宮昏迷之後,回來就吐了血,你來之前,剛剛駕崩。」林冬曜啞聲開口,心痛的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

「這麼說——你的病只能靠龐銳了?」林簡寒瞳眯了眯,眼底雖有悲傷,但此刻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父皇不會同意我如此做。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會強求。」

林冬曜語氣淡淡的。

他早已接受了時日無多的現實。

「我還有最多七天時間留在這個世上,這七天——我不會見她。」

林冬曜說著,轉過頭冷冷的看了林簡一眼。

這一眼,是林簡未曾見過的冰封駭決。

林簡也不得不承認,林冬曜的冷酷無情無需偽裝,是從他骨髓深處散發出來的!可就是這樣的人,一旦動了情,也是痛徹骨髓畢生難忘!

「既然我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更加不會在最後時刻功虧一簣,我不會見她,你大可放心。」

話音落下,林冬曜移開視線,不再開口。

林簡沉聲道,

「你還真是狠絕無情!這也能做到?也許她現在早就知道你之前做了什麼,即便這樣你也能忍住!林冬曜,比起無情狠絕來,我的確不如你!」

這一刻,林簡說的都是他發自內心的話。

若比自私,林冬曜會輸給他。

若比狠心,的確是林冬曜更勝一籌。

林冬曜寧願此刻痛苦七天,也不願見到她之後令她難過一生一世。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林簡和林冬曜在皇上床前跪了快一個時辰,卻被大殿外響起的一陣喧嘩聲吵到。

「何人在外喧嘩?竟敢在此時候喧嘩!!」林簡寒瞳一瞪,正要發作,太後卻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樣,鳳眸眯起叫來了年輝。

「你先帶太子和柔懷王下去換上孝服!並且住持大局,召集朝臣進入承乾宮大殿。」

太後突然如此吩咐,看似合情合理,但這些事情都交給林冬曜也可以,沒必要將二人都支走。

「你們真的不把哀家這個皇女乃女乃放在眼里了?」太後鳳眸一瞪,眼底血潮翻涌。

林簡和林冬曜相視一眼,沒說什麼,幾乎同時起身朝外走去。

在外面,他們看到一臉哀戚神情的鸞鳳。

鸞鳳仿佛沒看到他們,一步步失魂落魄的朝大殿走進去。

林簡和林冬曜雖然都看出來鸞鳳和父皇之間有事情,但也許只有皇女乃女乃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鸞鳳紅著眼楮走進大殿,卻不被允許進入寢宮。

太後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大殿只有她跟鸞鳳二人,一時間,說不出的蕭瑟淒涼。

撲通一聲,鸞鳳跪在了地上。

「太後,鸞鳳知道自己當初說過年少輕狂的話,鸞鳳年少無知,曾說日後就是太後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再見天朝皇上一面,但我現在知錯了,食言了!我來了,請太後給我機會,再見他最後一面。」

不必太後開口,鸞鳳自己已經主動道明了過往一切。

太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個饑渴不已等待一頓哪怕是能填飽肚子就行的乞丐。

「你求哀家?你乞求哀家就要答應你嗎?」太後冷冷一笑,她失去了兒子,卻得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孫子!她不要龐銳那個野種!只要自己的兒子!哪怕他曾經騙過自己,那也是她的兒子!

太後身子踉蹌著後退了一大步,鸞鳳想要起身扶著她,卻被太後厭惡的揮開手。

「你們都當哀家喜歡強勢嗎?哀家願意做世人眼中的惡人嗎?為何哀家就不能過小橋流水人家的平靜日子?哀家眼睜睜的看到自己失去了一個孫女兩個孫子!

這皇宮吃人不吐骨頭啊——哀家知道唯愛公主的死有蹊蹺,哀家也知道林冉是受了陰險小人的挑唆,哀家也明白東合的狼子野心!但哀家又能如何?難道哀家這麼多年來,不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嗎?哀家看著他們一個個的沒了——到現在成了皇上也走了——說不定幾天之後,哀家還要失去東曜——

你現在跪在哀家面前說你錯了,說你求哀家原諒!哼!鸞鳳,你太天真了吧!哀家失去了兒子,你呢?你什麼都沒失去!你來求哀家,不過是為了完成你自己當年的心願罷了,這些年來,你何曾為真睿守望過?看看你身邊那些不男不女的面首吧!你憑什麼來求哀家!」

太後說的不解恨,揚手就給了鸞鳳一巴掌。

既然鸞鳳自己送上門來求她,她何必跟她客氣?

她知道,不論現在自己做什麼,鸞鳳都會承受。

鸞鳳面頰側到一邊,發髻被太後打亂。

長發垂了下來,夾在黑發中間的卻是縷縷白發。在她這個年紀出現白發的確不多。

「太後,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只想說,我頭上白的每一根頭發,都因他而有。是人都有感情,沒有誰生來無情無義,越是後來冷酷無情的人,越是曾經受過很重的傷痛,自我封閉,游戲人間,或者寄情于其他。

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嗎?是我明明有機會跟他見面了,我卻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他以為我還是以前的鸞鳳,可以坦然從容的面對任何人,任何事。他在感情上太傻了——太不懂女人的心了。現在他去找舒巧茹了,而我——卻守著一個遺憾度過我剩下的日子。

二十年前,我愛他,深愛刻骨,二十年後,我連一句深愛都沒辦法說。我是一過女皇又如何?我不缺男寵又如何?就如太後剛才說的,為何你不生在普通人家?而我又為何不能跟他有——哪怕是一個月的平靜生活?我來就是深愛他才來的,我想見他一面也只是騙自己?

我不可能不抱有任何希望的來見他!我有希望,有幻想,所以我才來了——太後,你只看到多年前我不答應你要求的那一刻,你何曾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又是如何?」

鸞鳳忍了二十年的眼淚,似乎都在這一刻徹底流淌出來。

在鳳拓國,她是說一不二甚至是月復黑陰險的女皇!但正如她所說,每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之前都有她受過的傷或是童年造成的陰影。

「夠了!鸞鳳!哀家沒心情听你說二十年前的事情!哀家是不會讓你見真睿的!」太後斬釘截鐵的看向鸞鳳。

鸞鳳依舊跪在那里,淚光瑩然。

「你不想听我也要說!我要說給他听!我知道人都是有魂魄的!我說給他的魂魄听!」

鸞鳳抬起頭,淒厲出聲。

「分別時,你說過,二十年後,也許物是人非斗轉星移,我們還會再見!但你不曾說過,這一面是永別!我知道你去找舒巧茹了,很快——很快我也會去找你,不論在哪里,當我去找你,不要忘了我——或許你等我,在我去之前不要喝下孟婆湯,給我說一句心里話的機會!我只說一句,只說一次——三生三世,也許就這一次機會——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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