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嘖一聲跟著跑了出去。
米蘭的影子像信號不好的電視一樣閃啊閃,它的喊叫聲也變得扭曲怪異︰「不要出結界!不要離——開——」
嘩!蠍子的影像和聲音都在劇烈抖動之後徹底消失。
因為衛淵已經一步跨出了結界之門。
雕著飛天巨龍和吼獅的城堡大門在身後轟隆隆地閉合,整個古樸雄壯的隱秘之城慢慢消失,重新安靜地沒入古老神秘的守護陣法之中。防御結界發出的微弱光芒也慢慢熄滅,四周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這地下世界無盡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道紅芒。熱烈而不屈的顏色,正是魔劍赤炎發出的紅光。它沒有劍格,此時整個劍身都在因為興奮而不斷輕鳴。
衛淵緩緩前行,他嘴角上揚,不屑的輕笑在紅光照耀下又殘忍又美麗。他的眼楮變得比這黑暗還黑,身上卻發出更加明亮的紅光。
他把赤炎橫舉在眼前,兩根手指慢慢撫過劍身︰「別急,馬上就可以享受盛筵。」
話音剛落,紅光猛地劃過半空,虛無的黑暗中突然燃起兩團火焰,那是一只隱匿偷襲的四目飛虻,被赤炎一招劃成兩半,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就燒成了灰燼。
先遣兵的死亡沒有令蟲子大軍退卻,這火焰反而成了進攻的信號。一時間,四面八方都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像風吹過沙面,又像惡魔正從地底蘇醒。
衛淵停住了腳步,他冷哼一聲反手把赤炎向下一刺,一道紅光深深地鑽進了沙地里。然後手掌一翻,在他手上憑空燃起一團暗紅色的火焰,這火焰一出現,周圍的聲音立刻消失了,似乎對它忌憚非常。
虛空中突然響起一個銀鈴般的聲音︰「等等!魔王陛下,何必這麼浪費本源火焰呢,有話可以好好……」
衛淵不等它說完就捏碎了手中火焰,轟一下,以他為中心明亮的火光席卷四周!強烈的氣勁攪翻了地底沙層,沙浪翻滾著把隱藏其中的蟲子們都拋上了天,又在烈火中瞬間被燒成了灰。
遠處的幸存者們用比來時快幾倍的速度退卻,重新隱回到黑暗中。
那個聲音氣急敗壞地喊︰「不要太囂張!你以為你還是以前毫無破綻的魔王嗎?看看那是誰——」
衛淵的心一下被攥緊了,他在漫天火雨和沙塵中看到一個瘦小的背影。但那人沒有回頭,而是踉蹌著向前跑去,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像被無邊的幽暗吞沒了似的。
從他身上突然竄起一人高的火焰,他把赤炎向空中某個方向一指——一道烈焰破空而去,快得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這道火焰所指之處突然爆起一連串火花,接著傳來一聲慘叫。
「如果她有事,無論你逃到哪里都逃不了一死,包括整個妖精一族。」
衛淵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冰凍千年的深潭,平靜的說出滅族的宣言。
「哼!別拿族群威脅老子,老子早就叛出了。」那個聲音清脆動听,卻用辭粗俗,還帶著無比的幸災樂禍,「魔王陛下還是快去看看你的**吧,嘖,滿身的血跡聞起來那個香噴噴呀,別怪我沒提醒那邊可是‘恰好’有個嗜血蟻巢哦,嘿嘿嘿嘿。」
衛淵不再答話,而是一步一步向那邊走去。他身上的火焰掩蓋了臉上的表情,他的步伐看起來堅如磐石,但是和他心意相通的赤炎正在不斷地顫抖。他在心里一遍遍對自己說︰「要冷靜,要冷靜。」
等衛淵的背影也消失在黑暗中,一個半人高、長著兩對透明翅膀、俊秀美麗的不像話的小妖精從虛空慢慢浮現,他看著衛淵消失的地方冷笑︰「什麼強大無匹的魔王,這麼輕易就被抓住弱點,頭腦簡單的莽夫。」
衛淵感到自己似乎穿過一層粘稠的黑幕,來到了一個明亮的空間。突然變強的光線令人不適,他眯起雙眼看過去——忽然一頓,他看到了那個正安靜地躺在地上的身影。
柔順的黑色短發下,那雙眼楮大睜著,但是沒有一絲光彩。她平躺在地,胸口插著一只長長的尖刺,鮮血正汩汩地冒出來。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從那個高大的男人身上升騰起一絲絲白色的煙氣,那是燃燒到極致的火焰,那是無聲的嘶吼。衛淵身邊的空間開始扭曲,這讓他沒辦法看清她的模樣。
于是他一步步走過去,走得極慢,這短短一截路似乎要走到時空的盡頭。當他終于來到她身邊後,他慢慢俯,輕輕扶起她的肩,伸出手把她的眼楮合上。
忽然他另一只手猛地揮出赤炎,紅光劃出一道弧線,懷中那顆腦袋瞪圓了眼帶著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神情高高地飛了起來。
衛淵眯起眼看那顆頭顱飛在空中,那張臉還保持著周小和的面孔,他看著那雙熟悉的大眼楮里光芒一點點熄滅,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于是他閉了下眼。
耳邊忽然勁風襲來,他身子一歪,尸體上那根尖刺擦著他的脖子飛過,立刻有細細的血珠冒了出來。
飛在空中的頭忽然咧嘴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中了我的毒液,鋼筋鐵骨也只有死路一條!您有沒有感覺到五髒六腑正在化成一灘血水呀?」
衛淵的嘴唇變得煞白,他搖晃了一下以赤炎撐地跪坐下來。他眉頭深鎖,但依然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聲**。
那顆頭更加囂張地漫天飛舞,它甚至飛到衛淵面前,用周小和的聲音講著輕佻的語調︰「別硬撐啦,雖然您竟能識破我的幻術實在令人刮目相看,不過我的毒無藥可解,就算殺了我也無濟于事哦~」
衛淵眼里閃過一道厲芒,他努力挺直身板,把赤炎直指半空——
「就憑你還殺不了我,讓你主人來!」
「嘿嘿,我又不是傻子,您別想著拖延時間啦,這里是個迷幻陣,外面的人可沒有那麼容易找進來。」
「未必。你看看你身後是什麼?」
那顆頭猛地轉個圈,卻發現什麼都沒有,而衛淵的劍光卻幾乎把它劈個正著。它惱怒地大喊︰「身為魔王您用這種無聊招數不覺得丟人嗎?」
「哼!我說的是事實,不信你回頭看看。」
「我又不是傻子!誰還會相信……」
它話沒說完就被一道疾射來的黑色鞭影纏了個結實,刺眼的白色光柱突然從它後面照射過來,這顆頭哀嚎著翻滾著冒出陣陣濃煙,然後在白光中化作了虛無。
在它身後,黑幕像沸騰的水一樣翻滾著,慢慢裂開一條縫隙,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這人一邊走過來一邊咕噥︰「搞什麼,真夠惡心的,自己干掉自己的頭……」
然後她抬起頭,沖著衛淵嘻嘻一笑︰「嗨帥哥,我來救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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