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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全家好和合

「皇姐別動怒,」

兆和臉上浮出委屈的隱忍之色︰「……是我不會夸人。」

席間眾人面面相覤,兆和公主沒說什麼吧,長公主怎麼又較上勁兒了?

錦言四下目測,神色盡收眼底,自家這位婆婆的真夠高處不勝寒的,沒群眾基礎啊,難道是客場的原因?

支持的沒幾個嘛。

兆和明顯是拿她的出身來說事,不就是要笑話她長在道觀中嘛,偏還是用的贊賞語氣。

長公主能听出來,其他人自然也能听出來。京里不知道永安侯夫人自幼養在道觀的高門夫人就沒有!

這道觀之事是事實,還怕人說?她既有心要贊,順勢接下就好,管她話里是什麼意思?不值得計較。

不值得計較?為什麼不計較!

敢給她上眼藥!公主怎麼了?兆和她這個公主還真不夠看的!

長公主臉一沉︰「話要堂堂正正地說,你是皇家女,又不是那小門小戶出身,沒的辱沒自己的身份!」

「……是,皇姐說的是。」

兆和被長公主沒臉慣了,向來能屈能伸︰「昆哥兒媳婦,若皇姨話不得當,別往心上去。」

當著眾人的面,錦言哪能讓她賠罪,忙道︰「不敢當。今日府上大喜,事多雜亂,情有可原。」

听她說得客氣,長公主狠狠睕了一眼,也知錦言做為小輩,是不好當眾讓兆和沒臉的,若她真大喇喇地應下,反倒丟臉。

此事就此掀過。

有幾個小人兒走了進來,有男有女,大的不過十歲,小的三四歲的模樣。

兆和公主喜笑顏開。忙招手︰「來,過來,給皇姨姥姥見禮。」

原來是兆和的孫子孫女。

真是的。樹欲靜風不止,這幾個小的一出場。就算兆和什麼也不說,就夠擠兌的,長公主鐵定舒服不起來!

錦言暗自祈禱,但願這兩個女人能安份,今日平平安安早點過去。

兆和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長公主的機會,更何況顯擺自家孩子是做長輩的通病︰「皇姐,這是我家那幾個小的。你以前都見過……長大許多了吧?小孩子就是見風長,一天一個模樣,看看,有日子沒見。還認得出哪個是哪個嗎?」

長公主不可能給小輩臉色看,強打笑顏,一一受了這幾個孩子的禮。

「皇姐,昆哥兒成親也一年多了,怎麼還沒動靜?」

女人聊天。無非衣著打扮夫君小妾孫男弟女,新話題看似無害,結合永安侯的實情,著實打臉。

「不急,衛氏年紀小。晚個一兩年再說。」

有與兒子的兩年之約墊底,子嗣這個話題長公主還應付得來︰「女人晚點生孩子,大人孩子都妥當。」

「哪有這樣的理兒,早生兒早得福,若能生養,又不是寒門小戶養不起,要蠰兒賣女,誰家不盼著早得貴子?」

滿臉的語重心長為你著想。

錦言看著有些膩歪,半夜渴睡時的蚊子,說得就是她這樣的,嗡嗡唧唧在耳邊飛來飛去打轉轉,有心醒來拍死她又覺得不值為此斷了好夢,不起來索性出點血喂飽撐死它吧,架不住這份嗡嗡騷擾……

什麼人吶,擺出幅為你好的純良無害模樣,處處打鋒機明嘲暗諷揭人短處。

「怎麼,本宮說得不對?」

長公主被撩撥得火起︰「若非如此,你府上哪里來得這場喜事?」

兆和的笑繃不住了,二兒媳清娘正是難產而死,一尸兩命,才有這後面的續弦之事。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門關,不能相提並論。不過,這身子骨單薄的卻是不好生養。」

兆和哪能輕易歇菜?如此就被長公主佔了先,這點子戰斗力怎麼能彼此幾十年棋逢對手?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瞅見水公子,象根青竹子似的……之前好象在哪听說一耳朵,衛家三房子嗣不豐,親家太太成親多年也只得一女,可憐昆哥兒媳婦,自小體弱要養在道觀不說,連別個撐腰的娘家兄弟都沒有……」

這番唱念做打,端得是情真意切不作偽!

長公主的臉都綠了,自家事自家知,任昆是混了些,再混,也用不著外人指點!也不能把錦言與水無痕扯一塊啊!

打人不打臉,兆和這是當眾搧掌啊!

長公主立馬發彪,抬手就要掀桌子,錦言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公主婆婆,等等!」

只說等等。不是息怒,不是勸解。

長公主兩眼噴火,手上的動作暫停了。

今日客多,雖說兆和言語挑撥在先,但她講得似似而非的又慣扮純良,自己若真翻臉砸場子倒中了她的詭計,少不得她又要找個人多的時候跑到母後面前哭訴……

若她真要借此事緬懷父皇和她自己的親娘,再順帶著掉幾顆眼淚,母後和皇弟都沒臉!

……

丫真是做死!

錦言心下冷笑,賤人就應該一下拍死,不應該給她留條舌頭,留口氣!還真以為姐姐是個軟豆包,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啊?

看我如何爆你一臉……

「多謝皇姨關心,您真是胸有內宅萬家,家家事事清楚,衛府遠在東陽,您竟然知悉我三房家事!以後若要知誰家短長,定來向您請教幾番。」

錦言笑吟吟地,傻妞一個。

看熱鬧的有些臉色變了,這話怎麼說的?

誰家沒個見不得光的,兆和公主盯著人家內宅做什麼?是要拿人權柄啊還是打探陰私啊……

「皇姨好靜,素日鮮少出門,這不正好趕巧听說的嘛。」

防守反擊。

「听說的啊?怪不得呢,傳話,傳著傳著就走樣,到您這兒就傳訛了。您要是對我娘家事有興趣,改天我給您好好說道說道。」

動嘴皮子裝樣兒。誰不會啊?

其實象長公主那樣一記直拳打過去更過癮,唧唧歪歪的多沒意思!可惜,大家都是有身份的。打打殺殺的不夠高檔……

「論及子嗣,在座沒有未出閣的小姐。我就厚臉皮說上幾句,這兒女緣分要看老天爺的安排,早有早的好,晚有晚的妙,連果子都有先熟後熟呢,何況是兒女大事?」

侃侃而談,笑看四座。

大家一听。有幾分道理啊,這種事誰做主,自然是老天爺送子娘娘觀音菩薩啊,還不興有早有晚?

「遠的不說。玉橋胡同胡大人府上,小胡夫人不也成親五載未出,之後連得三子?」

這件事錦言閑談時听百里霜說過,正好拿來做例子。

對啊,那胡大人三代單傳。到兒子這輩,居然五年不見一子,偏又稟持家訓不納妾,那些年沒少見胡夫人領著兒媳婦拜神求佛。

誰知菩薩意真開了眼,連著給他家仨小子!破了三代單傳的記錄!

這項美談在內宅的傳播率很高。

也對。不還有晚來得子老蚌含珠之說嗎,何況侯夫人年紀不大,成親時日也不長……

不對,永安侯情況特殊,跟這早早晚晚的沒關系。

「難得!昆哥兒媳婦你能這麼豁達,這子嗣事兒的確不能急,早早晚晚的,有耐心等就好。」

兆和撫掌稱贊。醉翁之意不在酒。

噢,不就是譏諷任昆分-桃-斷-袖嘛!

每個人都有愛的權利與自由,至于他愛的人是同性還是異性,這只是愛的一種選擇。

有時候,愛一個人只是因為他(她)本身,只因為是他(她),無關男女。

錦言對任昆與水無痕的關系,未必贊同,卻能理解,抱以寬容。

∣婚姻的真正本質是管控男女關系的機制,是管控型倫理,愛情指向的是自願型倫理。∣[注]

有人說愛是一種意志行為,你可以決定愛或不愛,愛誰或不愛誰,但,人的理智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意志與行為嗎?

錦言對此種言論深表懷疑。

不就是有個相同性別的戀人嗎,干卿底事?

你笑里藏刀想看我們貽笑大方對吧?

那就接招吧,不把你說得吐血算我沒出師,功夫不到家!

嫣然一笑,梨渦深現,燦若春華。

「皇姨見笑,這豁達二字言重了。」

言笑自若,顧盼生姿︰「府上這廳堂布置地甚是喜慶大氣。恕我眼拙,這中堂所掛可是和合二仙?」

這算,轉移話題?

兆和粲然︰「沒錯,正是和合二仙。世俗間的講究,難得你竟識得!」

這女人,不話里帶刺能死啊!

「噢,這就是和合二仙。我有听說過這個故事……」

莞爾一笑︰「這和合二仙也稱和合二聖,相傳有寒山、拾得二人異姓但親如兄弟,寒山在拾得婚前知道二人同愛一女,于是棄家去蘇州楓橋削發為僧。拾得知情後舍女尋覓寒山,折一枝盛開的荷花前去相見,寒山急捧飯盒出迎,二人欣喜而同為僧人。皇姨府上辦喜事在中堂懸掛其畫像,取和(荷)諧合(盒)好之意。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表情生動,聲音甜糯溫軟,一則小故事娓娓道來,繪聲繪色,听得眾人入神。

「不愧是才子之女,這故事我還是頭次听人講得這麼好……成親可不就是要和諧合好夫妻和美嘛。」

兆和得意又矜持地笑著。

長公主見她二人一來一往說得熱鬧,不由對錦言生出幾分不悅,先前還以為她有什麼招數,結果就不癢不痛地回上兩句,啥事也沒有!

錦言忽然正容,沉聲問道︰「那我倒是不明白了,皇姨為何寬己嚴他,自家門前雪不掃,偏管他人瓦上霜!」

ps︰

注︰關于婚姻是管控型倫理……引用自曹菁《愛情信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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