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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頭罩取下那一刻,瞬間的揪心讓鬼見愁驟然縱聲嘶吼,他甚至連罵張少英祖宗十八代的念頭都抽不出空隙。蠱蟲噬心較之千刀萬剮更甚,那種他多年來防備的東西今日終于要爆發了。蠱蟲畢竟太小,咬得很慢,故而宿主要掙扎許久方能死去。鬼見愁那縱聲的哀嚎驚喇徹底驚顫了在場眾人,那臉部的扭曲並非虛假。這一刻眾人驚喇的內心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鬼見愁的淒慘爆發只在一瞬間,他拼命的嘶吼掙扎,雙手時而拍打著胸口,時而撓著,仿佛要將心挖出來。當這種繁衍至今的蠱術展現在大家眼前時,眾人都嚇壞了。鬼見愁掙扎的軀體,幾番痙攣過後他暈了過去,才一會兒功夫聲音已經嘶啞。然不等他喘口氣,蠱蟲的繼續啃咬再度將他痛醒,嘶啞的哀嚎,扭曲的身體,抽搐的慘狀,在場諸多人驚的手足皆顫,呆若木雞。而張少英便站在鬼見愁身畔,他幾次想去攻擊張少英都被蠱蟲的撕咬給攔了下來。盞茶功夫剛過,鬼見愁終于不動了,只剩身體本能的抽搐,開始口鼻溢血。風神與夜虛抬來篝火,當場將鬼見愁活活燒死。

這一刻麗城上下皆震驚不已,已有人嚇得掉頭便跑,一人響應,數人跟隨,頃刻間人群便撤走了一半。張少英再度上前,向三人說道︰「在這種痛苦下誰能承受呢?」唐士奇道︰「如此當該自盡也不可行此屠戮之事,本心不穩,罔顧人倫,蒼天難容。」張少英反問道︰「黑榜殺手屬以千萬,人人飽守本心。便似一朝宰輔與一個農夫之比較,對等嗎?」唐士奇道︰「那是天道輪回,世間一惡,豈能人人可諒?如此今後豈非是殺人者一句非吾本願便可赦免?」張少英道︰「所以,他與他們是有區別的。」說時,張少英指著鬼見愁與結親的眾人。唐士奇冷聲道︰「說一千,道一萬,除非有當今陛下的大赦詔令,否則諸位今日便將我等殺了,將麗城十萬百姓都殺了,此親方可成。」張少英問道︰「如若讓你二人服下這噬心蠱,二位是否能還能大義護法呢?」唐士奇與程文運皆內心一顫,李應承上前躬身說道︰「昔日閣下進屬武林盟副盟主,咱們算是一分機緣。黑榜之事茲事體大,閣下引領一方便為這些人尋個出路。那些指手畫腳的幕後之人雖是主謀,但他們同樣是幫凶,這是毋庸置疑的。昔日張副盟主行事雖偏激了一些,但同為正道確實出力甚巨。二位解元將來要為國家出力,還盼張公子勿要偏激。」

張少英笑道︰「只是說說而已,是非自有公斷,張少英何德何能能為他們洗白,在下闡明的只是事實。黑榜聚眾叛亂,至今尚有十萬之眾聚集漢江,武林盟對峙至今,為何不能一戰定乾坤?便是因為那里有太多這樣一等一的殺手。解鈴尚須系鈴人,讓他們將功折罪不好麼?當初我若不如此,今朝漢江的叛逆便不是十萬,而是二十萬!三十萬!與人以承諾,在下竟答應給他們一條出路便不動如山。他們成親是為了逍遙快活嗎?非也!哪天漢江剿滅大戰一開他們大部分人都得戰死。你們要緊守本心無錯,這實際呢?他們願意贖罪,願意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上那麼幾日。這條路不是他們自己選的,百世經態錄你瞧過了嗎?他們自小活在殺戮中不斷的殘殺同伴獲得活下去的機會。你言他違逆人倫,但那時弱小的他們知曉何謂人倫嗎?」唐士奇平復心緒,沉聲說道;「當閣下失信于儒門之時,閣下的百世經態錄便是禁書了。」張少英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的道理無法運用到他們身上?那時的他們無反抗之力,讓這千千萬萬的人駐守本心,自盡以護人倫,那便是天大的笑話。縱使大宋千萬之眾,能有如此氣魄者能有幾人?二位飽讀經書也許能,不識人倫的他們卻不能,那時的他們內心唯有利害和活下去的本能。這是上天的過錯,是上天允許了殺手的存在,殺手社團不斷挑取那些無家可歸的幼童,以及天生異秉之人加以教作為用具。如今的他們重拾人倫,經書教學,願意回頭,為何便不能給個機會呢?」唐士奇道︰「閣下與我等說並不能讓天下人信服!」

張少英問道︰「那閣下認為,該當如何?我這里今日數千之眾任憑閣下處置。」張少英這一問唐士奇暗叫不好,儒門都不敢輕易下結論,他更不敢下結論,因為他二人不光是當州的士子,更是天下的士子,他們代表儒門。按律這些人當斬,但這些人也太多了,恐怕朝廷都不好拿捏。唐士奇只得道︰「這些人如何處置當有朝廷法度,豈可私相授受。」張少英道︰「諸位乃朝廷解元,按說遇到我們這些所謂的賊人,又該如何維護國法呢?」張少英這一問等于是在逼解元自盡,他們將來必是朝廷命官但非現在。兩個二十七八的解元豈能撼動這一群人?這是最現實的問題。李應承圓合道︰「張公子不必深究,他二人尚不知能否及第。此等國家大事便讓朝廷處置吧!」張少英道︰「如此說來,若有了朝廷的大赦,我等便能恢復自由之身了?」

張少英如今身無一物,賴以生存的縱橫派都將他逐出門戶,沒了這些也沒人相信他會有這樣的能奈。只有李應承明白,他張少英要的就是這句話。深處武林,武林盟的邸報讓他們有了了解天下武林的訊息,李應承自始至終皆清楚。唐士奇應道︰「不錯!若有天子大赦,我等莫不遵從。」張少英搖頭嘆道︰「你我均知大赦這種事不可能,但若有一日我等的誠心感動了上蒼,朝廷憐憫。若真有那一日,你們可別又不認賬。」張少英這是一種確認,而唐士奇,程文運均覺得此事不可能,其齊聲應道︰「若真有天子詔令,我等豈敢不從。」張少英目的已成,嘆道︰「如此咱們的辯論仍是沒有結果,在下于江湖中的名聲本就不太好,好說歹說諸位不允,唯有硬闖了。」縱橫派的行事手段李應承一清二楚,入江湖近三十載的他豈會不明白縱橫派在其中的牽扯,他若真選擇動手,他作為當州的最大幫派自然要挺身而出。

但見張少英大手一揮,迎親隊伍聲樂再起,一眾好手抬著花轎縱身而起,越過城牆直入城內,伴隨著的是無數銅錢撒落。張少英這一手可以說玩的出其不意,儒門沒有像武林社團的那樣的情報網,這里的事傳到三大家耳中至少需一月之久,而張少英只需一日便夠了。一行人闖入城中,現場多是百姓鄉紳,武林盟又有上令在身,僅靠兩個剛從州府趕回來的解元難以應對。如果剛剛二人以死維護麗城讀書人的尊嚴,張少英的腳步戛然而止,但兩個解元並未顯露出絲毫為國護法的決心,連口頭上的承諾都答應了,儒門重信義,今後豈能反悔。見慣了人事的勾心斗角,李應承對張少英並不那麼厭惡,黑榜殺手確實是有區別的。若朝廷來做那叫招安,張少英如此而為只不過身份不對而已。如此雖然辜負了那些被害之人的親屬,但面對朝廷撫恤,官府照顧,他們總是能接受現實,接受朝廷的赦令,哪怕內心也不願意。因為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有話語權,只能被動的接受,讓時間撫平內心的傷痛。且以實際論,張少英要做甚麼李應承亦瞧的明白,這些萬里挑一的好手任幾個放在他泰河幫都能獨擋一面,獨霸一路。自小見慣了爾虞我詐的李應承懂得自己存在的位置,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

張少英今日帶來的人力實在太多,當花轎落在麗秀山莊大門前,白蘭羽衣衛們歡天喜地的恭迎新人入門,一時熱鬧無比。而圍在莊外的百姓們雖指點紛紛,但當漫天的喜錢,喜果,喜糖撒下來時,他們都明白,三日前放在自己家的十貫錢是誰的杰作了。十貫錢並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至少這一年可以舒心一下,不會那麼大壓力。當唐士奇一行追到麗秀山莊門口時,白蘭羽衣衛盡數進入莊中,花轎已入內。幾個憤慨不平的練家子竄入莊中被裹著滿身喜物扔了出來。畢竟親事是人身大事,僅此一次,總要有些歡喜,畢竟兩年前殺手肆虐,麗城的損失相對于麗城來說並不大,至少死的不是自家人便好,且朝廷與武林盟都給了雙倍的撫恤。死者已逝,活著的人還得繼續,除了接受這種結果,他們無能為力。是而當有一個人哄搶喜物時,眾人都會緊隨其後,因為你不撿,別人也會撿。且新郎官準備的喜物著實喜慶,每一枚銅錢,乃至于每一包喜糖上都貼有精細的喜字。以至于那些被扔出來的練家子身上裹著的喜物都被哄搶,剎那間姻親的喜悅氣氛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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