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掃了眾人一眼,隨即傳下了三面凹陣的軍令,匯聚盾牌,派出兩營先鋒斥候軍,一共五路在蜀山之間巡視,同時給了轉運使張遷五千弓弩的用量。張遷暗暗嘆息,看來只有向梓州路,利州路借了,搬出寇準的招牌也不懼他們不借,私造兵器的彌天死罪都不懼了,還懼甚麼其他?寇準這一安頓,自是誰也不敢逆言。散了眾人,寇準留下了轉運使張遷,經略安撫使鄒有為和李伯仲。寇準掃視三人,飲了口茶,問道︰「以三位高見,這一戰咱們該打多久?」這句話看似問得平淡,學問卻是高深。所謂三位高見可是將李伯仲與三人身份一起相較,這可是對李伯仲有重用之意。張遷與鄒有為雖不排斥李伯仲,但始終認為李伯仲還是太過年輕,無功不足以服眾,且他只是富商之家混進來的,學問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主求賢若渴似乎也太急了些。但二人俱是為官多年之人,謹慎之心,反正都主所選,出了事也是他擔責,他倆也不必為此得罪人。何況寇準任人唯親的秉性早已滿朝皆知,皇帝陛下都阻止不了,他們又能做甚麼呢?
見張遷,鄒有為不說話,李伯仲上前應道︰「兩月之內必將結束,勝敗不論。」寇準似是有所注目,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李伯仲續道︰「這一戰咱們首先便人力不充足,又為進攻,人力弱于敵人,又得進攻深山之巔,即便百萬雄獅都難以攻下蜀山諸峰,則下官以為,將不在兵多,金木水火土,卻不知蜀山佔了幾樣?」寇準不由哈哈一笑,贊道︰「果然是知己者也,金木水火土他患匪可是樣樣都佔了。」張遷與鄒有為皆是不解,不知所意為何。
李伯仲向二人一禮,說道︰「咱們人少不假,卻非不可進攻,蜀山諸峰正是天馬行空的優勢。」這一說鄒有為與張遷仍是不解,張遷說道︰「蜀山濕氣很重,山上山下完全兩樣,即便飛翅能夠飛進蜀山,咱們除了南門的幾百飛翅,不堪大用啊。」李伯仲又施一禮,說道︰「莊東主此次帶來的便是天部,要造起來也是不難,造它個一萬架,必將有所為。」鄒有為與張遷覺得李伯仲越說越偏了,倒是寇準有所贊許的笑容。鄒有為嘆道︰「你這說得容易,一萬架?你身在京城便該知曉,飛翅不利在于平原大風,在山間雖有所為,但如此大量的進擊,先不說制起來不易,這一萬人的飛卒何以教?操控飛翅的手段沒有個一年兩年是難以成事的。」李伯仲即道︰「咱們有現成的人,只要數量夠,咱們便有法子了。」寇準笑了,笑得很暢快,向張遷,鄒有為一禮,說道︰「那咱們就造它個一萬架,嘿嘿,這才是天馬行空之所在。」這可是寇準第一次向二人施禮,張遷與鄒有為驚喜之中急忙拜倒。寇準上前扶了起來,說道︰「我已非宰相,這小小的一個建侯營都主可經不起二位高官的膝蓋喲。」
二人惶恐中起身,寇準續道︰「對戰之刻打的是出其不意,出奇制勝,沒有奇哪來的勝?許多事不可太循規蹈矩,看看咱們的敵人有多少是按章法來的?他們皆是當今武林的精英,咱們這一股正義之師若沒有剛正大氣,適所應從的魄力,那咱們已經輸了。看看咱們如今處境,教我等何以向陛下交代呀?」听得寇準如此肺腑之言,二人只感如沐春風之泰然,均說能得寇相賞識,自當竭力報答。眼見二人有真摯之意,寇準暗暗一笑,這二人均是被王欽若等一眾人排擠至此,否則豈會如此就拜服?寇準續道︰「你等知曉我之行事,此事即便大成,軍中逾越自不在少數,到時朝中反對愈起,局勢將更加復雜,往二位不失榮辱同存之心。」二人听在耳中豈不知其意,但當此時刻他們若不站在寇準這一邊,那他定會毫不留情的將二人剔除,到時他二人將再難回頭。
送走了張,鄒二人,寇準遣散了諸將,只留下上下羅門二主在內密談。對于中軍大帳的安頓是上下羅門在負責,沒人知曉他們談論了些甚麼。建侯營與南門在變換軍陣的同時亦在鼓勵士氣,南門到還好,建侯營卻是不服氣。這仗一開打他們便是節節敗退,反倒是南門力抗人數更多的患匪都沒潰退,只是被患匪的機關獸沖散的,諸多人竟是失落亦是忿忿不平。然而歸根結底則是他們的兵器實在無法與患匪的長槍重盾相匹敵,真實的戰爭場面與他們的想象實在差的太遠了。與建侯營不同的則是黑暗,寇準來時用黑暗在川陝四路布下大網,尤其是成都城,黑暗是明目張膽的住進了客棧。于是在知州事李侍的安頓下,近兩千成都城的壯男被遣入軍中,且李侍給的薪酬還很豐厚,每日一兩銀子。寇準還特意叮囑李侍不可強逼,如今如此狀況他們需要成都城保持絕對的安定。能夠政理益州的自非庸碌之輩,李侍的能力也沒有令寇準失望,兩千壯漢入營都較平靜。
剛剛安頓好,天色便黑了。一入夜,蜀山的濕氣更大,寒氣波及成都城。但轉運使張遷早有所備,成都城中二十四萬人的容身之所,對付幾萬人的吃穿已足夠,何況還有東西南北四大官倉,足夠數萬人吃上三個月。然而看似安頓的軍陣並沒有令建侯營安頓,子時,蜀山患匪再次來攻,黑夜中漫山遍野的火把照亮了大地。盡管郭曉傳諭南門警惕,知道患匪定會夜襲,但患匪的霸道也著實令他驚奇。在蜀山大軍攻來時,黑暗的警號之聲便一路響個不停,但患匪仍舊肆無忌憚的到了軍陣前。這一次患匪采用的非是攻防戰,而是漫天的箭雨上綁著黑油,再一波火箭齊發,頓時建侯營外圍一片火海,哀嚎之聲驚懾鬼神。
這哪里是患匪?建侯營剛剛凝聚起來的軍心頓時蕩然無存,局勢大亂。寇準仍舊是一言不發,卻暗自嘆息,許多事想得容易,做起來卻難。且他一人分身乏術,諸多事宜非他不屬,行事遠沒有想象的快。寇準暗吸一口氣,用下午從成都城里調集的兩千三百弓弩分給了南門,而調集的五千所謂的盾牌則給了建侯營外圍。看似堅不可摧的盾陣在患匪的火攻下依然沒能守住,反倒是郭曉指揮南門弓箭手前行,在箭雨中與患匪對射,南門諸眾一個倒下了另一個接著上,憑著頑強的意志竟然擊退了患匪的進攻。但這一切似乎只是開始,漫天的飛翅帶著諸多的當世頂尖高手從天而降,隨後患匪大軍從三面進攻,內外夾擊之勢震撼天地。這一刻,建侯營都絕望了,簡直是連口氣都不讓人喘,還好有了寇準的言行,各內侍長拼命組織人力,卻見效甚微,必竟建侯營剛剛組建一切未穩固,反之縱橫門攻得便是這一點。寇準雙眉緊蹙,他已經盡力了,難道建侯營今日要覆滅于此?
眼見建侯營潰散,郭曉眼及所處,當下下令弓箭手不住放箭,竭箭為止。則親自領軍將南門分為左右兩翼全軍出動,反擊患匪,拼死抗敵。這時,伴隨著轟掣雲霄的虎吼之聲,患匪的機關獸踏著沉甸甸的步子疾速向建侯營攻來。听到呼嘯之聲建侯營許多人嚇得肝膽欲裂,唯有建侯營三軍內侍長柯萬軍聚集身旁之人,高喊「退無可退,當背城一戰。」並親手斬了幾個後退之人。實則上建侯營並非是沒有戰力,只是匯聚倉促,陣腳不穩,又遭大敗,人心渙散,給患匪攻了個措手不及。而建侯營內也有忠心為國,視死如歸的好漢,眼前的患匪在他們眼里的確是匪夷所思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他們的強悍。整齊的綠衣裝束,不配意甲,卻持長槍重盾,弓弩刀劍。除了前行的攻擊陣型,中軍以及後軍所備的皆是各人所喜好,則能用之所長,這便是武林的優勢。而建侯營只懂得軍陣,只懂得聚集在一起,不敢主動出擊。于是在柯萬軍的吆喝中,不少有志之士人心所向,匯集一處跟隨南門的腳步奮力反擊。
而與白天不同的卻是,竄入建侯營,南門的這些頂尖高手中,冥花流東宗之主皇甫依,西宗之主冰仙,北宗之主慕秋白三大戰宗匯聚,其中還有龍隱及其隨身護衛昌龍衛三十人,奉營四百一十人。昌龍營是給龍隱新添的,而奉營則是冥花流教主的私人侍衛,連慕秋白都無此待遇。則仙宗之中,仙宗聖女靈女,戰神重耀,大司命齊嫣然,少司命羅芸,右護法宇文流夙,四派積聚。逍遙城之中則由七殺四使率五百余人的玉林苑弟子助陣,其實力當不可小覷。其中還有四千縱橫派內門弟子,他們並不受縱橫門約束,只受姬靈霜管轄,而姬靈霜在走之前將軍權交給了雙使。再加上縱橫門弟子各宗匯聚弟子兩千,逾萬眾的高手手連番從天而降,建侯營,南門頓時一片大亂。如此天馬行空,如此怪誕,整個武林的諸多高手匯聚于此,今日則成為往日難以想象的事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