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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日出東方,朝陽預示新的一天。曾經的生活奢靡****,只有這生姿勃發的日出才能帶給她一絲期望。雲紅月想起了白居易的憶江南,頹然念道︰「日出青山紅勝火,何來江水綠如藍。」這首詩原本是憶江南其中的兩句,原是「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雲紅月只是將其中改了幾個字來感嘆自己對生存的絕望。

張少英瞧著雲紅月憔悴的身形,對她有著一絲憐憫。她的打扮華而不俗,必定是個愛美喜歡打扮的人,這樣的氣質與柳燕都有一絲相似。只是柳燕的打扮很清雅,與她的紅妝艷柳大有不同。雲紅月沒有回頭,從懷里取出一張鄮城櫃坊的兌票,扔在了地上,那上面是二十三萬兩白銀,曾經她愛如至寶,此刻卻是身外之物了。雲紅月嘆道︰「你過來。」言語中竟是絕望,又有一絲哀求,令人不忍拒絕。張少英在一旁坐了下來,掃了一眼地上的兌票,不由一震。雲紅月哼笑搖頭,嘆道︰「我就快死了,這錢你拿著,幫我找塊山水怡人的地方把我葬了,怎樣?」張少英盯著兌票心里有一絲鄙夷,雲紅月見罷,淒涼大笑,忽而怒道︰「你也瞧不起我們這些青樓女子?沒有你們男人的放蕩,又豈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再下賤,再卑微,我們也是靠著自己掙來的。」張少英起身一揖,道︰「在下冒昧,還請海涵。」雲紅月美目生光,嘆道︰「在我房間西壁的牆縫里有個木盒,里面有一件紅袍,我死後煩請你幫忙。」張少英嘆道︰「我也嘗過生不如死的滋味,可現在卻不一樣了。」雲紅月搖頭道︰「我跟你不一樣。你有兩個好女人,而我只不過是一介青樓老媽子罷了。」

張少英沒有再勸,這樣的絕望只有經歷過死亡才能看到其中的辛酸。張少英問道︰「你有甚麼想說的,只需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雲紅月不解道︰「為何幫我?」張少英嘆道︰「我們都是苦命的人。」雲紅月哼哼冷笑,說道︰「我們豈能一樣?」張少英凝聲說道︰「心是一樣。」雲紅月有一絲驚奇,這實在不是這樣一個弱冠所有的見識。雲紅月嘆道︰「你的確與眾不同。」張少英搖頭道︰「其實我很平凡。」雲紅月沒有再答,看著日出呆呆出神,嘆道︰「多美的日出啊,唉,我累了,真的累了。」雲紅月哭了,哭出了一個女子的辛酸。又吐了口血,雲紅月身子開始癱軟,突然想起一事,說道︰「我這一走,雲夢樓必將大亂,那些臭男人便會趁虛而入,我那些姑娘就淒慘了。我手下有個叫琴妘的丫鬟,麗質月兌俗,可為一任,各樓的牌子定都不會服她,你把那些不服的趕走。這可是二十三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足夠你享用一世。」張少英對這樣的命運雖同情,但這這二十三萬兩的妓女所掙來的錢著實有些忌諱,現在的錢對他來說已是身外之物了。

見張少英有所猶豫,雲紅月哀求道︰「你就幫幫我吧,不然你又何以跟來?」張少英道︰「這些我一定都辦到。」雲紅月神色一松,甚是歡喜,忽然唱道︰「鴥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這是一首詩經中的晨風篇,說的是一位女子疑心自己的丈夫忘了自己,越是看不見,心里卻越想念丈夫。雲紅月的聲音很是柔和,盈盈弱水之間更顯萬般柔情,卻又肝腸寸斷,令人同情。張少英感嘆自己的幸運,雲紅月理了理衣襟,喃喃道︰「終于可以歇歇了。」說罷,悵然而逝。張少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小莎,小浪,二珠,每個伙伴死去的情景盡顯腦中,一時潸然淚下,傷心不已。偷天王三人一直在一旁看著,倒是青舒一眾想起了死去的伙伴,都不住抽泣,甚是傷感。

偷天王上前檢起了地上的兌票,嘆道︰「誰都希望美好,可就是這樣為了生存,才會有這樣的骯髒不堪,誰意與之,又何以待之?。」張少英看著兌票,明白了偷天王話中之意。張少英將雲紅月的尸身負在背上,日出散盡,朝陽迸發,頓掃陰霾之氣。雲夢樓在浹江的產業有二十八樓,相當龐大。尸體須得早作處理,否則僵硬起來便不好安置。雲夢樓總樓今日沒有開業,因為雲紅月不見了,雲夢樓的二當家曉夢封鎖了消息。當張少英將雲紅月的尸身背回來時,見是一群乞丐俱驚愕不已。待見到雲紅月的尸身頓時哀聲一片,對于雲夢樓來說,這已是天塌了。香閨中花團錦簇,艷而不俗,這樣的絢麗之色的確令人耳目一新,流連忘返。尤其是這里的每個女子都氣質高貴,優雅非凡,更增雅韻。如果不知道這里是妓院,當真難以想象這樣的優雅之處竟是****之地。張少英打穿了牆壁,木匣里果然是一件紅袍,那是成親時女子所穿的喜袍。張少英一直在外面等候,過了半個時辰,曉夢請他進去。雲紅月換上了喜袍,四個兩個常侍候她的丫鬟正在為她梳妝,此刻雲紅月似是在熟睡,儀態華貴,美得不可尤物。

張少英一進屋,曉夢便問道︰「月姐可還說了甚麼?雲夢樓現在無主,需得趕快立主。」張少英問道︰「那位是琴妘?」正在梳頭的丫鬟起身,上前道個萬福兒,道︰「奴婢便是。」張少英見她白裙雅妝甚是清麗,瓜子臉兒清秀月兌俗,另三個丫鬟都是丫鬟服飾,琴妘卻不是,足見雲紅月對她的寵愛。張少英這一叫,所有人都知道了結果,曉夢卻怒由心生,這主子之位本該她接才是。張少英看到了曉夢的與眾不同,說道︰「她說了,誰不服琴妘,她將不再是雲夢樓的人。」曉夢冷聲道︰「死無對證,誰知道你說得的是真的?」張少英拿出了二十三萬的兌票,交給琴妘。所有人開始相信了,二十三萬兩不是小數目,有時候錢可以代表一切,此刻即是如此。琴妘頓時容光煥發,氣色為之一變,說道︰「這是月姐的寵愛,今日的一切來之不易,望諸位好好珍惜。二當家,你根本不會服我,我亦不會用你。雲夢樓的產業我劃八家給你,你自己打理。」曉夢怒道︰「我若不同意呢?」琴妘道︰「印在你手里,錢卻在我手里,跟我的人一定會比你多。如果你不同意,那你便只有一條路。」曉夢怒道︰「你在威脅我?」琴妘搖搖頭,說道︰「我這麼做竟是為自己,也是為雲夢樓,誰敢毀了雲夢樓,那她便只有一條路。」曉夢沉寂了,她已經輸了,雲紅月一直都不信任她,琴妘以前的文弱亦是裝出來的,想到此,曉夢淒涼而笑,怨道︰「月姐,你何以如此不信任我,為甚麼?」琴妘道︰「你私心太重,你只適合雲夢樓的二當家,你先下去吧,我要招呼客人。」說時門外進來兩個蒙面男人,這兩個男人是雲紅月花大價錢請來的,只听命于她。見到這二人曉夢神色黯然,知道自己再也難以翻身了,心中對雲紅月的怨恨更重。

當下琴妘請了四人入內堂,偷天王三人她是識得的,當下請教了張少英的名字。這個名字實在太響亮,又有偷天王相伴,琴妘已然猜到。張少英贊道︰「姑娘果然聰明。」琴妘搖頭笑道︰「以閣下的艷福,卻也羨煞了旁人。」張少英嘆道︰「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樣的幸運。」琴妘正待答話,門外侍婢慌張進來,稟道︰「妘姐,捕役來了。」琴妘淡淡一笑,說道︰「請他們進來。」來的是三仙刀客,琴妘起身立個叉手,說道︰「二位官差可從不來這煙花之地的,今日可以來此?奴家不甚惶恐。」林嘯道︰「我們來抓一個人,此人一年內連殺二十一人,天理難容。」琴妘故作驚奇,問道︰「哦?卻不知是誰?」林嘯道︰「雲夢樓二當家曉夢姑娘。」琴妘道︰「你們可有證據?」林嘯道︰「我這里有一小冊,錄計了她跟雲樓主的對話。」說罷,從懷里取出一本小冊子,侍婢接過遞給了琴妘。琴妘看了看,怒道︰「把二當家叫來。」

曉夢來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了不好,一進門也不行禮,冷聲問道︰「你們想怎樣?」琴妘讓侍婢將小冊子遞過去,曉夢一瞧之下大吼一聲,慘叫道︰「月姐,你好狠的心吶,怎可如此對我?為甚麼?」說罷,淒涼大哭,癱軟在地。琴妘道︰「你不是沒錢,卻總從賬上花錢,這些都是她們作踐身子換來的,你不該把這些錢當兒戲。」曉夢豁然大悟,看向林嘯幾人,看向張少英淒涼叫道︰「好快的手段,這都是你們串通好的,你們都不相信我,我難道不是為雲夢樓著想?」琴妘道︰「是你主動去殺了陶大公子,陶二公子,加起來這二十一人的性命,你不該如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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