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波微微一笑,說道︰「那秋魂天使出這飛天乘龍斬之後竟走火入魔了,否則今日的武林盟,逍遙城便沒有了。」張少英嘆道︰「這魔教教主忒霉運了,這時侯走火入魔,難道他沒練這玄天內功?」柳天波罵道︰「蠢才,你當天下間的武學之士都學玄天內功嗎?秋魂天竟使飛天乘龍斬,自是使刃宗的內功心法了。」張少英不解道︰「那他怎麼會刃宗的武功呢?」柳天波嘆道︰「這是個不解之謎了,秋魂天創立天教,前後不過兩年便敗了。他會飛天乘龍斬一事,當今世上也就我們武林盟的幾位統領,和逍遙城知曉。」張少英問道︰「那你們搶到他的飛天乘龍斬沒?」柳天波搖頭道︰「當日匆忙之中,人家豈會將秘籍帶在身上。」眾人一路詳談,柳天波將當今武林中的大門派均與張少英細細說了。張少英心中一番相較,除嵩山少林派,廬山天絕派立派過數百年之外,其余玉瓊山玄天派,太湖劍湖派,君山北斗三派均是初立,但在江湖上卻是公認的大門派。這五派均居武林盟五大門派,備受江湖中人敬仰。張少英倒不覺甚麼,但想竟連武道七宗也不如,想必也強不到哪里去。至于其他門派,除了華山,靈山,蓬山三派則更是難以提及與之相較。許多名及一時的門派世家都在逍遙城的血洗下沒落,是以逍遙城雖然改過自新,卻難以消除這些受到禍害的門派原諒。逍遙城的強勢便是七十二行高手,朝廷雖然可輕易剿滅逍遙城,逍遙城卻是何等勢力,朝廷不讓逍遙城有活路,逍遙城自然也不會讓朝廷安寧,最後不過是兩敗俱傷罷了。
眾人走了一日,也並未走多遠。晚間自一處小市集中打了個客棧歇息。越近武林盟,百姓之中極多識得武林盟的裝束,人人敢與之招呼,便似早已相識一般。張少英身在其中,頗覺快意。整日張少英都纏在柳任二人身邊听二人講解武林中的奇人異事。稍些柳任二人慎重向他講解了逍遙城和武林盟起因之事。逍遙城的殺手之名,張少英倒是知道些。這番經柳天波講解,對雙尊五行,七殺四使,冷雪十三堂,三十六壇,逍遙五杰均稍有了解,不由暗暗咋舌,逍遙城如此多的高手,勢力自非一般。武林盟雖人多勢眾,但亦只有風雲雷電四堂,九屆統領及五大門派掌門。雖人多勢眾,卻難以凝聚,相形見拙之下,武林盟似是有所不及。
張少英越听越覺新奇,直過了戌時仍意猶未盡。但得任閑遙提醒林夢怡風寒未好,張少英一驚之下,便跑得沒了影。回到房中探望了林夢怡,待林夢怡睡去。張少英這才回到房中,想起柳任人人所講,心火繚繞,難以自靜。但想武林之中也非盡是你砍我殺,當中俠義之行自也是快意,相較于一般百姓自是大不一般。只是張少英瞧出柳天波說武林大勢時,言語中盡是憾色。武林盟雖稱統率中原武林,但各門各派持門戶之見,明爭暗斗,難以凝聚。尤其是武林盟這五大貴賓席位,一些未進得門派爭得更是厲害,因為一旦坐上五大門派寶座,便可受朝廷大量錢財資助。
次日,眾人起身上路。張少英坐在馬車中,將昨日與柳任二人所講與三女說了。林夢怡瞧得張少英有心而為,自也為張少英歡喜。一行走不多時,迎面奔來一騎,是個身著素黑短袍的黑須漢子,背上別著把短柄樸刀。這般打扮的漢子江湖中多見,毫不起眼。但武林盟一眾人見之,均知是三屆的使令。武林盟內以三屆為信使,便似朝廷的急腳遞,以此向武林盟各處分壇門派派發指令,此番打扮自是不想為外人所知。那信使本在驅馬疾奔,待見柳,任二人,頓現喜色。勒住馬繩,跳下馬來,躬身稟道︰「參見二位統領。」柳天波瞧得他一臉恐慌,問道︰「出甚麼事了?」信使瞧了一眼二人身後的馬車,猶豫不決。柳天波說道︰「說吧,這里沒外人。」時,柳任二人齊亮出了腰牌。信使見罷,說道︰「盟主來令,讓小的將密函傳于二位統領。」說罷,起身自懷內取出個寸厚的精致木盒,取出手札遞了上來。柳天波展開看罷,二人眼神一緊。柳天波將手札放入懷中,說道︰「信已到,你回去罷。」時,柳任自懷內模出了一塊銅錢。這銅錢有孔無字,正是九屆統領回令的信物。那使令接過信物,跳上馬背,原路返回。柳天波向任閑遙說道︰「你讓他倆送少英他們去玉瓊山,我們去瞧瞧。」武林盟九屆統領身職均為九屆統領管轄,是以任逍遙名義上卻是柳天波的下屬。任逍遙向金千兩,田居子二人說道︰「你們將少英他們帶往玉瓊山,我們去處理些要事。」說罷,高聲一呼,領著二十名弟子向側道疾奔而去。金,田二人得令,策馬來到車帷前,金千兩說道︰「張兄弟,統領他們有要事去辦,我兄弟二人引你去玄天派。」張少英出得馬車來,見柳任遠去,稍些不舍,但想終要分別,也只得罷了。
一行六人,三騎一車,徑向西行。不時,便行至深山中,陽光斜引,群峰聳立,正是巍峨的秦嶺。張少英此時已騎在馬上,車由金千兩執著。金千兩說道︰「這方圓百里再無城鎮了,今晚我們恐怕要在野處宿營。」張少英點頭應是。午間,眾人吃了些干糧,再走得數個時辰,天色漸黑。六人尋了處山壁里處,築個火坑,再給馬喂了些干草。稍稍安頓之後,眾人稍稍吃了些,便各自安睡。三女帶有被褥,均睡在車中。林夢怡本及擔心張少英受寒,但張少英見金千兩,田居子二人和風而睡,甚覺不妥。何況他體內陰陽真氣周身運轉,相錯交換,外冷內熱,外熱內冷,早已對身外寒冷沒甚麼知覺。
張少英不敢離三女太遠,向火堆中加了些濕柴,這才和衣而睡。睡至半夜,張少英起身方便。再自躺下,睡意剛起,隱然听得不遠處似有腳步聲,來勢甚緩。他五官感應此時已屬罕見,此時功力大進。待金,田二人驚覺時,張少英已拔劍護在車前。三人屏住呼吸,凝神細听,來者腳步雖緩,但輕而穩重,似還不止一人。不過片刻,腳步聲漸近,金,田二人已辨出來者一行七人,四人步子輕盈,三人步子稍重,顯是習武之人。張少英不懂其法,卻未能辨得出有幾人。依稀之間,三人隱見十丈之外立有數個人影。但其所佔之處正是火光未能照亮之處,亦看不清面目。深夜之中,冷風刺骨,明月高照,那人影一動不動,煞是詭異。這時人影又緩緩向後隱沒,三人卻未听見一眾移步的聲息。張少英正自松了口氣,卻听金千兩輕聲說道︰「是敵人。」田居子點點頭。金千兩較田居子入門為久,又深得任閑遙真傳,心機較為純熟,自是比田居子先領略了一步。金千兩心中已有計較,向二人細聲說了。
張少英喚醒了三女,連著棉被亦拿了出來。三女听得張少英細說,默不作聲的下得車來。田居子四周查探一番,但見四周樹木稀疏不易藏人。待攀上山壁,才見八九丈高處有一凹處,寬及二丈,深愈丈余,卻是山壁上的巨石掉落所成。其內腐葉堆積,濕氣極重,霉味兒沖鼻。三女雖極不習慣,但知此非得已,均默默忍受。張少英將三女裹在被中,示意三女無論如何不可出聲。三女點頭,只是心頭害怕,緊緊縮在一起。張少英安頓好三女,本欲離去。突又湊過身子,自林夢怡臉蛋上吻了一下。卻是初次臨敵,心中不免稍有緊張。林夢怡羞紅了臉蛋,心中亦為甜蜜,輕聲說了句︰「你小心!」
張少英下來時,金,田二人已在等候。三人一言不發,鑽入馬車中,屏住呼吸。果不見多時,但听前、左、右三面皆有腳步聲,卻是敵人分成三撥兒包圍而來。只是只听得其中六位的腳步聲,卻是少了一人。眼見場中並無人影,六人漸近馬車,卻仍各自持兵器護身,不敢大意。三人瞧不見外處,听得六人漸近,更是屏住呼吸不敢稍動。六人漸近馬車到兩丈外,便不再進。這來的六人中,或高或瘦,六人身形大不相同,衣著更是與中原大異。其中一大漢愈四十來歲,身形龐圓,一身富貴氣息,厲目烔烔有神,甚是傲氣。但見他身著圓領窄袖錦袍,腳穿皂靴,衣著華麗,手中握著把短扇,倒顯三分滑稽,七分彪悍。這六人中兩人站在他身後,手中各握著把人長的大弓,弓臂銀光閃閃,顯非平常之物。另有三人各使雙虎頭鉤,雙頭連環刀和短杖。
眼見車中無動靜,那使虎頭鉤的漢子向那大漢看了一眼,大漢示意他上前查看,顯是這些人的頭領。那人平日驕縱慣了,听得車中無甚聲息,伸出左手虎頭鉤挑開車帷。便在此時,田居子猛然出刀蕩開虎頭鉤。那人倏地一驚,但覺虎口劇痛。急忙後撤,忽覺左臂一輕,原來左臂小臂已然被斬斷。陡然間鑽心的劇痛,使他再也站立不穩,至此他才明白車中還不止一人。金天二人暗叫可惜,二人聯手,原本可刺其咽喉,一擊致命。不想那人反應了得,只得求其次,斬斷他手臂。那人慘叫中,仍拼命向後滾去。車中三人破車而出,向那人疾刺。但見已方有人重傷,已有三人竄出上前截擊,卻是那使連環刀,短杖,和一持弓的三人。當當當的數下交擊,兩方各自退開。此時另一持弓之人飛快上前將那受傷之人搶出,雖是數步之遙,卻是迅捷之極。但听金千兩笑道︰「黨項李四天王,別來無恙罷!」張少英听得金千兩如此說,明白他告知自己對方身份。想起柳天波所言,西北黨項族李氏雖降為大宋屬臣,但李氏向來說一套做一套,自遼宋二國左右逢源大撈好處。大宋所賜予的官爵封號時廢時封。這西平王乃是北方遼國所賜的封號,也是黨項族的祖爵。數年前,宋真宗繼位,為息事寧人,宋朝放回從前扣留的黨項使臣張浦,並退還夏、綏、銀、宥、靜五州予李繼遷,實際已默默承認了黨項族的獨立地位。這五州本是當今西平王李繼遷之兄,上任黨項之主李繼捧獻于宋朝,以此歸還,宋朝也未有何損失。只是此後李繼遷更加猖狂至極,大言不慚的封了手下八個能臣天王職稱。其一便是軍師張浦,其二三乃其弟李繼沖與李光祚。第四則名叫李忠賜,卻非黨項八部族內之人,乃是賜姓,原是漢人,為李繼遷出謀劃策,立了不少功勞。金千兩叫出對方李四天王,想必便是他了。這八大天王時常入宋境亂掠奪,燒殺無辜,刺探情報,甚為張狂。武林盟便有許多各大門派的鏢局為朝廷押送輜重,或者被富商請去護鏢,與這八大天王自是恩怨甚深。武林盟若是聚眾大滅俠隱山莊,黨項八部酋長,自是輕而易舉。然而指標不治本,這與逍遙城的境遇是一樣的。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殺戮,而是信念,其中靠的便是各方在一起或明或暗的較量,看誰先支持不住而已。
武林盟地處西北軍事輜重樞紐之地,李氏之事自是極為清楚。李繼遷數次歸附朝廷,卻始終暗為親遼妥宋的委婉之姿。金千兩與田居子二人常隨任閑遙走動,對這八大天王均極熟悉。數日前便有密報傳來,李忠賜潛入京兆府,意圖盜取各大門派載錄與武林盟的武功秘籍。正是給張少英的事耽擱了,此時二人也才想起來。西門自太宗皇帝之手建立,一直以來從不與外部接觸,只有武林盟一等統領知曉。李繼遷這些年來行事處處失利,其中武林盟與西門均暗中立下大功。然而不論怎樣的刺殺,李繼遷都能一一破之。日積久累,他與黨項八部的各部暗花懸賞已高達一萬兩黃金。此次陳坦秋接到書信,即令使令傳令柳任二人協助,務必將此人留下。
金千兩不想這伙人竟能逃離石破軍的重圍,慌不擇路的逃到山中來。但想對方竟自送上門來,自得想法拖住。只是這深山之中,外處無法瞧得見煙火信號,便是瞧見了也未必來得及。原來李忠賜被石破軍率軍圍攻,加之又有柳天波,任閑遙這樣的不世高手,竟損兵折將,不得已才逃得山中來。心中正自晦氣,待見山間野火。一時殺意大起,直欲殺些人來解氣。不想才到不遠,見得是任逍遙的兩個大弟子,只得退將回來。李忠賜與金、田有過交手,知其厲害。但心中嫉妒、加之白天之辱,若以手下這些人合起而圍之,將這二人除去,自是大有把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