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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了三十余招,張少英眼見無法近蒼龍的身。想起懷中的物事,頓一喜。他大喝一聲,長劍急掃,大開大砍之勢,凌厲異常。蒼龍見他這招並無甚後著,說道︰「你該使一招玉骨無惜第三招才能擋住我。」張少不答,刷刷的便是三劍,擋開蒼龍的長劍。同時左手兩指向下點出,斜擊蒼龍左胸靈墟穴。這一指本是該用掌,張少英卻用成指。蒼龍糾正道︰「你該使掌,而非出指。」時,自也左掌拍向張少英手腕。張少英指力被阻,手腕一震,隨即一張。但見一陣白霧紛飛,蒼龍一心傳授,並未過多防範。頓躲避不及,好在白霧顯現之時,他早已閉上雙目,已知張少英又撒面粉了。

便是如此一瀉,張少英不顧死活的刺出一著。蒼龍雙目雖不及,但阻擋卻無大礙。但想張少英能在十一日之間練到如此地步已是罕見,雖不能踫到自己。但若踫到成萬里等人,便是不敵,也可靠劍招的精妙保命。尤其是張少英體內近二十年的玄天內功內力,更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比,只是張少英不知這其中的奇異罷了。張少英一招得逞之後,便即跳開,大喜道︰「我踫到了,我贏了。」口中說著,卻跑出四五丈之外。他深知江湖人最忌諱人用下流手段,故才得手之後,跑得老遠,心中卻想開打之前又未規定不許用面粉偷襲。眼見蒼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張少英嚇了一跳,喚道︰「蒼龍大哥。」蒼龍甩頭抖抖粉塵,用衣袖擦干了些,沉聲說道︰「你贏了。」

張少英不放心的問道︰「你不怪我嗎?」蒼龍說道︰「打架還要講究規則,全是放屁,我再教你一套輕功的法門。」說罷,蒼龍身子一閃已然顯在張少英身後。張少英驚叫一聲,蒼龍已將張少英提了起來,身子縱出,落在七丈外。只听蒼龍說道︰「這門輕功叫逍遙八步,大成者百丈縱橫,迅如閃電。」蒼龍帶著張少英奔行一陣,邊奔邊傳授他逍遙八步的口決。逍遙八步旨在一個快字,縱橫之間雖注重吐納,卻精深于內息之間的蓄勁。蒼龍帶著張少英奔行數圈,臉上的面粉已然褪盡,待原地停下來,張少英已稍懂一些。便自己奔行起來,開始他還能堅持。一口氣提起,身子騰飛而起,彈出二丈有余。再落下地來,一躍而起,內息不繼,直跌下地來。待張少英二次躍起時,蒼龍上前隨手一提將張少英拋了出去。張少英嚇得大叫,這一扔直將他扔上六余有丈。但听蒼龍念道︰「氣海沖金門,逍遙任涌泉。」張少英勉強定神,深吸一口氣,自丹田內一股真氣注入足太陽膀胱經的金門穴凝聚,落地之後運至涌泉穴。身子頓向前飛躍,待落下地時,張少英又提起一口氣,雙足輕輕彈出,身子又彈起來。張少英大喜,平日翻牆都難,這般一躍數丈,當真是猶如神助。

有了一次領略,便有了眉目,有了深厚的內力,張少英並不甚難練。雖然跌得鼻青臉腫,卻仍是不住蹦來蹦去。蒼龍見他忽而像秤砣,忽而像彈簧,一步笨著,一步輕盈,臉上極是不忍,撇過頭去不再看。逍遙八步的路數竟是瀟灑如意一路,極為注重身形,張少英如田娃般跳來跳去,蒼龍已是看不下去了。跌得多了,張少英自然不住改進,練了個把時辰,張少英已能穩健的彈出三步。但想再練,卻覺四肢乏力,只得坐下調息一陣。調息兩個時辰,張少英又起身再練,直至傍晚,實在有些力乏,這才停下來。側目瞧去,蒼龍已躺在一塊石上睡著了。石下不知何時已多了個竹籃。張少英兩腿發軟,坐下調息一陣,再掙開眼時,天色已黑。蒼龍正坐在火堆旁,靠在石旁自顧飲酒。張少英聞得酒香,即來了精神。蒼龍見他起身,隨手扔出個蘭花瓷瓶。說道︰「用這泡在酒中服用。」

張少英也不客氣,從竹藍中取出酒壇,倒出一顆龍炎丹,落了進去。但見酒壇中泡沫兒翻騰,一陣撲鼻的香醇隨著壇口飄出。只听蒼龍說道︰「你可多服兩顆,藥力會更好。」張少英疑道︰「莫大哥也只能泡一顆,我泡三顆受得住麼?」蒼龍不再回應,張少英心想他也不會害自己,又倒了兩顆放進去。搖勻後,張少英嘗了一口,但覺入口微辣,卻是香醇可口。其中竟有酒中香醇,又有一絲藥物沖味兒,還有一絲甜橙的鮮味兒。一壇酒下肚,張少英只覺月復中火燒,忙原地打坐,蒼龍則教授授張少英以真氣緩緩催化。玄天內功修習之道竟然包含陰陽,吸納與煉化便是其中之一。龍炎丹匯聚百種靈藥,能使人真氣渾厚,但龍炎丹本身帶有毒性,久用傷身。

這藥物藥力極強,張少英只覺體內如煮開的滾水,熱氣上涌。張少英陰陽真氣大成,體內真氣洶涌,非脈絡寬尚著才能為之。張少英天生脈絡開闊,全身盡通,修習玄天內功便如過過場子,所不懂的也不過是內功心法的運用罷了,張少英並不知這些。他依真氣催運至百會穴,下後頂,強間,沿督脈至任脈。豈知那股陰陽真氣至任脈紫宮穴,便如溢滿的河堤陡然掘開,不受控制。張少英不知如何去挽救,見身子舒坦了許多,便任由真氣走向左右足厥陰肝經穴,回落之後又竄入手少陽經穴。不過半個時辰,張少英出了陣虛汗,體內的炙熱越來越稀薄,張少英但覺已能控制,又引導熱流催化,再復歸丹田之中,頓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坐于一旁的蒼龍露出一絲羨慕之色,張少英的體質罕見之至,甚至從未有過這樣的人。蒼龍無法解釋這一切,他的全身筋脈早已貫通,脈絡寬尚到極致。修習內功便不再拘泥于周天之內,其內功的修為更是常人的數十倍。這對于張少英修習玄天內功簡直是輕而易舉,尤其是張少英經脈之中似乎隱藏著及其醇厚的內力,一經真氣牽引頓如看似干枯的濕地,如泉洶涌。

殊不知修習內功,平庸者十數年方成一形,近二十年內功稍具威力。體質尚者或七八年成一形,十數載而成一氣,尚具威力。這其中的日日修煉之苦,實是艱辛枯燥。張少英短短十數日內,已到這般地步,自是古今所未有。蒼龍的玄天內功,逍遙城七十二行高手均有修習。人人俱是體質上佳的武學奇才,卻仍無一人能與張少英比擬。只是張少英並無武學之念,實不知自己得蒼龍相助,已不必去走那苦苦修煉的繁雜之路。也正因此,蒼龍才甘願幫張少英。日後張少英必定是個武學奇才,武林盟倘若發覺他,也必定全力培養,張少英實是前途無限。如今武林盟雖與逍遙城勢不兩立,但兩派極少大動干戈。這其中雖然是陳坦秋極力壓制,但朝廷絕不會任由逍遙城長存。是以蒼龍著張少英的性子,舍他個大人情,以便日後能留下一著,若能將他爭取過來自然是更好。

那日靈女察覺出張少英身上的暗香,莫峰便記在心中。靈女與莫峰交談一番,莫峰才讓蒼龍跟在張少英身後一探究竟。待發現那處密地,蒼龍亦有眉目。那密地之中的無名花與玄天派玉瓊山鳳凰頂上所種的八十七株菩提花一模一樣。這菩提花是玄天派的上一代掌門楚鐵衣自西域帶回所種。江湖上少有人知其妙用,玄天派也隱藏的極深。諸人只以為是一株的能入藥的花樹,不過是玄天派靈藥菩提丹的一味藥引子。逍遙城多年密探,原來菩提花的背後竟然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武林盟能培養出風雨雷電四大堂主,柳天波等九屆統領,如此多的高手便與此有關。數日前,蒼龍便親眼見張少英得成萬里施毒而安然無恙。他心中雖有疑惑,但也只能歸為菩提花之功。

張少英坐到蒼龍身旁,掀開綿帷。竹藍里放著三碟子葷菜和一缽米飯,早已冷卻。張少英並不計較這些,拿起竹筷大吃起來。蒼龍只是靜靜的喝著悶酒,自從十三年前與臣鐘一戰之後,他便一心復仇。這兩日與張少英說的頗多,突然發覺其實多說話也是件好事。

張少英吃飽,見蒼龍仍在喝著悶酒,眼中卻看不出一絲波瀾,問道︰「蒼龍大哥,你有心事?」蒼龍頭也不回,幽幽說道︰「你的資質很好,我已不用再教你了,今後是福是禍你自己小心。」張少英忙道︰「我才練了一天不到,又如何跑得過別人?你再教我一日,我定練好這逍遙八步。」蒼龍說道︰「輕功的厲害之源便是內力,只要你勤加修煉,內力激增,修習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喝完這壇酒我們便散去罷,年關將近,我得回去了。」張少英知攔不住他,忙道︰「那你能再幫我一次麼?」蒼龍早料如此,隨口問道︰「何事?」張少英說道︰「妍妍最在意的便是他母親和兩個丫鬟,明日我去救妍妍一定分不開身、、、」「好。」蒼龍不等他說完,便應承下來。

蒼龍口中雖說要走,卻只是提前招呼一聲。月前皇甫繼勛統領器宗弟子圍捕七殺,逍遙城盡皆震動。這些年來若非逍遙城主冷月痕與武林盟主陳坦秋相互各自克制,兩派之間恐怕早已死傷甚重,元氣大傷。朝廷一直極力滲透武林盟以圖掌控,欲以此來對付朝廷叛逆。故而武林盟雖與朝廷聯盟,但陳坦秋卻決絕不受朝廷冊封。若非如此,武林盟恐怕早已如器宗天宗一般成為朝廷對付武林幫派的劊子手。只是朝廷並不甘願,常常蓄意挑起逍遙城與武林盟柴的事端,此次圍捕之行,自又是一番做作。只是讓朝廷意想不到,半路殺出個神秘女子將皇甫繼勛給殺了。而柴氏家族近些年來招兵買馬,朝廷卻對這個極有影響力的前皇朝貴族毫不阻攔,其中隱情,逍遙城早已探得一清二白,原來西門的總壇便設在柴家。朝廷始終對柴氏一族心有所忌,將西門的總壇設在人家家中,竟可監視其家人,亦可防備西北黨項拓跋氏李氏一族。蒼龍興趣所致,便想在走之前將西門攪個天翻地覆。

宋朝雖已建朝四十余年,但各處事端不斷,各路反叛之輩甚多。故而朝廷密設有四大近衛門,以刑止刑,暗中鉗制各方反叛勢力,西門便是其中之一。另有東門,南門,北門。這四門各司其職,極端隱秘,受皇帝親權指揮,權力極大。其中不僅有強大的軍隊,還有無數數一數二的高手。張少英武功初成,倘若深入敵營,必定有去無回。但蒼龍不願過多耽擱,得聞仙宗掌門仙尊已回逍遙城,蒼龍便想將張少英體質之事一問究竟,畢竟仙宗門高手極多,此事死結定然能解開。

見蒼龍一口答應,張少英心想救出林夢怡後,必定遭到官府緝拿,到時自己一人照顧三人,定是大大不便。他心中無主意,只得問道︰「蒼龍大哥,這人若是救出來,我又該往何處去?還請你好人做到底,教我一條明路。」

蒼龍說道︰「你自國公府一鬧,必定震驚江湖,不出一日,武林盟也會知曉。以柳天波的性子,必定會派人來接你。」張少英听他說的頭頭是道,心中頓有了著落,喃喃說道︰「不知他們現在在何處?」蒼龍說道︰「我會讓他們來找你,怎樣?敢不敢去哪甚麼狗屁公府鬧一番?」

張少英昂然道︰「有甚麼不敢,反正總是要去的。」蒼龍心中暗嘆,雖覺他不知天高地厚好笑,卻有股膽量天不怕,地不怕。

蒼龍起身,將酒壇一扔,說道︰「那好,這便走罷。」張少英一愣,詫異道︰「現在便去麼?」蒼龍反問道︰「那要到何時才去?」張少英心中感嘆,只覺逍遙城行事當真是雷厲風行,說做便做。

張少英倒想見識見識自己的武功,心中極是期待,有蒼龍幫忙,自是如虎添翼,救林夢怡更是不在話下。但听澎的一聲悶響,蒼龍已不見了身影。張少英陡然驚覺,急忙追了上去。蒼龍並未奔出多遠,張少英幾個田蛙般的起落,便追上了去。蒼龍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落下去要輕,腳跟先著地,腳尖立即提氣上躍,彈得更遠。」說罷,但見蒼龍身子躍出,已然跨過河灘。張少英依言而行,身子躍起,倒也像模像樣。他修習了大半日,蓄勁時早已熟悉,劃出兩步倒也有五丈之遙。

黑夜之中,兩道身形晃動,淡淡的月光寒冷如雪,透人心脾。蒼龍奔在張少英身側不時換著方位,稍加指點。張少英非是愚笨,只是修習的倉促,是以不甚適應這般彈來彈去。好在張少英用心,奔行了五六里,已漸漸平穩,蒼龍也不再指點,兩人一前一後向前疾奔。房縣城離江里鎮並不遠,只是要繞過數座大山,且止六十余里路。二人奔行一半兒,張少英已覺呼吸不暢,只好坐下調息一番。蒼龍只是在一旁默默瞧著張少英,知他體內隱藏的內力正在源源不斷的涌出。他習武一生,從未見過這般怪事,有心詢問張少英,卻想來他連自己心髒生于右邊都不知,更勿說這隱藏的內力。雖然蒼龍心中不免懷疑張少英身份,但連日跟蹤所見使他自己也難相信張少英有何不妥。

調息半刻,張少英但覺呼吸順暢,二人又向前疾奔。將近寅時,二人奔至房縣城外的一處山坡下。稍稍歇息,張少英忍不住心中擔心,輕聲說道︰「我們先去救妍妍。」蒼龍卻道︰「是你去救,我只負責幫你斷後,如何?」有蒼龍在,張少英頗覺放心,點頭問道︰「那我們該怎麼進去?」蒼龍拂身離開,說道︰「跟我來便是。」

兩人繞過小道,上至大道。不過半里,一段長弄,高聳的城門顯在眼前。自柴家遷至房縣,四周的城關常年更修,已頗為規模。這城牆寬近四丈,高近三丈,城牆上建有門樓,極是氣派。此刻城門緊閉,城上城下有一班廂軍城衛看守。或是天氣寒冷,城門旁燒起了火坑,兩個長槍城衛正坐在火堆旁相互嘮叨,另有一人卻是別著腰刀的班頭。

蒼龍大步前行,如若無物。張少英正自擔心,城上便已有人大聲喝道;「甚麼人?站住。」只听蒼龍罵道︰「混賬東西,活的不耐煩了,你們縣尉是誰?給老子滾過來。」听見有人罵,眾衛均持兵器相持。那帶刀班頭見蒼龍如此驕縱,頓不敢發怒。心中暗想,敢如此驕縱之人必定又是那不長眼的武林盟俠客。

他只是個守城班頭,職輕低微,自是誰也不敢得罪。當下上前問道︰「你是何人?」蒼龍冷聲道︰「瞎了你的狗眼。」時,自懷中掏出一塊金牌扔了過去。那班頭接在手中一瞧,但見金牌正中印有一個大大的武字,下角還印有七界的字樣,正是武林盟九屆統領所佩戴的腰牌。這腰牌雖說是朝廷所發,卻並無官階,但卻是武林盟人眾行走江湖的必戴之物。有此腰牌者,只需證據確鑿,便可上殺貪官,隱然之中便掌管著諸等的生死。這也是陳坦秋的高明之處,滲透入朝廷運作之中。然而朝廷雖明知其用意,卻也無法阻攔。江湖恩怨相向,打砸斗毆甚重,自古刁蠻之徒莫過于武者,諸人自恃武藝滋事生非,亂殺無辜,擾亂公堂。陳坦秋當任武林盟主後一統正派武林,諸派均皆安息,雖不受朝廷控制,卻也過間接約束于朝廷禮法。一旦官員之中有過失之人,武林盟竟可先斬後奏,朝廷亦可向武林盟下旨。這般形成相互監督之態,雖說緊促,卻也端正。

班頭瞧過之後,還過金牌,頓恭敬有加,躬身說道︰「小人監房縣北門三班宗晟,不知統領大人駕到當真是失禮。」蒼龍大步不停,不耐煩的說道︰「七界辦事,別再來煩老子。」罷,蒼龍右手伸向張少英後腰,拿住腰帶運力一送。張少英但覺耳邊呼呼風起,竟被蒼龍向門樓上扔去。但听身下澎的一聲悶響,一道黑影自身邊竄起,快如閃電。張少英身子直起,急忙提氣,雙臂急拉。逍遙八步身在空中借助手勁的揮動而轉變方位,這一拉身子便向側面飄去。這番上下足足近七丈之距,蒼龍隨手將張少英扔出,當真是臂力驚人。

張少英待身子快至屋頂,便即前滑,落在屋脊上,倒也未出意外。蒼龍已在等他,二人觸眼望去,但見城內屋舍片片,高低起伏,黑夜中寒風拂過,寂靜如常。一條筆直大街直向城內,朦朧的月光下甚為模糊。黑夜中,城西和城東各有一處淡淡的燈光。城西較為明亮,城東較為微弱,張少英有听林夢怡說過,她家正在城東。

蒼龍靜靜說道︰「看見那兩處燈光了麼?西邊是國公府,東邊是林府。」張少英不解道︰「你怎的知道?」蒼龍說道︰「不信咱們瞧瞧便是。」說罷,蒼龍雙腳向後抬起,已然套住披風下的圓環。張少英知他又要施展那飛天遁地的功夫,大為羨慕,問道︰「這門功夫如此神奇,我何時也學得會?」蒼龍說道︰「若你不怕摔死,自然學得會。」說罷,摟住張少英,縱身一躍,身子凌空彈出,縱入天際,二人頓如離弦的箭向上急沖。此次張少英有心準備,向下睜眼所見,只覺身下屋舍,不住倒退,瞬間即逝。張少英大覺快意,如此飛天遁地的功夫著實讓他折服。這次蒼龍並非如上次那般上下波動,而是忽而左右側翼,忽而上下。身在空中靠的便是沖勢,只需沖勢不減,二人也不會跌落下來。不過片刻,二人已滑出兩三里。蒼龍做了幾個回轉,身子墜落,穩穩落在一處三岔街口。但見正中一高大的府第,牌匾上提有林府兩個栩栩如生的橫匾。門前掛有兩盞白燈籠,右角一簇白幡正隨寒風飄拂。門前的兩尊石獅套有白結,顯是林府有女眷逝世。

張少英倒並未在意,只是愣愣的看著蒼龍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蒼龍究竟是如何知曉林府便在此處。蒼龍淡淡說道︰「該你了。」張少英說道︰「咱們潛進去將夢怡她母親接出來,最好不驚擾她家人。」蒼龍並未說話,二人縱身躍上門脊,越過前堂。府內是座莊園,樓苑重疊,回廊交錯,不遠處有座小山。但見前院四周燈火通明,數個家僕正過門前巡視。兩人對望一眼,趁兩隊家僕錯開隊形時,蒼龍將張少英向中堂前屋頂上扔了出去。二人抬頭瞧及中院,只見中堂大門張開,堂內設了靈堂,兩個身穿孝衣的女子正跪在靈前守靈。二女不住向銅盆中燒紙錢,身軀抽泣,哭聲不止。

蒼龍定眼瞧去,但見棺木上書曰︰賢妾李氏之靈位。這給小妾立靈位,雖是一番情意,卻被世人所唾棄。張少英眼目不及,但听蒼龍說道︰「那小姑娘她母親去世了。」張少英陡然一驚,朦朧瞧個大概。躍下地來,三兩步便沖進屋內,一見之下,向兩女子問道︰「這死的可是夢怡她媽媽?」二女但見有人進屋,抬頭一瞧,不禁嚇了一跳,急忙捂住小嘴兒以免叫出聲來。張少英瞧得明白,這二女正是自小買進林府陪伴林夢怡的兩個丫鬟,阿信,阿沅。二女顯是哭得甚久,雙目已然紅腫,神情困乏。張少英身子一震,想來蒼龍所說不假。他定了定神,冷聲問道︰「夢怡他媽媽是怎麼死的?」

二女顯是已知曉他與林夢怡之事,阿信年紀稍大,說道︰「是員外逼死的。」說罷,二女又忍不住掩面哭泣。張少英雙手一緊,見二女如此盡心,心中大為欣慰,暗想也不枉妍妍欲救她們一場。他本想救了三人便走,但听二女所言一時怒火攻心,意欲取了林溪澤的老命。頓問道︰「妍妍可知此事麼?」阿信擦擦淚珠,搖頭說道︰「小姐自進入國公府便未再出來,想來她不曉得。」蒼龍說道︰「她只不過是個侍妾,豈能受如此待遇,她究竟是怎麼死的?」二女但見蒼龍那冷峻的而凌厲的目光,身子一顫。張少英見蒼龍一臉殺氣,一時不知他究竟為何。忙向二女安慰道︰「他是來幫我的,告訴我夢怡他媽媽是怎麼死的?」阿信又哭了出來,神情歉疚,頹然說道︰「我們出府進香的當日,員外將六姨娘罵了一頓,怪她沒教好小姐,竟敢駁他不許使家僕前往。結果下午得知賊人將小姐擄了去,員外又將六娘打了一頓,怪她壞了員外的大事。還說、、、還說小姐若是有何欺辱便將六娘賣進窯子。」說罷,二女已然痛哭起來。

「甚麼人?」這時守夜的家僕已然發現有人闖入,兩人沖進屋來。一見屋中多了二人,頓轉身便跑,大呼「有賊呀,抓賊呀。」

張少英正欲追上將二人打倒,蒼龍道︰「讓他們叫吧。」張少英一愣,卻見蒼龍向二女說道︰「你們一會兒隨我走,稍後我們會將你家小姐救出來,待會兒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聲張。」二女已是嚇得魂不附體,突然阿信爬上前來,抱著張少英的腿,哭道︰「新姑爺,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擋過柴公子。這番又深入虎穴,只若你能救出小姐,便是要們去死也是心甘情願呀,嗚嗚、、、」張少英心中有愧,自嘆心中所及尚不如這兩個丫鬟。正細思之間,蒼龍彎子將二女一一扶起身來,搬來兩張椅子,讓二女就坐。二女甚是尷尬,扭捏不敢入座。蒼龍沉聲說道︰「先坐下。」二女拗不過蒼龍那冷峻的目光,這才著個邊兒坐下來,卻是戰戰兢兢,如坐針氈。

蒼龍負手立于堂前,屋外已有十數個家僕捏著撲刀沖進屋來。蒼龍隨手揮出一掌,凌厲的掌風掃出。一眾家僕進來快出去也快,先沖進屋內的人撞到後面的人,哎呦聲中,門庭已是塌了半邊。過了半刻,門外又進一堆人來,男男女女足有二十余眾。眼及所至,當先一人眉正方臉,白皙嚴峻,須短黑亮,身材稍胖,正是林溪澤。他身後男男女女一堆,顯是一家大小。阿信二女嚇得忙起身,蒼龍側目瞧了二女一眼。二女但覺他那深沉的目光猶如能吃人一般,嚇得又坐了回去。只听林溪澤怒道︰「何人敢闖我林府?」蒼龍轉過身來,眼見一眾人衣衫不整,花花綠綠卻與這靈堂格格不入。

蒼龍冷冷說道︰「你家這許多人,披麻戴孝的卻只有兩個,看來這人死得還不夠多嘛。」張少英怒道︰「難怪妍妍對你心如止水,提不起半點親情。難道庶出便不是你的女兒了麼?如今你又逼死妍妍她媽,你罪該萬死。」

時,人群後沖進四人來。看四人江湖打扮,衣衫尚顯,顯是府中的鎮宅武夫。這四人剛進屋,張少英縱身一晃,連出四拳。那四人顯是武藝不差,頓閃身襲抓張少英雙肩。張少英並未學過拳腳功夫,這番全然是亂打,但覺雙臂被人抓住,急忙掙扎。卻見四人慘哼一聲,抽搐倒地。張少英著眼看去,卻是蒼龍彈出四道指風擊中了四人要害。

蒼龍冷聲說道︰「再有人敢上前一步,殺無赦。」門外諸人嚇了一跳,皆靜了下來。林溪澤老練熟到,平日自武藝上的事倒問過這四人不少。能瞬間以掌風傷人,只有絕頂的高手才能有如此神功,心中不敢輕視,拱手問道︰「不知大俠何故闖我林府?」蒼龍冷聲道︰「叫你狗崽子們都進來。」林溪澤知曉來人的厲害,豈敢耽擱,遂將七個成年兒子遣上前來,問道︰「不知大俠究竟所為何事?敝府似乎並未與大俠結怨。」蒼龍靜靜瞧著七人,七人但見蒼龍那深邃的目光,皆戰戰兢兢,垂默不言。

蒼龍嘆道︰「這世上有許多人該死卻總也不死,殺也殺不盡,但有些人想死便死,卻容易得很。」林溪澤心頭一顫,問道︰「不知大俠與賤妾有何淵源?如今她去世,我也是心中愧疚,這才以禮安葬,稍近人意。」蒼龍瞧著林溪澤,雙目深邃無波,靜靜說道︰「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人家母子稍離,卻心有靈犀,你這父親可當的甚為可敬啊。」林溪澤正欲說話,蒼龍猛然擊出右掌,但見林溪澤瞳孔一張,身子委然,頓沒了生氣,身子緩緩倒地。這番變故太快,場間諸人頓呆若木雞,均未反應過來。

蒼龍宛若無事,向門外諸人緩緩說道︰「記住,將他們好好合葬。他日所見若非如此,我必屠盡林氏滿門。」接著續向張少英說道︰「帶她倆走罷。」說罷,只身躍了出去。稍間,屋內轟然亂成一片,淒涼而心悸,人人驚慌失措。張少英轉過神來,忙拉起二女便跑,屋內哀聲四起,自無人顧遐三人。張少英出得屋來,但見外間倒了一地家僕,不見動靜,不知是死是活,心中已是倒吸幾口冷氣。蒼龍已在門外等侯,見張少英將二女牽將出來,隨手摟出阿信,身子縱出,向府外躍去。張少英急忙提氣跟上,但見蒼龍自屋頂上疾奔。張少英不敢下重腳,踩破瓦礫,抱著個人顯得極為緩慢,好在內力醇厚,倒也不乏力。二人奔出數條街,但見蒼龍躍進一處荒廢的莊園中。張少英隨後跟進,莊園內房屋常年失修,盡折損坍塌,寒夜之中,甚為陰森。二人奔出不遠,只見蒼龍縱身躍進園角的枯井之中。張少英大驚,停步俯身一瞧,但見井內漆黑一片,深不見底。這時又見內中傳出一絲亮光,蒼龍聲音自下面傳出。說道︰「這井是直道,深七丈,你落下來便是。」張少英頓不再猶豫,提了提阿沅,縱身躍了下去。

他修習逍遙八步時日雖短,但內力尚厚。竟知曉方位,一步輕重起落已不在話下。只覺井底甚為圓暢,地面殷實干燥,稍顯霉味兒。壁上點著兩根油棍,油煙燻人。蒼龍走到側壁前。隨手將一處凸起的石凸按了下去,只見側壁上升出一道暗門來。蒼龍將油棍插在洞壁的深槽內,摟著阿信走了進去。張少英詫異跟入,見蒼龍將阿信扶在榻上坐下。原來內處是個三丈見方的石室,十數束月光自頂上通風口中的鏡片一一折射進來,聚集在桌上數十顆夜明珠疊扎成的圓球上,讓室中煞是青亮。

室中桌椅,衣箱應有,倒也整潔,只是石炕多了兩張。張少英一時瞧的呆了,將阿沅扶到阿信身旁坐下,默默注視著室中的一切。蒼龍轉身走出屋外,隨口說道︰「我去去便回。」張少英正愕然,蒼龍已出了石室。張少英緩緩自桌旁坐了下來,想起林溪澤死去的那一幕,不由不寒而栗。心中暗想︰「江湖人便是這般打打殺殺麼?」

這時阿信,阿沅二女緩過神來,四處張望,仿佛身在地獄。二女四目相投,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心中所想均是林溪澤死去的那一幕。許久,二人哭夠了,阿信泣道︰「好妹妹,我們這是在地獄麼?」

張少英接道︰「不,這里很安全,今後你們再也不會受人欺負了。」二女這才注意起張少英來,急忙起身,跪地長拜,喚道︰「新姑爺。」林夢怡一事,柴府早已下了禁令,她與張少英私奔一事是嚴令府中親兵泄露。卻終究因人醉酒傳了出來,一時間房縣紛聲四起,大認有傷風化。二女那日丟了林夢怡,回到林府便讓林溪澤毒打了一頓。只因林溪澤擔心若是林夢怡一旦無事回家,且自小與這二女親近,若是打死了二人,終究是影響自己攀附國公府的大局。雖說國公只是爵位,只受朝廷俸祿,並無實權。但備受朝廷眷顧,世代富貴,較于房縣自是不二人選。一旦林夢怡納入柴家不為自己說話,必定是得不償失,故此留下了二女。

張少英急忙將二女扶起,說道︰「在下可承受不起。你們好生歇歇,稍後我救出妍妍,咱們一起離開這里。」二女听罷,當真感激涕零。幾日來二女受盡欺打,早已六神無主。這時得見新姑爺如此大義,竟敢不顧柴家勢大,欲救小姐,頓又不自主的跪了下來。張少英急將二女拉起,怒道︰「我不是說別、、、」話未說完,但見二女身子一顫,呻呤若聲,顯是有傷。張少英一驚,忙松開手,拉過阿信的小手,掀開衣袖,但見手臂上傷痕累累,那是荊條抽打所致。張少英又掀開阿沅的衣袖,更是傷痕累累,教人心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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